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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锯和袁沛凌齐齐用眼神鄙视他。
卫屹之也受到了邀请,他今日身着宽袍,脚踩木屐,形容散逸。下车时他还带着笑,一见到谢殊在就不自然了,只是碍于众人在场,压着没表露。
谢殊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那日阁楼上发生的事她虽然尴尬,但那是身为女子的本能,所以很快就抛诸脑后了。
卫屹之回了礼,并未与她多说,转头与桓廷等人说话去了。
杨锯一边搭话一边朝桓廷递眼色:先是废太子的事,接着是毁姻缘的事,现在谁都知道丞相和武陵王关系僵着呢,你居然同时邀请了这二人!
桓廷莫名其妙。
船行至江中,烈日高照,江水灵动如碎金点点。远远传来了渔家女的歌声,顺风送来,全是柔情蜜意。
桓廷笑着拿谢殊打趣:“表哥快看,那女子是在对你唱歌呢。”
谢殊眯眼望去,无奈笑道:“我不善音律,对我唱歌还不如送我条鱼有用呢。”
“哈哈哈……”众人放声大笑。
卫屹之看她一眼,也跟着笑了笑。
上岸时,已有伺候的人等在渡口,将几人引去不远处的竹屋歇息。
路道细长,大家不知不觉就走成了一支纵队。卫屹之恰好跟在谢殊后面,他有意不看她,视线望着别处,忽听身后护卫大喝道:“谁!”
几人大惊停步,从侧面射来一支冷箭,直朝谢殊而去。
卫屹之及时将谢殊往后一拉,扣着她腰贴着自己,那羽箭擦着他袖口削过,锋利地竟割裂了衣袖,深深没入对面树干。
所有人大惊失色,护卫们反应迅捷,一半去追人,一半护着几人急急退回船上。
船又往回驶去,桓廷这才战战兢兢回过神来:“怎么会有人放冷箭?这地方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来了。”
谢殊也被吓得不轻,这时才有机会向卫屹之道谢:“刚才还好你出手及时,这次又欠你人情了。”
卫屹之点了一下头:“人没事就好。”
桓廷坐过来,看看他被割坏的衣袖,抚了抚胸口:“还好是断袖不是断臂。”
卫屹之脸色一僵,再看谢殊,只觉刺目难当,船一靠岸便告辞离去。
“诶?这是怎么了?仲卿不会比我还怕刺客吧?”桓廷很是不解。
杨锯死死瞪他,那眼神分明写着:若非念在和你多年交情,我早和你绝交了!
袁沛凌在旁帮他瞪:你不是一个人。
护卫们很快渡江回来了,禀报谢殊说石头城内有百姓见过外族人出没,怀疑是秦国奸细。
“怎么会这样,都城附近都混入奸细了?”袁沛凌的父亲掌管都城守备,所以他很是担心。
谢殊又细细问了护卫几个问题,觉得不太像,若是秦国奸细,不会这么单挑着她下手。
她命人将羽箭取来,要带回去仔细研究。
这事出的太巧,所有人自然而然就怀疑到了敢当众怒斥谢殊的九皇子,连谢冉得知消息后都提出了这个猜想。
谢殊却不以为然。首先九皇子虽然骄横,但年纪还小,不至于这么恶毒,也没这么大势力;其次在场的袁沛凌是他母妃家族亲戚,他还不至于没脑子到拉自家人下水。
不过既然有这好机会,不妨给这小子敲敲警钟。
“退疾,你去叫一群大臣上疏陛下,让他们陈述九皇子品行不佳,但千万不要提及此次我遇刺一事。”
谢冉明白了,很快就将事情安排妥当。
皇帝每日收到一封奏折,都是说他家爱子坏话的内容,从不同事件不同角度深度挖掘了许多不为人知,当然也许也是压根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皇帝明白了,丞相要公报私仇了。
他只好把九皇子叫到跟前,严厉认真地批评了一番,并加以小惩。
九皇子虽然不甘,之后却也的确安分了许多。
谢殊耳根清净,当即命人全力追查刺杀一事。
那支羽箭的镝上刻有字迹,只是不是汉字。她想起护卫的禀报,决定去找一位帮手。
卫屹之正在院中练武,苻玄走了进来,“郡王,丞相来了,人在侧门,并未入府。”
其实谢殊是不想这时候被襄夫人撞见。
卫屹之擦了擦汗,淡淡问:“他有事?”
“说是让属下帮忙鉴定一下箭镝来源。”
“嗯,那你就去帮帮忙好了。”
苻玄纳闷:“丞相亲自前来,郡王不打算见一见吗?”
卫屹之想起桓廷的话,闷声道:“不见!”
二五章
苻玄不知道郡王这是怎么了,也不好多问,乖乖出去见谢殊了。
为掩人耳目,谢殊将他请上车后才将箭镝递给他看:“有人告诉本相这是秦兵所用的东西,你看看这字是什么。”
苻玄接过来仔细辨认,摇头道:“这不是字,是符号,不过刻的也太对了。”
谢殊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难道不该刻对吗?”
“那倒不是。丞相有所不知,这种刻符号的镝已有十几年不在秦国军营通用,就是因为锻造时有误差,秦帝便干脆下令取消这个规定了。”
谢殊恍然大悟,又问:“那你看这箭镝大概使用多久了?”
苻玄面露惭愧:“丞相见谅,在下不善射艺,不敢妄言。郡王倒是个中好手,丞相不妨去问问他。”
谢殊这才想起卫屹之居然没露面,到这地步,也顾不上襄夫人这茬了,当即就要下车去见他。
苻玄连忙跟上去:“丞相留步,郡王现在并不想见客。”
谢殊收回进门的脚:“为何?”
“属下……也不清楚。”
谢殊见他吞吞吐吐,忽然反应过来。
定是因为那日桓廷说错了话。唉,不就是一个口误嘛,她还顶着个好男风的名号呢,何必如此介意。
“无妨,你就留在这里,本相就说是自己要闯进去的,他不会怪罪你的。”
卫屹之正好换过衣裳准备出门,谢殊进去没多久就迎头碰上了他。
“哎,仲卿,正巧……”
话没说完,卫屹之竟扭头就走。
谢殊嘴角的笑变成了抽搐,看来是真的很介意啊……
无功而返。
回到谢府,谢冉居然在厅堂里坐着,一脸不悦,见到她回来,脸色才缓和了些,“丞相回来的正好,谢龄刚才来过,说得知了你遇刺一事甚为担忧,想要替你训练护卫。”
谢殊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他替我训练护卫?”
谢龄就是她那个得了痨病还梦想做将军的亲堂叔,这次忽然提出这个要求,不会是将军梦又犯了吧?
谢冉冷哼道:“不自量力罢了。”
谢殊明白了,他肯定又被刺激到了。
虽然没见过几面,到底也是自己堂叔,不能不卖面子,谢殊摆摆手道:“罢了,丢二三十个人让他玩玩好了,他也不一定坚持的下来。”
谢冉又不屑地哼了一声。
作为丞相,谢殊也算是多灾多难了,关心她的可不只有堂叔,那些拥趸们可心疼了。
自此后,每日上下朝路上,除了护卫外,谢殊车后总跟着一大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那架势简直跟保驾护航一样。
偶尔有人想丢掷瓜果到她车舆上,旁边也会有人及时阻止:“别捣乱!丞相刚受惊,万一再被吓着怎么办!”
沐白在车上贼笑:“原本属下还觉得好男风的传闻不雅,这么一看,好像支持公子的人更多了嘛。”
谢殊想起卫屹之,啧啧摇头,你看咱家沐白多乐观!
大祸首桓廷很快就意识到了错误,在杨锯和袁沛凌的教导下,深深忏悔了一番,然后决定要宴请卫屹之赔礼道歉。
袁沛凌提醒他,一定要请丞相一起来。
桓廷不解:“可是你们之前不是说丞相和武陵王关系僵化了嘛。”
杨锯一副“你是猪”的表情:“丞相这次为仲卿所救,必然要谢他,你去跟他提一下,让他设宴,你做东。若是你自己出头,仲卿就会明白你是要为断袖的事赔罪,心里还不更膈应?”
“啊,说的也对。”
杨锯狠灌一口茶,真心想跟他绝交了。
卫屹之接连几天上下朝都不去刻意看谢殊,已渐渐淡忘这事,却忽然收到了她的请柬,顿时蹙起眉头。
原本还真不想去,刚好苻玄将谢殊请他鉴定箭镝的事说了,他这才应了下来。
苻玄没有随他去石头城,并不知道“断袖”的事,还好言劝他:“郡王与丞相虽然政见屡有冲突,但私底下交谊深厚,夫人也是一时生气,郡王何必如此在意呢?”
卫屹之叹气:“你不明白……”
桓廷主办的宴会绝对是玩乐为主,杨锯和袁沛凌都是花花公子,还带了豢养的舞姬歌女来,打算让武陵王一展真男人的雄风,到时心里肯定就舒坦了。
宴会设在谢家别院,谢殊忙到很晚才来,一到席间看到一大群美人在旁伺候,顿时后悔将这事交给桓廷了。
卫屹之最后到,远远瞥见谢殊,特地选了个离她最远的位子坐了。
袁沛凌一使眼色,顿时有美人呼啦啦拥上前去,一口一个“武陵王”,叫的人浑身酥麻。
谢殊这边也够呛,不是被人摸手就是被人劝酒,她只能一边假笑一边护着胸口领口。
其中有个歌姬是袁沛凌最为宠爱的,因为色艺双绝,难免自视甚高,见丞相滴水不漏毫不买账,心里有些恼恨,再联想到丞相好男风的传闻,便媚笑着暗讽了句:“丞相自己就是倾城绝色,也难怪看不上我们,唉,像丞相这般容颜,只怕连男子看了都要丢魂落魄吧。”
袁沛凌听出弦外之音,当即怒斥:“胡说什么!”
谢殊笑了笑:“子玉不必动怒,今日是私下宴饮,不拘小节。”
袁沛凌仍然告了罪,命那歌姬退下。其他美人见状也不敢缠着谢殊了,纷纷挪到了武陵王身边去了。
卫屹之脾气好,时常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