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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开创记录的事情,可惜在场众人无一人知晓,只能让梦殿中的师长们自顾自地去震惊了。
“魁首心智坚忍,吾不如也!”
“在巨痛之中犹能容止不殆,真君子也!”
“……”
众人赞誉滔滔不绝,就在遗玉正要谦让时,梁青鱼突然叫道,“咦?我的星宫——”
听了这句话,大家的第一反应是刚才那阵怪风是不是对星宫有什么影响,连忙各自查看这一看不得了——他们的星宫更强大了!
所谓的强大,便是指更稳定、更坚韧、更大的意思。
星宫是一个修士的根本,星宫得到好处,大家喜不自胜。
不过有星宫的弟子毕竟只是少数,止寥寥几个而已。其余没有修炼出星宫的,也纷纷表示自己的身体似乎更强健了,充满了力量。
遗玉暗忖,这阵风不仅能考验的众人的毅力,也能给大家难以言喻地好处。日后这些人修行,只怕要事半功倍了。
就在大家还在各自欣喜时,一阵眩晕感突然袭来。但大家并不惊慌,显然是猜到了会发生什么事。
等到再睁眼时,大家就已经来到了山脚下——他们涉海而来的目的地。
“诸位,这大概就是道先生的第二重梦境了!恭喜诸位同窗了!”唐轲大声说道。
“同喜、同喜——”
大家连连拱手,左右恭贺。遗玉一阵无奈,不得不泼冷水,“诸位,眼下这才过了第一重梦境,后面还有八重,焉能掉以轻心?”
听了遗玉的话,诸人一阵轻咳,有点不好意思,唐轲也“恨恨地”看着他。
遗玉无视,转头看向这座山,仔细一看,顿觉异于寻常之处。
这座山看似没有什么不同,其实仔细一看,却发现这整整一座山,并无一块石头,赫然全是书本!
这是一座用书垒成的山!
山的正中央有一条小径,层层叠叠,蜿蜒而上,直上绝顶。小径旁依旧有一块石碑,上面照例有几个字——
读一本书,上一层阶。
“这——”大家面面相觑。
“这是在搞什么!道先生是要我们读完这座书山吗?开什么玩笑!这要看到何年何月?”人群中有人愤怒地大叫。
“就是!等看完了这些书,我等已然垂垂老矣,又如何施展胸中抱负?说不定还没读完这些书,我等遍老死在这里了!”
“难道掌宫祭酒和四学掌议是怕我等在燕射之中给南淮丢脸,才把我们活活地困死在这里吗?当真无耻!”
大家有些绝望,有些人忍不住地就口吐恶言,遗玉听着他们越说越不堪,便出言阻止说道——
“我等入梦,乃是以心神神念而进,肉身还在梦殿之中,如何便能死了?更何况这入梦之事,并无一定之规,若不愿留下来的,只需神识微动,便可使肉身苏醒退出梦境,又何必在此聒噪?”
唐轲附和道,“就是就是。不愿意留下来的退走便是,哪里又有这许多废话!”
唐轲话音刚落,就有四五人消失在了人群中,却是已经退出梦境了。
遗玉环视一眼,“道先生的十八重梦境在南淮泮宫已然流传了七百年之久,历代东序弟子均有经历,岂会有害人之举?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一番话说下来,那些对祭酒和掌议们有些歪心思的人不禁惭愧起来——是啊,这七百年来进过这十八重梦境的人何止数万?他们何德何能会让七百年前的道先生设局去害?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还没这资格。
唐轲不耐烦道,“哎呀别说了,现在时间宝贵,丝毫都浪费不得。还是看书要紧。”说着,就去书山中随意地拿了一本书,盘着腿坐下认真地看了起来。
遗玉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唐轲很少有正经的时候啊。
他也取了一本书,也在唐轲身边坐了下来。
在遗玉取书的时候,有一个年轻人想强行闯山,结果还未等脚踏上小径上的台阶,就已经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震开了,嘴角溢出鲜血。
遗玉摇摇头,圣人的梦境,岂能取巧而过?
遗玉翻开自己的书,抬眼第一句便是: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这是《论语》的开篇,九州大陆上无论哪一家的文人都会学这本书,遗玉在道观的时候也追随漆雕师兄学过很多儒家的知识,《论语》自然不在话下。
遗玉位了保险起见,又把这本书翻了一遍,然后他起身准备踏上小径上的第一级台阶,可是他没有踏上去。
遗玉被拒绝了。
遗玉回到原地坐下,心里开始思考。这本《论语》自己命名读过、背过,很熟悉。可是为什么不能得到梦境的认可,不能踏上台阶。
他开始回想自己学习《论语》时的场景——
他坐在桃花树下,手里拿着书,而漆雕师兄站在他面前,向他讲解《论语》的意义,还有各家的注释注解,让遗玉学习。
这一切很正常,可遗玉现在再回想起来,却隐隐发觉少了些什么——
啊!是了,是少了自己的领悟!
遗玉跟随漆雕师兄兼修儒家多年,无论是颜氏之儒、孟氏之儒还是漆雕氏之儒都了若指掌,可是唯独缺了自己的见解。
换言之,遗玉很了解别人对儒家的见解,可偏偏没有自己的见解。只有真正的图通了一本书,才会有自己的见解。
因为没有这个见解,所以书山拒接了他,不让他登山。
想通了此一节,遗玉并没有把这个发现告知别人,这也算是一种特殊地体悟,需要人自己去领悟。
遗玉心思澄净,心神完全沉浸在了书里,不闻耳边事。
七日后,遗玉自语,“论语凡一万一千七百零五言,其道在礼,其行在仁,所以明上下之序而爱人也!”
说着,一脚踏在台阶上,成为了第一个登上书山山径的人。
山下诸人心中的敬佩当然是自不待言,七日来他们寻章摘句不得其门而入,而遗玉却已然又先行了他们一步,这叫他们怎能不敬佩?
遗玉却不管这些,他坐在第一级台阶上,随手从身边又拿过一本书,翻开一看——
《管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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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三十年,一千书)'
《管子》是管仲的书,管仲是个人名。
当年天子之都镐京被犬戎所破,太子于是东迁王畿于洛邑,周室遂衰。
姬氏衰弱后,再无力控制诸侯,于是诸侯之间征伐不断,九州大地民不聊生。
及至齐国桓公任管仲为上卿之后,因俗简礼,兴鱼盐之利;尊王攘夷,得内外之心。于是齐国乃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完成了一世霸业!
管仲功莫大焉。
这样的人写的书,当然不好懂。
《管子》一书,《牧民》《形势》讲霸政;《侈靡》《治国》论经济;《七法》《兵法》言战术;《宙合》《枢言》谈五行。所论所述,包罗繁杂,极其艰深。
遗玉一时不知该从何处入手,只得先读了起来,读书的顺序也略有讲究,先经济而后五行;先战术而后霸政。
十八日后,遗玉又自语,“政之兴,在顺民心;政之废,在逆民心。兴废之间,唯民耳。”
然后,他踏上了第二级台阶。
……
三年后,遗玉独坐二百级台阶之上,握在手里的是《孙子》。
唐轲在一百三十五阶,梁青鱼在一百一十二阶,余者则碌碌,更在其下矣。
偶尔他们抬起头,仰望高高在上地遗玉,心底不禁泛起崇敬之感,自觉不及其万一。
遗玉在这三年里也有收获,不仅是读了两百本书。而是他发现要上一级台阶并非是要你完全了解一本书,实际上这也不可能做的到,比如说《道德经》是不可能被完全读懂的。其实只要提出自己的见解,内心能够领会其精髓就好了。
而且遗玉也发现这座书山的书也并非没有重复,每一本书都有四百多本的副本,比如这座书山里就有四百多本《论语》,四百多本《管子》,大概是因为有四百多个读书的人。如此一来,读书的量就会少很多。
有了这个诀窍的指引,遗玉上了很多级台阶,可其他人也不笨,自然也明白了这个道理。只是他们终究不如遗玉,始终沉在下僚。
……
如此又过了二十年,遗玉的胡子都有三尺长了,他一边抚着胡子一边摇头晃脑,“《韩非子》一书无非三字——法、术、势!”
然后,他又踏上了一级台阶。
这时他已高居八百七十一级台阶之上,离他最近的唐轲也在四百七十九级,已经没有人可以和他说说话了。他每日都与清风白云为伴,局促一阶之间,安享寂寞,只是读书而已。
又过了七年,由于常年读书,心神损耗巨大,遗玉的头发胡子都早已花白了,身上的青矜都粗旧了,早已不复昔时翩翩少年的模样。当年轻车入南淮时的轰动,漫天飞舞的花瓣,痴痴女郎的扶车相送,也都仿佛不过是南柯一梦而已。
刚读书时,他还能记起这是在梦境,是在书山。过了七八年,他的记忆便模糊了。又过了二十年,他便完全忘记了别的事,甚至忘了道观、忘了南淮泮宫,忘了小野——咦?怎么会提起她?
遗玉现在只知道读书而已,至于为什么读书,他早已经忘了。
终于,他手执着《道德经》,看完了最后一个字,轻声自语,“道可道,非常道。”
然后,他登上了最后一级台阶,第一千级台阶。
台阶之上,便是绝巅——
遗玉站在书山之巅,仰头观天,感觉诸天大道尽在眼底,世间道理尽在心底变得分明。读书三十年的果实、九州三千年的文华,此刻统统囊藏在胸中,一千本书,一千条大道——遗玉握在手中!
遗玉仰头闭目,此时方知昔时之缪。
当年他在道观,自以为从书上知晓了世间一切的道理,如今读书三十年,才觉当年此言之缪。
遗玉登上书山之顶,已然知晓了前因后果,他记起了自己是在梦境中。睁开眼睛后,景象一阵变幻,离开了书山。、
第二重梦境,过。
……
梦殿。
依旧是掌宫祭酒和四学掌议。
他们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