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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风明白了连天姿国侍从都难逃一死的原因,却也不得不用长枪挡住了银丝,都没注意枪头被银丝割断飞了出去,打在一旁的树上,弹向娓娓,连娓娓似乎都没有发觉。
当凛风看到枪头弹向娓娓时,他的第一反应,竟是推开了娓娓,使那枪头射进了自己的右胸。他扑来时,娓娓的左手移向了后背,那宽阔的外衣下,露出了一只刀柄,却在她看到枪头时,又将
左手移开了。
娓娓望着昏迷在她裙下的凛风,总觉得有些事不明白。
山上破屋内,凛风渐渐转醒,一旁的娓娓正注视着他。
其实凛风亦是相貌出众,虽似侯岳一样如天生的将才一般,却又比侯岳多了一份月影才有的心机,偏显露的不多,所以不含阴柔之气,恰如辽略一样有杀伐决断之势,可又不是那般狂傲,竟让人莫名对其生一种翩翩公子之感。
“多谢公主救命之恩。”凛风被娓娓盯得有些发毛,感到右胸被包扎过,忙起身向娓娓抱拳行礼。
“为什么救我,我是天姿国的主心骨,是皇位的继承人,且你完全可以把杀我的罪名安在暴民头上,如此,略不会与你为敌,对你们络绎国是有利无害。”娓娓依旧盯着他。
凛风听到娓娓对辽略的称呼时,有些不快,但随即恢复了自然,“我要杀的并非公主,所以对我而言,公主是无辜的。”
“无辜,无辜的东西就不可以杀码?”娓娓充满了疑惑,她已经习惯了毫不留情地铲除挡路的东西,月影也是如此,而辽略则恨不得把整个天下都踩在脚下。
“这是天性。”凛风解释道。
“天性?”娓娓重复道,她不明白。
“人之初,性本善。”凛风有些同情眼前的女子,因为她仿佛从未被教授过人性中的东西。
“善……”娓娓住了口,她听到了远处的脚步声,显然凛风也听到了。
眨眼间,一抹靛蓝从窗外飘走。
“凛风,吓死我了!”一个着橙衣的十七八岁的女子奔进来,一把抱住了凛风,眼中高傲散尽。
凛风还怔怔地望着娓娓离去的方向,被唐惠斋猛地一抱,着实吓了一大跳,赶忙推开了她。
“属下参见将军。只是刚才公主看到山下尽是白骨,担心将军安危,才会失态。”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道,“属下见一抹靛蓝跃走,又听闻聂翔走的是水路,那着蓝衣的,可是聂娓娓?”
“清嘉,你保护好公主,我与聂娓娓交了手,她十分擅长控制毒物,想来山下的尸骨也是她让毒虫食尽的,你千万别让公主受到什么毒物袭击。”凛风并没有提及他与娓娓短暂的交谈。
清嘉本是凛风母亲收留的孤儿,凛风父母死后,她便被派去照顾唐惠斋,但因武艺超群又有智谋,被封为凛风副将,在唐惠斋执意随军出行时,亦担负起了保护唐惠斋的责任。
两个时辰后,娓娓回到龙船上,退了众人,因心中气恼,连礼都不向聂翔和万馝行,就随意坐在榻上,摸过了案上的酒壶,让窗棂上的寒鸦落在自己臂上。
“辽略集兵进攻零丁国与络绎国边界。”聂翔望着娓娓安然饮酒的样子,知其无事才说道。
娓娓将字条留下,放走了寒鸦,“若络绎国军队此时回防已是不及,换做是儿臣,将速战速决拿下天姿国,以天姿整国来换零丁国攻下的城池,很值。”娓娓放下酒杯,“父皇,儿臣请求,放弃天姿国,我们去花开花榭。”
万馝也看向聂翔。
“我们还能撑多久?”聂翔沉默片刻,问道。
“安宁城本就靠西,军心民心涣散,络绎国又志在必得,总是费尽儿臣一身才学,拼尽天姿国一兵一卒,也不过半月。”娓娓答道。
“那我们半月后,兵临城下之时从密道走。”聂翔眼中没有丝毫欺骗。
“儿臣遵旨。”娓娓躺了下来。
聂翔与万馝在十八死士的保护下赏景去了。
善,和为善?那日我救下羌管和菱歌就是善吗,当年略去救月影就是善吗,以前我与略、月影共患难就是善吗?人性,是如此吗?
娓娓用指甲划着白螺杯上的纹路,思考着这个问题,她在怒涛殿说月影善良时并没有想过这么多,所以无条件让别人好好地生活,自己却很开心,就是善吗?
果真只有半月,络绎军队已到安宁城下。夜。
“父皇,络绎军队已在城外十里扎营,明日就回攻破安宁城,我已收拾好行囊,马上就可以动身去花开花榭。”娓娓理着凤火蝶衣,快步走入望凌殿,“我们从密道走,我已让菱歌把国库里的东西都转移到了雨住风亭,我们可以继续过像在皇宫里一样的生活。”娓娓抱住龙椅上的聂翔的胳膊。
“娓娓,你真的把后路都安排好了吗,我们以后真的不会有危险吗?”聂翔干枯的眼中渗出一汪清泉。
“父皇,我做事什么时候出过岔子?您快一点,有敌军偷袭皇宫,十八死士正在抵抗,但撑不了太久的。”娓娓拉着聂翔。
“什么,敌军偷袭皇宫,馝儿还在映鸾殿?娓娓你快去把你母后接来,我们一起走,我等你!”聂翔突然跳起,命令娓娓。
娓娓第一次见聂翔这般着急,这般命令自己,便下意识地奔向殿外,可当她左脚迈出门槛的瞬间,突然感到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以前聂翔最爱与万馝在一起,甚至不惜把宝贝女儿丢在一旁也会陪着妻子。这次他应该与娓娓一起去映鸾殿的,而不是自己留在这儿,只让娓娓去接万馝。
“父皇!”
待娓娓转过身来时,龙椅上的人早已将一把匕首捅入了自己的心脏部位。
“皇上!”
娓娓还没反应过来,早有一抹金色从她身边飞奔过去,扑到聂翔身边。
“母后!”
娓娓之所以这样惊呼,之所以双腿似被钉在了地上,是因为她看到了万馝的脸,似是被什么毒汁洒过一般,本与娓娓一般姣好的面孔现在却连皮都没有了,甚至,还滴着血。
“皇上,你怎么可以这样?阿翔,你怎么可以抛下馝儿呢?”万馝试图用自己的手将聂翔的伤口堵住,却是徒劳,只能让聂翔躺在龙椅上。
“馝儿,你的脸,怎么会这样,还疼吗?”聂翔对万馝的语气,甚至比对娓娓还要温柔。
“我不疼,你呢,你何必选择如此?”万馝的泪和着脸上的血,一滴滴落在聂翔衣襟上。
“这是我的国啊,朕,是一国之君啊。”聂翔握着万馝的手,“娓娓有办法带你去花开花榭,你快走,好好照顾她,也让她好好照顾你。”聂翔压低了声音,“馝儿,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爱上了你,我不爱馥儿,是因为你笑起来,眼睛里没有杂质,娓娓继承了你的眼睛,很美。”
“现在呢,我的脸成了这副样子,你还爱吗?”万馝忍着痛,将自己的脸贴在了聂翔脸上。
“爱着啊,一直爱呢……”
当再也听不到聂翔声音的时候,万馝抬头望了一眼殿门口的娓娓,抱歉地笑了,将聂翔身体里的匕首取出,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母,母后!”娓娓看到这一幕,跌在了地上,但又迅速站起,跑向万馝。
万馝落入聂翔怀里,“其实,就算你是太子,我也是看不上你的,因为你太平庸了,空有一副好皮囊,”她陷入回忆里,“想来天姿国若还有别的人选,才不会是你当太子呢。但你竟为了我与你的父皇闹翻,自己废了自己,那时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啊,但是你,肯为了一个讨厌你的人这样做,所以我接受了你,所以馥儿选择离开。你说我们姐妹俩啊,一个出奇的聪明,一个出奇的笨,可你选择了笨笨的我。馥儿医术毒术皆在我之上,练武功都那么高强,可我却什么都不会,性子还这么懦弱,馥儿说,她才是当皇后最好的人选,说我们一定不会有好下场,说我一定会后悔的,但纵使她掳了我们的女儿去,我也不后悔,从不后悔……”
原来,娓娓的师父,竟是她的亲姨娘。难怪,难怪零丁国丢了皇子搅得三国不得安宁,但天姿国丢了唯一的皇嗣竟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她的父皇母后,知道是谁做的,知道他们的女儿会回来的。
“父皇,母后,你们就这样扔下我了,就这样不管我了。”娓娓跪在那失去生命的两人身边,“又这样,不管我了。这些年,你们之所以没要别的孩子,不是因为你们想念我,而是因为你们害怕,害怕你们的孩子会像我一样被掳走,活生生变为一个毒物。师父就是师父,能用这样的法子来惩罚你们。”娓娓的眼睛变得血红,她站了起来,右边的袖口垂下一根银丝。
“我聂娓娓,平生第一次输,居然,是输给了我的亲生父母!”娓娓缓缓走到殿外,“千年做贼,做不了一日防贼!”她脚步虽慢,动作却很迅速,见人便杀,银丝划破空气和人的咽喉甚至手足的声音回荡在天姿国皇宫里,和着惨呼、呻吟和鲜血的喷涌,血水浸透夜色,有一种空灵的美,“我以整个天姿国来换你们平安,你们最终却选择了丢下我,为什么一个至亲血肉竟比不上一个这样腐朽的国家?”
银丝划过,一个蒙面女子的面纱和手中的瓷瓶一起脱落,瓷瓶中残余的几滴液体落在地上时,地上的草都被腐蚀了。那女子看到娓娓时,尖叫了一声,“你的脸不是……”
娓娓听到过破屋里唐惠斋的声音,自然记住了,银丝飞舞,唐惠斋手中的剑断成了两截。
娓娓的左小臂抵着唐惠斋的喉咙,将她狠狠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