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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堂主,你司刑!”
“遵命!”
两名武士躬身而退,掩上房门。
这恐怖的世界,与外间隔绝了。
刑堂堂主朱非,站到了吴维道的侧方,准备施刑。
师爷“鬼手秀才申叔和”站在帮主的下首。
这场面使吴维道欲哭无泪,全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金龙帮主”开口了:“小子,说出金钗的来历?”
“小的,真的不知道……”
“你别装糊涂,像你这样的死上一百个也不会被人知道。”
“可是,小的……真不知道……”
“金龙帮主”微一偏头。
刑堂堂主朱非顺手抓起一副刑具,往吴维道十指上一套,一收……
“阿……”
十指连心,痛彻心脾,吴维道不由得惨哼起来。
“金龙帮主”大喝一声,“说不说?”
“小的……不……知……”
“收紧!”
“哇!”
吴维道惨叫一声,全身一阵痉孪,昏死过去,不一会,又醒过来。
“还不说吗?”
吴维道双目圆睁,咬牙切齿地望着“金龙帮主”,闭口不应。
“换刑!”
刑堂堂主朱非松开搂子,从刑架上取下一个似人掌般的带柄的东西,上面寸许长的利刺,生满倒须。
“哇!”
掌刺拍上背脊,利刺入肉,一抽,皮烂肉糜,鲜血长流,那种残酷的味道。
的确不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所能消受的。
“哇……”
一瓢盐水泼上脊背,剧痛钻心,吴维道又昏死过去,面上一凉,又被冷水泼醒,痛楚使他扭抽,打噎,喘息……
他在心里叫着:“小玉,我要死了,爹娘,我要死了……
孩儿随你们俩来了……”
“说是不说?”
“没……什么可说的……”
“你准备死?”
“死……也好!”
“但你一时死不了,得慢慢死!”
吴维道尖叫一声,目眦尽裂,血水涔涔而下。
师爷“鬼手秀才申叔和”低声向“金龙帮主”说了几句,然后放大声道:
“禀帮主,也许他说的是实话。”
不可能!这金钗并非等闲之物,他怎么能随便得到?”
“也许金钗主人在使用之后,无法收回,以致失落他人之手。依他的身手功力来看,似不可能与金钗主人有什么渊源。”
“以你之见呢?”
“依卑职愚见,放了他吧。”
“什么,放了他?”
“帮主素以仁义二宇为武林同道所称道。宁纵毋枉。”
“嗯。”
“请帮主三思。”
“他似不宜再留此间与少主做伴。”
“是!”
“申师爷,你处理吧!”说着,将手中的金钗交与申叔和。
“遵谕!”
“金龙帮主”转身举步,刑堂堂主朱非忙上前开门,侧身肃立,等帮主出了门才恭敬地回身。
“朱堂主,请把他放下!”申叔和开口道。
朱非解了吴维道的捆缚,吴维道踉跄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十指与背还渗着血。
“鬼手秀才申叔和”从角落架上取下一个瓶子,倒出些白色的粉末,洒在吴维道的刑疮之上,这药可真灵验,立刻止血消痛。然后,以一种同情的音调说:
“小吴,我想这是场误会,你无辜受了苦,但希望你能忘丁它,帮主是不得已,因为这金钗关系太大了。”
猫哭老鼠的意味,吴维道还是能体会到的。
“谢师爷的情!”
“不必,我看你离开本帮另寻安身之所吧。”
“嗯。”
“金钗既是你儿时的伙伴所赠,你就拿回去吧。”
“谢师爷!”
吴维道双手接过,心中不无感激。他觉得这支金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由于这一年在帮中的熏陶,他懂得了不少江湖的诡诈。对方轻易放了自己,显然另有用意,他咬牙站了起来。
房门开处,少帮主走了进来,面色十分难看。
朱非与申叔和双双一礼:“少帮主好!”
“怎么回事?”
申叔和堆下一脸笑容:“帮主有令,吴维道连夜遣走。”
少帮主吃惊地望了吴维道几眼:“他伤得不轻!”
“皮肉之伤,已涂了药。”
“为什么要遣走他?”
“这是帮主的令瀹。”
“我去问家父!”
说完匆匆离去。
申叔和一摆手,“随我来!”’
吴维道随申叔和由后门出了总坛,到了警戒线外,申叔和从腰间掏出一包碎银,道:“这给你做路费,你就此走吧!”
吴维道冷冷地道:“不必了!”
“你身五分文,寸步难行。”
“总不至于饿死。”
“好吧,但愿你能找个好去处。”
“师爷,后会有期!”
夜凉如水,寒星闪烁。
孤独的身影,又投入了黑暗中。
他不知何处去,也不知所走的方向。
天明,日出,他来到了一个大镇,身无分文,连那件受刑的血衣,也无法换了,人不能不饮食,于是,他又重温乞丐的旧梦。
他沿着河北岸西行,凄凄惶惶,像断梗飘萍。
三天下来,他发觉一个情况,他被人严密盯梢,他陡然省悟“金龙帮主”放了自已的用意,这是欲擒故纵,希望以自己为线索,找到金钗的主人。
对方为什么要找金钗的主人?
金钗主人是何许人也?
这些,无从判断,他也不愿去想,他想的是如何活下去,如何报父母的仇!
当然,周小玉的影子一直盘旋在他的心里,这使他痛苦,但也是痛苦中唯一值得回忆的事,也是痛苦中的一丝安慰。
这一天,他到了垣曲,这里是晋豫之交的重镇,水旱码头,街市繁华,帆椅林立。
他衣衫槛楼成了不折不扣的乞丐,面目全非,所幸的是伤复原了,这得感谢鬼手秀才的金创药。
夕阳西下,他拖着蹒跚的步子,走向城郊,他厌恶繁华,厌恶热闹,因为那不属于他,他喜欢一个人静静地想,他喜欢孤独,孤寂的天地是属于他的。
破庙,野寺,荒屋,是他的栖身之所。
走了一程,地点逐渐荒僻,,天色也昏暗下来,上弦月渐吐光辉。
远处现出了—座寺庙的影子。
吴维道加紧脚步奔去。突然,一阵暴喝之声传入耳鼓,心头不禁为之一紧,细查声音来源,似在庙侧。
“啊!啊!”
惨号破空,在这荒郊野地,显得格外凄厉。
吴维道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展开身法,疾奔入庙,然后循声绕到侧方,正好这面是一道断垣,他伏在墙后,向外张望。
月色膝陇中,只见十几个劲装汉子,联手围攻一个道士。
地上已经躺了五六具尸体。
两个高大的黄衣老者,站在圈外观战。
战况之惨烈,令人胆战心惊,那道士浑身浴血,但出手依然十分凌厉。约摸半盏热茶的工夫,地上尸体累积到了十三具。
“退下!”
黄衣老者之一大喝一声,近十个武士退出圈外,两黄衣老者互相一点头,一左一右,双双奔了过去。
那道士手中剑一横,厉声道:“咱们拼了!”
黄衣老者之一嘿嘿一笑道;“杂毛,把东西交出来吧!”
“做梦!”
“杂毛,为何执迷不悟?”
“哈哈哈哈……本道爷保不住,尔等也得不到!”
“你打定主意了?”
“当然!”
”那只好成全你了!”
话声中,两黄衣老者双双出手攻击,一个用剑,一个使判官笔,双方一搭手,立时打得凶险十分。
吴维道暗中心里直嘀咕,双方拼死拼活,争的不知是什么东西,黄衣老者方面,业已付出了十多条人命的代价,江湖中巧取豪夺,似已成了风气。
一剑一笔,配合得天衣无缝。十几个回合下来,道士险象横生。
道士一看情况不妙,顿生拼命之心,口里大喝一声,招式一变,亡命猛攻,一派进手招式,本身门户全不设防。
两黄衣老者的攻势力之顿挫。
“哇!”的、声惨哼,那使判官笔的挂了彩。紧接着又是一声凄哼,使剑的一剑划开了道士的左襟,皮开肉绽,鲜血直喷。
“本道士与你们拼了!”
暴喝声中,道土剑招再变,凌厉绝伦。
两黄衣老者被迫得手忙脚乱,步步后退,
但这种猛打猛攻,利在速战速决,全凭一股锐气克敌,如果时间一长,内力掼耗,后果便不堪想象了。
两黄衣老者先以手下人做牺牲,消耗对方内力,现在又联手合击,足见道士的功力在他俩之上甚多,既然如此,道士为何不早脱身呢?
吴维道正自不解之际,场中惨号又传,只见那道士与使剑的黄衣老者,站住不动,双方的距离贴近不及一尺。
使判官笔的狂笑一声,一笔戳中道士的“命门”大穴。
“嗯”一声长长的闷嚎,道士仰面栽倒,那使剑的黄衣老者连退主步,一屁股坐到地下。
这时,才看出双方是两败俱伤,彼此的剑刺入对方的体内,几乎透背。
使判官笔的飞快地在道士尸体上摸索,搜出一只小小的锦盒,面上露出笑窖;略略看了一眼,揣入腰间。然后走到重伤坐地的黄衣者者的身边,阴阴他说:
“李香主,你的伤恐怕……”
黄衣老者喘息着道:“莫香主,你……得手了……”
“嗯!”
“请……先送小弟到城中求医……”
“我看不用了!”
“什么?”
“你的伤难以治疗了。”
重伤的黄衣老者双目圆睁,厉声道:“莫不凡,你……这是什么意思?”
使判官笔的寒声道:“李友尚,看在多年相交的份上,我助你解脱!”
黄衣老者全身一震,挣扎着站起身来,身躯播播欲倒,伤口血涌如泉。
“莫不凡,你……难道想独吞吗……”
“废话!”
“你……你不怕教规制裁?”
“你还是闭上嘴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