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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徽羽这才意识到自己仍骑在黄金贵的腰间,绕是她脸皮厚如金砖,此时也禁不住的被那平静如水的目光戳出了万丈深坑,“当……当然。”她起了身,正了正衣冠,用淡淡的咳声掩饰着心中尚不能平静的跳动,“你看,咳……这事怎么处理?”
苏澈的脸上是能让人心底开出桃花的笑意,“误会一场。”他抬袖取出了数十刀放在了书摊上,“我替金贵付了钱,剩下的就当给姑娘赔不是,告辞了。”
那沉静的双眸没有半丝涟漪,好似在说:就这么大点破事,还用怎么处理!
曲徽羽看不出他语气中有半点留恋,望着那颀长的身姿,她心中竟有些小失落。她好歹也是一个人见人迷的二八少女,他难道一点不留恋她这副赛过花魁的美艳皮囊?不问个芳名?也不留个念想?
是了,俊朗的公子们身旁从来都是不缺美女的,何况她也不是个家财万贯的良家妇女?
八卦的群众们再度开始了纷纷的议论。
“苏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方啊!”
“人家随手就赚几百刀,还在乎这点?”
曲徽羽望着桌上的数十刀,默默的从中撇出了自己应得的二十刀,将余下的尽数握在掌中。
士可杀不可辱!她秀眉蓦地一簇,将手中的刀币反手一甩,径直向苏澈的后心掷去,“春宫图二十刀就够,剩下的还你!”
是了,落魄时风骨没有排骨重要,但是风光时,她一定要将昔日丢掉的风骨一一找回!
春宫图?这三个字惊雷般的炸响在苏澈耳畔。
“呃……”他脸上那暖若三月春风的和煦笑容终于僵住了,这位悠然自得的布衣公子侧头瞥了眼黄金贵怀中死死护着的那本书,惨白的书角下露出了的三个大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他这才意识到身边这只呆头惹祸的厮,又拼了老命抢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曲徽羽丢出的刀币已经变成了飞刀,夹杂着凛冽的风声呼啸而至。
钱这东西是很好,用来害命就不好了!
“小心啊!公子……”黄金贵惊愕的拉着抑扬顿挫的尾音儿,然而他后半截音却生生咽在了肚子里。
苏澈仿若只是轻挥了挥衣袖,那十余枚刀币便尽数乖乖被他夹在了指尖。
感受到身后那个恨不得将他来回刺几百次对穿的狠辣目光,苏澈心口也泛起了森森寒意,他终究回了头,拢了拢衣袖,脸上郑重而肃穆的神情让人一时有些迷茫,“姑娘栖身市井,却仍有着不贪恋钱财的高雅贞操,此等气度在下万分钦佩!”他有意家中了贞操二字,眼神却颇有意味。
可他脸上真诚的神情感动了所有人,群众们雪亮的眼睛也被蒙蔽了。
“苏公子真是慧眼识珠啊!”
“曲四万真是有贞操的烈女啊!”
没有人怀疑这诚恳表情下那颗鲜活的赞美之心,可是曲徽羽明明从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里看出了那么丁点的——鄙夷?
他居然在歧视她这为艺术献身的绘画大业!
什么丰神俊朗,什么笑容和煦,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眼前这个仪表堂堂的苏澈也不过和那些轻浮肤浅的公子哥一样!
曲徽羽重整了旗鼓,高高昂起脖颈,摆出一副却之不恭的神情,“不敢当。”
苏澈微微一笑,潇洒的转了身,带着那惊魂未定的黄金贵向远处走去。
俗话说:江湖凶险,小心被潜!
曲徽羽没想到初入阖闾城就碰上了这样功力深厚的高手。看来,才子佳人的邂逅果然只是说书人杜撰出的故事,而童话在现实的世界里,只有幻灭的份儿。
“老大,苏公子很欣赏你啊!”牙赐傻笑着从一旁跑过来奉承。
然而他脸上的笑却被曲徽羽冰冷的眼神生生的冻结了,听到她手中握紧的拳头“咯吱”作响,牙赐终于识趣的捂住了嘴巴。
作者有话要说:PS:本文半架空,背景是春秋时期吴国。
至于物价,及其他物件为迎合情节需要,皆设置成架空性质,若有悖历史,请GN们无需深究
(考究的亲请忽略吧,这货是小说,毕竟不是历史故事!)
若论历史:春宫图起源是西汉,春秋时期还没有的。
而且春秋时期的纸张只有贵族才能用,人们普遍都用竹简,作画也是用丝帛等物。
☆、第三章 欲罢不能
苏家的大宅房门深锁,赤金珞炉中燃着淼淼香烟,深紫色的纱帐顺着房梁坠下,将沐浴在桶中的人与外界隔了开。
氤氲的水气弥漫开来,一只白皙而强健的手臂搭上了桶边。
苏澈轻阖的双眼上长睫微微抖动,他享受的吁了口气,“金贵,给公子把新买的酒拿来。”
然而寂静的屋内却没有人应声。
苏澈睁开双眼,声音提高了些,“黄金贵?”
可屏风的另一边仍旧没有半点动静,苏澈轻叹一声,“哗”的一声从水中站了起来。
就在这一空档,那个不该在此时响起的声音响起了。
也许黄金贵是被这水声惊的回过了神,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应声,“来啦!”他举着春宫图兴冲冲的绕过屏风,直冲到纱帐前。
当苏澈那比普通女子还嫩滑的皮肤出现在眼前,金贵竟将不由得将双眼越睁越圆,手中原本攥着的图谱也险些掉了下去。
苏澈却淡笑着挑起了朦胧的纱帘,他轻脆的声音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对方的无限遐想,“黄金贵,你不是把爷,当成不归楼的歌妓了吧!”
在对方的提示下,黄金贵幡然醒悟,他赶忙拼命的晃了晃脑袋,努力的否定着这一结论。
苏澈抬手从屏风上取下衣物,悠然自得的穿戴好,“怎么自从买了那本图谱,你这魂就丢了八成,是不是练什么奇功练的走火入魔了。”说话间这位贵公子已经绕开屏风走到了桌前。
被对方说中了心思,黄金贵尴尬的挠了挠头,他举起手中的春宫图,自顾的夸赞,“公子,其实你别看昨日的那个女的挺泼辣,但是她卖的这个图真的是唯妙唯俏!极其逼真传神!”
苏澈苦笑着摇首,黄金贵是他三年前从人贩子手中买来的孤儿,这些年不过刚识了几个字,又哪会懂得什么画工。
苏澈微笑着倒了杯茶,抬手推开了黄金贵手中的秘戏图,“你去看你的唯妙画工,我一会还要和杜兄饮酒去。”说着他便抬手将温茶送入口中。
黄金贵急的直跺脚,为了证明自己的品位,他呼啦一下拉开图谱,一幅极为“人道”的画面顿时在苏澈眼前拉开。
“噗!”
苏澈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口中的清茶顿时尽数喷了出来。
黄金贵惬意的抹去脸颊上的水珠,他才赫然发现整个春宫图都被沁湿了,忙皱着眉挥袖抹去书上的水珠。
苏澈抬指抹去唇边的茶水,披上外衫就大步向外走去,“我去赴会了,你就在家中好好欣赏绝世好图吧!”转瞬他就不见了踪影。
黄金贵嘟着嘴抱紧怀中的春宫图,“这次,你还真看走眼了。”他走到苏澈的书案前,将那本春宫图端正的摆放在书本的正中央,随即蹑手蹑脚的回了房。
***
苏澈再回来时已经是深夜了,纵然是整日灯火通明夜市不断的阖闾城此时也寂静的没有几个人,月光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为他照亮了回屋的路途,这个布衣公子也不知喝了多少,好几次险些撞到了柱子。
管家丫鬟们对他的这一行径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众人看着醉意盎然的公子,脸上都没什么反应。
待得走回了房中,苏澈拂袖便坐到了桌案前,他将手中的酒坛举至空中的圆月,“兰陵佳酿!果真不凡,你不如下来与我共醉!”
圆月静静的挂在上空,薄云却散开了些,星星点点的光芒随之铺洒开来,却始终没有一个人回他话。
苏澈将手臂搭在膝盖上,眯着朦胧的醉眼笑道:“你既然不来,这好酒我要自己喝了!”
说罢他昂首举起酒坛尽数倾入喉中,直至酒坛空空如也,再也滴不出来半滴,他便随手将它扔了出去。
酒意渐渐在脑海中弥漫开来,他终于脑袋一歪,趴在桌案前沉沉的睡了下去,那本春宫图在月光的照射下发出隐隐的白光,静静的躺在他手指的前方。
***
清晨的风有些大,昨夜未曾关上的窗子在风中呼扇着,忽然地上旋起一阵狂风,桌案上的书本被吹得纸页翻飞,稀里哗啦的声音使得熟睡在桌案上的人渐渐睁开了朦胧的眼。
“啪!”世界再次黑暗了,在狂风的怒吼下一本书毫不留情的扣在了苏澈的脸上。
他按着昏沉的脑袋拿下了脸上的书,当画面在眼前明晰,素来自若的苏公子也是猛的一震。
然而也只是这无意的一眼,却让他再也挪不开眼睛。
他皱着眉,抬指轻抚上图谱上的线条,双眼恨不得长到书里去,过了许久,苏澈才低声自语道:“民间竟有这等画工!就算拿去与御用画师相比,也绰绰有余……”此时的他只觉畅游在书画的海洋里,魂也被那栩栩如生的人物勾了去。
“儿子!爹回来了!你有没有用功读书!”随着雷鸣般的话音响起,毫无预兆的推门声接踵而至。
苏澈平日反应是极快的,此刻却着实来不及把扎在书里的脑袋拔出来,他和他的书就这样一同赤|裸裸的展现在了陡然敞开的大门前。
“仲哥。”大局已定,已经没有时间给苏澈藏书了。
苏仲大笑的嘴僵在脸上,扭曲成了极其难看的弧度,爱子手中那本书上突兀的三个字,伴着晨光狠狠的刺入双眼——春宫图!
极其诡异的沉静下,父子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交,一个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