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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命与心的极限 作者:[日]东野圭吾-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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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敬告帝都大学医院相关人士:你们无视于医院内部再三发生的医疗疏失,完全没有将这些事实公诸于世,这种行为形同轻视患者的生命与人权,更是轻视人们对医疗的信任。立即公开所有疏失并向社会大众道歉,否则我们将亲手破坏医院。若因破坏而出现被害者,你们将要负起全责。
  警告者
  “内容相当偏激。”坂本说,“有没有什么线索?”
  事务局长摇摇头。“我们完全不明白信上指的是什么。上面说有医疗疏失、刻意隐瞒等等,全都是捏造的,只能说是故意找医院麻烦。”
  听到这几句话,七尾哼了一声。
  笠木不悦地看着他。“怎么?”
  七尾擦了擦人中部位。“就算医院方面不认为是医疗疏失,还是有人相信出过这种事吧。”
  “什么意思?”
  “你应该也明白,医院和患者双方,有时候在认知上是不同的。”
  “你指的是,患者自以为某些治疗结果是医院的疏失,这一类的例子吗?”
  “是不是'自以为'就不清楚了。好比患者不幸身亡,家属和院方对于死因的看法有所出入,这种情况不是也有可能发生吗?”
  事务局长交抱着双手,注视着七尾。那种视线以“瞪”来形容更为贴切。
  “的确,患者不幸过世时,是会发生院方被追究责任的例子。”
  “我指的就是这种情况。”
  “但是,”笠木板着一张脸,“遇到这种情况,家属应该会先向院方反应,这在其他医院经常会演变成医疗纠纷,但是,我们目前并没有这类问题。”
  “你是说,没有家属抗议吗?”
  “没有。”
  “可是,既然如此,那就不该出现写这种东西的人吧?”
  “所以我才说,怎么想都是故意在找医院麻烦,是很恶劣的恶作剧。”笠木将视线从七尾身上移开,对管区的刑警们露出投诉的神情,看来是在寻求支持。
  “这是谁发现的?”坂本问道。
  “我们的医师,不过是住院医师。”
  “大名是?”
  “她姓冰室,冰雪的冰,室兰的室。”
  “可以见个面吗?”
  “关于这件事,这几位刑警先生也这么说,但她人正好在手术室……”笠木看看手表。“差不多该结束了,请稍等一下。”
  笠木暂时离开房间。七尾拿出烟,因为他看到茶几上摆了烟灰缸,烟点燃没多久,笠木便回来了。
  “手术好像结束了,不过冰室为了观察术后状况,还在加护病房里。可以请各位再等一下吗?我已经交代她一有空就过来。”
  “你说的住院医师,就是所谓的intern吗?”
  笠木对七尾的话摇头。“现在已经不这么说了,很久以前就废止了。”
  “可是,他们就跟见习生一样吧?”
  笠木很不高兴,皱起眉头。“住院医师都是通过国家检定资格,是名副其实的医师。”
  “是吗?可是,算是新人吧?这种人也可以动手术吗?”
  “当然是跟指导医师一起。不过,就像我刚才说的,他们是通过国家考试的医师,在技术上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实务经验比较少。”
  “话是这么说,有这种缺乏经验的医师在场,就算是动手术的患者本人,或是患者家属,难道都不会不安吗?万一手术不顺利,他们也可能会猜测这是造成不幸的原因。”
  笠木不耐地将嘴角一撇。“我们不会把攸关手术成败的重要部分交给住院医师,都是让他们做辅助性的工作。”
  “即使事实如此也一样。当患者身亡时,家属会怎么想?一定是因为医疗团队里有菜鸟,手术才会失败他们难道不会有这种想法吗?我现在指的不是事实怎么样,我的问题是家属会如何质疑。也就是说,像这种东西,”七尾拿起茶几上的影本,“也许是出于一场误会。”
  “如果是这种情况,应该会先向医院抗议吧!可是,这种投诉我们现在连一件都没收到。”
  “现在没有是什么意思?是指这家医院成立以来一次都没有吗?”明知不可能,七尾还是这么问道。
  “如果追溯到很久以前,也不见得没发生过。”笠木说道,似乎对于刑警纠缠不休的逼问感到无比厌烦。
  “现在没有?”
  “至少我没这方面的消息。”
  “会不会是忘了?有时候,院方会当成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处理掉了,遗族却念念不忘。”
  “这种事……”
  正当笠木词穷时,敲门声响起,及时为他解围。笠木回答请进,门开了,出现一名身穿白袍的年轻女子,年约二十五岁,可能是因为头发向后扎起的关系,眼角有些上扬。
  “不好意思,这么忙的时候要你过来。”笠木对她说道。
  “这位是住院医师冰室,现在在心脏血管外科研修。”笠木向刑警们介绍。
  七尾和其他刑警纷纷起身,行了一礼。他们没想到来者是女性,因此有些手足无措。
  “没想到是女医生。”管区刑警儿玉说,仿佛为一群人的心情代言。
  女住院医生对这一点没有任何回应,以严肃的表情在刑警们的正面坐下,眼光朝向茶几上的恐吓信影本,她当然知道自己被叫来的原因。
  “那么,”坂本拿起影本,“据说是你发现这封信的实物,没错吧?”
  “没错。”她回答,声音低沉而冷静。
  “可以请你说明一下当时的状况吗?”
  她点点头,开始叙述值完班准备去吃早餐,才刚走出医院,便发现一只狗被系在脚踏车停车场,项圈上夹了一张纸。
  “里面写的内容不太寻常,我认为不能置之不理,便与指导医师商量。最后决定向事务局报备,便把信送过来。”
  “你发现这张纸的时候,附近有人吗?”坂本问道。
  “我想应该有。那时候诊疗时间已经开始了,也有患者陆续来医院。”
  “你把纸条从狗项圈拿下来时,有没有人正在看你,或是停下来呢?”
  她稍微沉默了一下,摇摇头。
  “不知道,我没注意。”语气坚定,大概是认为这时候说话不能模棱两可。
  “这张纸,你是徒手拿的吧?”坂本加以确认。
  “是的。”
  “呃,关于这件事,”儿玉插嘴,“稍后,我们可能需要采医生的指纹,方便吗?”
  “可以。”冰室住院医师以平板的语调干脆地回答,看着坂本,像在等候下一个问题。
  这种大美人也会想当医生啊七尾听着他们的对答这么想。可能是没化妆的关系,气色看起来不太好,身材略微瘦削,甚至给人不太健康的印象。但是,与刑警们相视的目光强而有力,显示内心有着坚强的意志。
  同时,七尾心里想着另一件全然无关的事。
  我在别的地方见过她
  10
  喝了一口即溶咖啡,元宫叹了一口气。
  “最近比较少了,不过这类恶作剧很常见。我认识的一个外科医生,就收过寄到家里的恐吓信,上面没署名,不过他知道是谁干的,是一个动了癌症切除手术之后情况恶化死亡的患者的家属。那名患者的癌症已接近末期,不管动不动手术,存活率都很低,院方明明事先讲清楚了,可是等到人真的死了,家属还是怪起医生。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啦。”
  “那封信,是患者死于这家医院的家属写的吗?”夕纪小声问道,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人,恐吓信的事还没告诉护士。
  “不见得是家人,不过一定是关系很密切的人,像是恋人、好友,或是恩人吧!大概是认为重要的人被这家医院杀了。”
  元宫的语气和平常一样冷静,视线正落在他负责的患者病历上,表明比起身亡的患者,他更在意活着的患者病情。夕纪当然也同意这种想法,她到这里研修之后,也有好几名患者被殡葬业者送出去,其中有不少人与夕纪多少接触过。但是,夕纪每次都没有多余的心力难过或沮丧消沉,因为新的病人接二连三地出现。她深切地体认到,医生的义务就是尽可能救助更多人,正因为有救不了的病人,才更希望全力治疗有救的病人。
  夕纪实在无法把那封恐吓信当做纯粹的恶作剧,或许是因为发现恐吓信的冲击太大了,但她很在意其中的用词。自称“警告者”的犯人,在文中用了“破坏”这个字眼。若不公开一切疏失并道歉,就要破坏医院……
  如果是恶作剧的恐吓信,会用这样的字眼吗?夕纪忍不住揣测。不仅是医院,在恐吓某些建筑物里的组织时,常用的字眼是“放火”。我要放火烧你家、要放火烧学校,要放火烧公司……,如果是这种用词,也许就不会这么在意吧。夕纪这么想。
  为什么要用“破坏”这个字?不是放火,不是爆炸,刻意选这种字眼,让她不得不认为其中别有含意。犯人是不是有什么具体计划?是不是根据那个计划,“破坏”才是最恰当的动词?
  当然,她也明白自己再怎么想都无济于事,只能期待警方克尽职责。院方必须面对往后如何处理的问题,但住院医师没有插手的余地。
  门开了,西园走进来。他刚才应该正与其他教授召开紧急会议。
  西园一脸凝重地在椅子上坐下。
  “你后来有没有跟谁提过?”他问夕纪,应该是指恐吓信吧。
  “没有。”
  “山内呢?他还在学校那边吗?”
  “没有,刚才还在这里,现在在加护病房。”
  “跟他说了吗?”
  “还没。”
  “是吗!那好,待会儿我来跟他说。你们以后也不要提起,拜托了。”
  夕纪回答知道了,元宫也默默点头。
  西园的指尖在桌面敲了几下。“真是的,就是有人乱来。”
  “会议上怎么说?”元宫问。
  “大多数都认为是恶作剧,我也这么认为。最近并没有过世患者的家属来投诉。”
  “刑警先生的意思是说,不仅要看最近的,也必须考虑以前的例子。”夕纪表示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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