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畏你,何者有求于你?您想必曾权重一时,您又可真的知道,真正的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的么?”
陈翊完全呆住,玉婠继续道:“先生若是以权势相压,以钱财相谋,九娘自是只能婉转相就,只是先生可知道要得到一个人的心,要让人心甘情愿的欢喜你,爱慕你,是怎么样的呢?”
陈翊头晕目眩,只觉得玉婠的话不断的在耳边盘旋,大大超出了他平时的认知,玉婠最后道:“先生可读过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可读过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可听过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先生您在妻妾中予取予求,你可知道那女子是否真心待你?您又可真的真心对待过一个人?九娘不才,落魄风尘,却仍望于钟情之人,订白首之盟,不求他富贵倾城,不过求他一心对我……”
玉婠什么时候走的,陈翊没有注意。
他一个人枯坐在院中,反反复复想了一夜,他想起刘明舒,她和朱允炆相互有情,却被自己一道圣旨召入宫中,最后香消玉殒,他想起皇后,对自己一直举案齐眉,最后却殉国而死,他想起了德妃、林萱诸人,他后宫三千粉黛,记得的不过寥寥数个,哪一个是真的全心全意的爱慕他,而不是仅仅因为他是皇帝?
他茫然不知所措,却看到天已微微有些白,自己竟是在院中坐了一夜。
他想到白天又要见到玉婠,忽觉得再无颜面见她,自想了想,便转回房间,略收拾了几件衣服,看到几套衣服几乎都是玉九娘为他准备的,更觉自己昨夜行为犹如禽兽,草草收拾了一番,要出门时,看到石桌上仍放着玉九娘昨夜送来的青团子,折回来用纸包了包,团进怀中,便悄悄出了门,心道待自己回了京城,再下旨除了玉九娘的乐籍吧,到时候再给她个夫人的诰封,也算是对她这段时间照顾的一个酬谢。
他边想边走到车马行,问了问价钱,租了个马车,打算先乘马车到镇江府,再从那里走运河水路回京。
春日融合,一连走了数日,这日却是下了场雨,前头路不好走,陈翊便与车夫在驿站住下休息,晚间去附近乡镇买了些吃用之物,却是经验不足,没有掌握好时间,回驿站路上,天已是有些昏黑了。荒原阒寂,榛莽翳然,新雨后泥平如掌,绝无人迹,他走在路上,总感觉身后有两个人影跟着,回头看,却只是远远尾随着,他的心立刻提了起来,只恐是遇到探子,便加快脚步,却看到身后那两个人影也加快脚步紧紧缀着,他看到前边有个拐角,便快步走过拐角,却隐在树后,看身后那两个人影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陈翊定睛细看,只见是两个女子,一个头扎青帕,身穿白衣白裙,束素腰轻,云鬓上插了几支银钗,长得极是美丽,一个散挽头髻,身穿青布袄,却是个丫鬟。陈翊略放下心,便忽然从树后走出,忽然看到陈翊,那两名女子吃了一惊,定睛细看发现是之前自己尾随的人,面上却也放下心来。
那白衣女子娇羞脸黛,掩袂向前,叙礼而言道:“这位公子有礼了,奴乃附近丹村塾师之女,因家父过世,继母不容,要将奴卖于本县一户人家做婢妾,听闻那人暴虐之极,家中僮仆婢妾时常被鞭笞致死,奴带着贴身小婢连夜逃出,欲赶往京城找舅家做主,黑夜路险,奴二人纤纤弱女,行于路上,心中害怕,看到公子仪表非凡,定是贵人,不得已只得尾随公子身后,以壮其胆,还请公子原谅奴等唐突冒犯之罪。”
陈翊见她容颜秀丽,词气清扬,心中怜之,便和声道:“不妨事,前边便是驿站,你不防和我一同前往驿站,也有个照应。”
那名女子看他如此说,十分高兴,深深敛衽施礼,含羞欲语,脸上却飞起了一朵红云,陈翊看她娇羞不胜的样子,颇觉新奇,自己当先走了,两名女子便跟着他走着,陈翊便问她些乡间事情,她均一一回答,言辞清婉,显然其父十分用心教养,听她说来,原是其父姓苏,曾任过县丞,因得罪了上司,黜落返乡,做个塾师糊口,不料生了病没熬过去,病死了,继母仗着有子,吞没了家财,又嫌嫁她还要准备一副嫁妆,索性直接找了个大户,卖为妾室。
陈翊只觉得她身世堪怜,又喜她礼数周到,侠义心起,便大包大揽道:“此去京城,路途遥远,我也是往京城去的,不如你我兄妹相称,一路结伴而行,倒是有个照应。”
苏娘子听了,十分喜悦,再三感谢不尽,看到陈翊逸致翩翩,有出尘之态,又十分和气侠义,面上和言语中也不禁带出了倾慕之意,陈翊若有所觉,一直以来的抑郁之心倒放松了些。便和她讨论如何上京云云。
却见那苏娘子却有些犹豫道:“我逃出来,继母定会纠集人追逃,若是兄妹相称,只怕略一打听,便能打听到行踪,却不好引人耳目,不若……”却是面红过耳,娇羞不语,陈翊看她腼腆,笑道:“有什么法子,但说无妨。”
苏娘子才含羞道:“不若只说是夫妻,一路上京,倒可掩藏行迹,我平日足不出户,继母万万想不到我能有人相助的。”
陈翊笑道:“这却不难,却是对姑娘的名节有些妨碍。”
苏娘子道:“公子高风亮节,奴感激不尽,哪里还敢顾及区区名节小事,如今倒是平安抵京要紧,届时奴必让母舅好好酬谢公子。”
☆、70似有前缘
三人一路到了驿馆;却因连日下雨;驿馆却是早已客满;好不容易只有个大通铺给小婢住上;又因以夫妻相称;只得让苏娘子住进了陈翊的房间。关好门后;陈翊却将被子铺在地上,请苏娘子在床上睡了,自己却是在地上睡了。
苏娘子未料到陈翊果真谦谦君子;秋毫无犯,看他真的睡熟了;自己和衣躺下,却心潮澎湃;难以平静。
约三更时;苏娘子将陈翊推醒了,陈翊梦中被唤醒,迷迷瞪瞪地看着她,却是不明所以。苏娘子只得对他说道:“易公子,奴看您高风亮节,胸怀坦荡,心中却是惭愧,奴乃是扬州那边花船上的妓子,却是被一伙无赖花了钱包了来,在这边专做套子骗人,几月来也骗了不少,均是假作上京投亲,看哪个衣物华好,盘缠十足的男子,便投靠过去,以□之,第二日无赖们便要带人打上门,只说家里良家女儿被拐骗夹带,诬赖敲诈,人客中多怕见官,只得忍气吞声,便只有被洗劫一空,方能离开,如此也不止一个了,如今天已三更,公子却是赶紧先走吧,不然那群无赖便要上门了!”
陈翊大惊,身上汗流浃背,呆了半晌说道:“多承娘子不弃,见教于我,不然,几受其祸了。”却又看苏娘子面色苍白,便问道:“只是我若现在走了,你怎么办?”
苏娘子苦笑道:“奴自幼深陷烟花之地,见过的男子无数,却是今日才见到公子这样仗义任侠的君子,奴实不忍心害你,还请公子速速离去,我到时只哭诉被看穿便罢了,无非是被打两顿,他们还要指望我作摇钱树,不敢狠打的。”
陈翊心下怜惜,道:“既如此,不若你和我一起逃走,到时候我想办法替你脱了乐籍,岂不两便。”
苏娘子只道:“奴腿脚力气不济,走不远,会拖累了公子的。”
陈翊道:“不妨事,有马车。”
便悄悄起身,到下房去悄悄叫了车夫,带着苏娘子上了车,一路往镇江驰骋而去。
到天明,已是到了镇江,陈翊与苏娘子正暗自欣喜逃了出来,便给车夫付了车资,下车便到运河边找船。
才走到运河边,找了个船家,方上了船,便听到一声断喝:“在这里了!”
他们仓皇回头,果然看到一群男子,一个个粗手大脚,裸臂揎拳,汹汹而来,为首的一个男子,指着他们大喝道:“与我拿了这对奸夫□!都拿回来,敲断他的孤拐子,那时方见我的手段!”
陈翊大惊,只得喊道:“光天化日之下,如何能聚众行凶,我要报官……”
却看到旁边上来一个精壮村汉,已是提起升萝般的拳头给了他脸上一拳,直打得他往后一倒,眼冒金星,头直嗡嗡的响,脸已是热肿起来,旁边苏娘子只是惊叫哭喊救命,却是被几个人上来拿住她一索子缚了堵了嘴,又有人向围观群众团团稽首道:“列位父老乡亲,这男子前日路过我家,我家好心留他住宿,却不料他竟是个贼!不但偷了我家细软,还把我家妾室给拐走了,我等清理门户,还望诸位乡亲行个方便。”说罢已是几个男子上前对着陈翊拳打脚踢,又剥了他衣服和包袱,围观的人看他们疾风骤雨一般,凶猛之极,并不敢上前,只叫着莫打,有话上岸来说,岸上却已有衙役跑了过来,那群男子见状只将陈翊往船上一扔,已是挟着苏娘子呼啸而走,一转眼又走了个精光。
却说那船家看到有衙役跑来,只吓得赶紧急掉转篙,往岸上用力一点,那船如箭一般,已经荡开,又恰好顺风,恰像生了翅膀一般,顷刻沿着河流开走了。原来平民老百姓,最怕见官,如今出了殴斗的事,看陈翊又瘫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凶手已是逃走,若是被衙役拿住,轻则耽误几日的生意,重则被连累成为同伙,倾家荡产都未必能赎出来,没准还要一条命填进官府中,哪里能不逃?便是附近看热闹的小船看到衙役前来,早已四散而逃,个个怕被连累。
却说那小船一路顺风顺流而下,已是百里,船家看陈翊半死不活,身上又无钱,摸了摸还有气息,不敢让他死在船上,便找了个荒无人烟的岸边,径将他扔到岸上,便开船走了。
岸边却是离唐栖镇颇近,正是清明时节,每日收茧船、去杭州灵隐、丁山五显庙的烧香船来往不绝,正有路过的好心的乡民,看他还有气息,又知道江家医馆一贯是救死扶伤,济贫扶弱的,便当积福,将他送到了江家医馆。
江文恪却是一眼便认出了他,心中暗惊,料不到皇上还活着,却也不敢声张,替他诊治安排人包扎,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