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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夏蝉鸣-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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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您二位谈好后再知会我。不过那毕竟是您二位谈话的结果,或者说是建议,但不是决定。”湛明婵不卑不亢地说。
  齐惠风苦笑,“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如此执着。你完全可以过上舒适、平静、富贵的生活。可你却偏偏不要,就是喜欢和你父亲作对。可怜天下父母心,站在一个父亲的立场上,我确实一直替修慈老弟鸣不平,我与他自幼相识相交,至今几十年光阴,我深知他是个感情极度内敛之人,但绝非没感情的人。甚至说……”齐惠风顿了顿,眸底闪过一丝情绪,从很久远的时光中走来的情绪,此时又飘得很远,“我很清楚,他的感情很深,很厚重。越是不声不响,越像一座沉默的高山。实实在在地立在那里,一座山,沉默的山,是不会主动告诉世人它的情感,它的意蕴只能让人自己去体会。别的人也就罢了,但你是他的亲骨肉,是他一直以来最宝贝的女儿,你已经成年了啊,侄女,你不该再这样任性下去。你父亲若是个无能之人,你怕被他毁了,坚决不从他,也有道理。可他是一个天才,一个决策正确的领导者,也是一个知道疼惜自己的儿女、千辛万苦也要给儿女铺条好路的父亲,你听他的话,真的不会错。”
  湛明婵心中一动,齐惠风似是推心置腹,这让她有些不大适应,同时也有点感触,但是……
  她看到在远处不安地来回走动的曾警官,和气韵华贵的齐家父子俩比,曾警官从长相到衣着气质,都显得如此卑微和
  渺小。但是……
  “对不起。”湛明婵平静地说,“我不能放弃我现在做的事。或许我不会、也没有能力去追究齐家的什么责任。但是至少我想知道真相。”
  “真相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简画蝶,一个妖!她为了给自己的女儿报仇,用最残忍的手段谋取数条人命,期间有罪不至死者,更有无辜被牵扯进来的人。你自己也是很清楚的吧?那边那个一直怂恿你的警官——”齐惠风厉声道,“他的一位姓季的同事便与简画蝶和成灿无怨无仇,素昧平生,却无端被卷进来,以致身死!此人何罪之有?!”
  “正因为这里面有无罪的,所以我更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悲剧发生!”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是个妖!是不安分的妖!她就是披上了人皮、进入了人类的世界,可她的骨子里终究是个妖!侄女,我们玄黄家族与妖魔鬼怪斗争了千年,难道还看不破它们的本质吗?那就是一个‘野’字。高兴了他们可以掏心挖肺,说是爱得执着,其实就是爱得让人毛骨悚然!一旦不高兴了,它们会立刻变脸作法,伤及无辜、死伤无数它们也要出心头那一口气,哪怕这么做了,却还妄图博一个‘率性’的美名!都是些混帐!都是历代某些个穷酸文人意淫出来的破烂!”齐惠风已是怒不可遏,甚至顾不上文雅的用词了。
  湛明婵定定地望着面庞微微扭曲的齐惠风,“成金是什么?”
  齐惠风扭曲的脸庞霎时抽了抽,又很快平和了,“看来侄女已经知道很多了。但是,这不一样。这里面很复杂。”
  “齐掌门,其实您也很清楚,在咱们的社会里,很多灵魂就是披上了人皮,活在人类的世界,可骨子里终究是个畜生不如的混帐。您难道还看不破这种人的本质吗?那就是一个‘利’字。利字当头,找不到半点爱。”湛明婵轻轻道。
  齐惠风面皮一抖,“侄女有点无礼了。即便我不是你湛家人,也不是你的亲属,但至少占了年龄的便宜,算是你的长辈。若论私交,你父亲都要称我一声‘兄’。你别为了一时之气,就累得你父亲事后赔罪。”
  “现在我们在谈公事啊。齐掌门。我们都是掌门,身份对等。”湛明婵柔和道,“论起公事,我父亲也在我之下,若他对您无礼了,我会替他向您赔个罪。”
  齐惠风气笑了,“你老子生了你,可真是上辈子作孽了!”
  “齐掌门。”湛明婵淡淡道,“我不是仅仅为了追一个犯人再将她绳之以法。我只想知道真相,彻彻底底的真相。十八年的,五年的,现在的。到底什么是因,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要知道这些。一个案子的结案从来都不是只推出一个或几个犯人。而受害者的家属要的也不仅仅是一个或几个犯人。只有干干净净的真相才能让所有在黄泉下等待的无辜的人彻底安心。”
  放在衣兜里的手机响了响,短信。
  湛明婵叹了口气,道:“抱歉,我有事情,恐怕要先离开了。”
  她背对齐惠风,优雅独行。
  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无需遮掩。事情已经快走向结局,放手一搏。
  至于齐家嘛……
  湛明婵勾出一丝笑。
  既然他们一个个的眼睛里都只有利益,那么只要湛家的实力还在,就容不得齐家过多计较得失。
  “曾哥,”湛明婵和曾警官并肩离开医院,她低声说,“刚刚,薛维琦给我发短信,要和我好好谈谈。”


☆、第二章 母女夜谈

  夜深沉,浓墨重染。
  表盘精巧,时针不紧不慢地指向数字“2”。不同于窗外令人窒息的黑暗,屋内被通着电的电脑指示灯浸染,披上一层薄薄亮纱。
  钱莘翻来覆去几乎三个小时了,依然毫无睡意,似乎是深夜极致的宁静给了她思考的机会。但她没有获得和夜色一样的静,只是心烦意乱。
  披上衣服,套上拖鞋,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探出头,她轻而易举地看到两个房间之外,父母卧室的房门下还横着一道光痕。
  父亲今晚没有回来,说是要和一个很重要的客户会谈。
  这么晚了,母亲为何还没睡?
  钱莘有感于长女的责任,敲响了父母卧室的门。
  没人应答。
  钱莘张了张嘴,到底害怕会吵醒隔壁屋的弟弟和妹妹,右手轻轻用力,房门开了,原来是虚掩的。
  “妈。”钱莘唤着。
  “妈?”
  钱憬与常若俪的卧室很大,但是再怎样大,毕竟没有不透明的遮挡物。这个房间也没有独立的卫浴室和阳台。只是一间单纯的卧室。
  自然没有钱憬,但也没看到常若俪。
  室内忽然一明一暗,钱莘这才发现,卧室所有的灯都是亮的。
  高级吸顶灯,修长落地灯,床边两只古朴台灯。
  包括梳妆台上那一组玲珑的射灯。
  深夜两点,空无一人的房间满目明亮。
  钱莘有点发虚,这场景太诡异了。
  “妈?”钱莘低声唤着,双手握拳,“妈?你在吗?”
  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紧张地环视四周,希望能在这个一眼就可看尽的房间内找到什么隐藏点。
  柔软的双人床,床盖落在地上,一卷被子乱七八糟地摊开着,枕头上似乎还有人脑压过的痕迹。钱莘摸着被子,感觉到一点点温热。
  妈妈刚离开吗?是去卫生间了吗?可是她过来的时候,没看到卫生间那里有亮光。那么深夜两点,妈妈的卧室亮着所有的灯,被子里还是暖的,人却不见了,能是去了哪里?
  “妈妈?”钱莘沙哑地唤了声,她开始软弱,“你在哪里?别吓唬我。”
  窗帘随声拂动。
  钱莘才注意到,室内本该挂着厚重的深色冬季窗帘,不知为何变成了夏季才用的淡白色纱帘。轻薄的窗帘翻飞不止,透过缝隙,钱莘看到慢慢打开的窗户。
  是的,两扇窗户都是在无人推动的情况下,缓缓地向外打开。在深黑的夜幕中,悄无声息。
  仿佛一对张开的翅膀,沉默着垂悬在深沉的天
  际下。它们肃立着,在等待仪式般。
  那不是一个宣示祥和与幸运的仪式。
  钱莘恐惧地往后退了一步,此时,窗户自动开到了最大,它们往后挣了挣,再也开不动了,于是停在那里,任黑洞洞的夜幕与钱莘对视。
  仿佛一个人站在黑暗而未知深浅的洞穴前,人与洞穴,彼此凝望。
  这个念头闪电般杀入钱莘的脑海中,一股子恶寒迎面而来,她被冻得浑身一哆嗦!
  起风了!
  猛烈的冬风无情地灌了进来,白色纱帘被卷到窗外,拖着长长的尾,向着两侧飙起,它们在空中激烈舞动,仿佛一对乱颤的蝴蝶的翅膀般。
  钱莘面色刷白,这一幕,令她胆颤心惊,
  “妈妈,妈妈,你在哪里?”钱莘的呼唤中夹杂了一丝哭腔,冰冷的冬风仿佛从最深的冰窟中涌出,海浪般一波一波地侵袭着她,只着了一层的居家服,显然抵挡不住这三九天深夜的凄冷。而冰冷会削弱人的安全感,在不断降低的温度中,钱莘感到一种彻头彻尾的恐惧,从她每一个毛孔渗入到她的骨头里。
  “妈妈,妈妈!”钱莘的双眼含住了泪,她一步步后退着,希望远离窗外的黝黑。后背抵住了大衣柜,咔嚓一声,柜子轻轻动了动。面孔一凉,她眼前一片发红的黑。
  一挂柔软润滑的绸子盖在了钱莘的面上。
  钱莘缓缓抬起双手,将那轻柔凉滑的料子扯了下来。这是……
  一件衣服,或者确切地说,是一件礼服。
  大红的缎子,彩线绣成了一只只展翅而飞的蝴蝶,精美无匹。头一眼看过去,钱莘魔怔了,她被这件做工精致而华贵的礼服迷住了。
  “啊……”大概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钱莘握着这件水滑的礼服,竟忘掉了寒冷和恐惧,甚至忘掉了不见的妈妈,她痴痴地看着料子上的每一只蝴蝶,它们竟然如此栩栩如生,翅膀颤抖着,正在慢慢挣脱这块布匹,一只接着一只地飞出来,飞到钱莘的脸上,停在她的唇,她的鼻尖,她的睫毛和眼睑,揪着她的额发,衔着她的耳垂,慢慢吞噬。
  满脸都是拧旋的疼痛,皮肉要被撕下来般!钱莘痛得惨叫一声,拔腿要跑,那礼服挣脱她的双手,蒙住了她的头,双眼一黑,两脚一绊,她重重摔倒在地上,双手本能地朝着四周乱七八糟地一挥,咣当!衣服架倒地,纵使有地毯承接,但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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