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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外,有人娇啭燕语:“呀,爷定然早到了,怪我不好,有个客人唤我去了一时,”烛光下咻咻两声,石明和南宫复往楼栏外一跳,人就此不见。
只留下程业康一个人独坐烛下,也懒得管石明和南宫复怎么离开,因为他此时提不起来任何精神。
眼睛是黯然的,面上肌肤在烛光下也无光泽,就是鼻子尖都似塌了不少。
唱曲子的小娘娇娇柔柔进来,怀中有琵琶,轻施一礼:“让爷久等,敢问爷有点的曲子没有,还是奴家随口唱来。”
半个时辰后,萧护收到消息,程侯爷在酒楼上宴乐。大帅轻轻一晒,长公主还病在床上,亏他倒有心情。
这消息是隔着房门报的,慧娘睡眼惺忪也醒过来,懒懒地问一声:“是什么?”在夫君怀里打个滚儿,服贴地重新伏下来,娇而又懒散地道:“我也要听曲子。”
额头上被敲了一下,萧护低沉地笑:“给你个榛子吃,让你不安生睡。”慧娘拿脑袋轻撞撞夫君胸膛,又不乐意了:“那谁是安生睡的?”
哪一个夫人?
大帅不愧是大帅,听上一句就知道下一句什么,赶快闭眼,把慧娘往被子里轻按:“睡吧,再多说,真是惹人厌了。”
“哼。”慧娘搂紧他。
大帅的手渐在被子里不老实起来,慧娘撒娇不肯:“找那安生睡的去吧。”耳边一暖,被夫君咬住,萧护笑嘻嘻边亲边问:“谁是醋坛子?”
“我呀,”慧娘娇声回答,半闭眼睛嫣然一笑,摸索着亲着萧护,亲两口撒一下娇:“人家要当千年万年的醋坛子呢。”
萧护故作惊讶:“千年万年?哇,有这么厉害。”
轻轻咬住慧娘红唇,边笑边亲,再把慧娘衣服又解下来……
夫妻心满意足重新入睡,慧娘说热,往里面睡,不过手指还勾住夫君手指,一刻也不肯丢。萧护和她手心中都沁出汗水,纠缠在一处。
……
新来的小丫头们头两天还怯生生,熟悉了就淘气异常。慧娘和夫君取笑,因他爱听曲子,就拿词牌儿名来当名字。
玉楼春,去一个春字,就叫玉楼。青玉案去一个字,就叫青玉。余下来的临江(仙),蝶恋(花),留春(令),曲玉(管)等人全是这样。萧护初听喊木兰和满庭,戏谑问慧娘:“木兰花和满庭芳也罢了,要是绿头鸭,你难道喊她绿头,减字木头花,要喊减字,定风波夜半乐呢,看你怎么喊?”
慧娘眨眼睛:“定风波前必定眉飞舞,叫她眉舞,夜半乐,”面上一红,自己想歪了,大帅也跟着心中一动,本来是取笑,不想取笑出这样的笑话来,近前放低嗓音催促:“快说,夜半乐,你要怎么称呼?”
慧娘更红着脸,不肯说。萧护自己低笑:“那就叫她卿卿可好不好?”慧娘疑惑,醋坛子又翻上来,噘嘴问:“倒喊她卿卿?”听自己丈夫悄声笑道:“夜半乐还能不频频喊卿卿?”慧娘转身走开,拿人取笑!
正是游春季节,小丫头们不约束时,就在园子里玩乐,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秀兰从假山下面过,听人叫:“六么,六么,”秀兰回来对慧娘笑:“大帅再和夫人用酒,倒不用令,现成的六么令在那里。”
慧娘忍俊不禁:“你不打着她们回来,若荷才说花不浇水,茶碗不洗,让她们不要尽日的玩,撞见大帅,一个一个全吃亏。”
小丫头江城跑进来,撞的门帘子哗啦一响,秀兰先变脸,条几上有掸子,抽出一个对着江城就是一下子,骂道:“鬼撵你的脚吗?慌里慌张成什么样子!”
抽得不轻也不重,江城皱一下小眉头,没有哭,老实垂下手一边儿躲躲,怯怯道:“有位夫人要见夫人,我特地来传话。”
慧娘微笑止住秀兰,要依着秀兰还要打。含笑轻问:“什么人?”江城还没有回话,先堆出一脸的笑,笑还没有堆完,萧规在外面回话:“回夫人,任夫人求见夫人。”
江城愕然,不是让自己进来回话。见夫人不冷不热:“带她进来。”江城也跟出去,在院子里有若荷在不敢问,追出院门外喊住小鬼,不乐意地道:“你不是说让我回话?”
小鬼牙还没长齐,大模大样地道:“你回话?你是哪个台面上的人?口气不小。”江城气得跟后面理论,两个人一个十一岁,是小鬼,一个才八岁,是江城,一双孩子。
就是孩子拌嘴。
江城在后面吵:“你欺负人。”
吵得狠了,小鬼回头就是一个鬼脸儿:“走开!”
江城气得不肯走,见二门上小鬼领进来一个年青夫人,另有两个丫头。“小鬼,出门了!”萧成冒出来。萧规想想,对江城道:“让你一回,这差使归你了。”对任夫人彬彬有礼欠欠身子,走开几步后,一溜烟儿走了。
任夫人看着有趣,笑对自己丫头道:“这两个孩子有意思。”见江城才留头,生得圆润可爱,任夫人取下自己戒指给她,是个镶红宝石的金戒指,有好几分重的金子。
江城红着脸推不要,任夫人的丫头笑道:“小丫头还挺懂事儿,放心吧,夫人是你家夫人常见的人,拿着吧。”
三个大人一齐说,江城又很喜爱那戒指,见远近都无人,就揣在怀里,心里很喜欢。
任夫人也见到远近无人,故意放慢脚步,和江城慢慢说着话:“你多大了?以前没见到过你,”萧家的小丫头全是新进的,江城太小,没这么想,讶然抬头:“夫人以前经常来?”
“我就说我家夫人常来。”任夫人的丫头再次笑道。
江城信以为真,笑道:“我却不知道。”任夫人含笑:“你这么小,能知道什么。”走上两步再问她:“大帅可是晚晚都回来?”
“是啊。”江城回答。
“那房中还有什么人呢?”任夫人有点儿吃味。不过她今天是来邀功的,先压下来。
江城甜甜的笑着:“还有水兰姐姐和小螺儿姐姐。”
“那还有呢?”
这样到了院门外,任夫人不再问,江城领她们进去,这里却不是慧娘住的院子,是妯娌们院子里的小花厅。
慧娘在里面只说一个请字,并不出迎。这位任夫人,也是外地新进京的,也是求萧护出兵给丈夫报仇的。
她进门后,慧娘才挂着微微的笑容,不冷,也算热,要起身,又没有起身时,任夫人插烛似的拜下来,殷勤笑语道:“好几天不见夫人,让我想着。”
慧娘心中鄙夷,你怎么会想着我?和任夫人见面,也是在萧护面前。萧护当着慧娘面骂过萧规,说他是慧娘的小眼线。有夫人们来,小鬼飞快跑回来告诉慧娘。
慧娘闯书房见到的任夫人,第二回,萧护让慧娘同去,慧娘去了,不想任夫人在外面招摇:“萧夫人也亲自见我。”把慧娘这醋坛子气了一个倒仰,对萧护抱怨,大帅把她再笑话一通,才放她走。
因此夫人们再来,慧娘还是去书房的,就有了前面那一幕,后门里到耳房里,趴窗户上偷看生得模样儿怎样。
大帅见到,最多沉沉脸,慧娘就偷看成习惯。
任夫人从那以后直到今天,这是头一回见到慧娘。
她说得客气得如故人,慧娘也笑容深一深,不失礼就是:“我事情多,不时常去大帅书房。”这话像是影响任夫人时常去,任夫人面上一红,心中也是鄙视,你不盯着你丈夫,你心里倒过得去!
乔夫人客栈,你还翻过。
那天和乔夫人在一起,出言讽刺,让乔夫人砸倒的人,就是这一位。
任夫人眉眼儿有轻浮相,乔夫人不喜欢她,慧娘也是一样不喜欢。三言两语后,就要端茶送客时,见任夫人神秘地道:“有话对夫人说。”
房中的小螺儿退下去。
“夫人,我为你抱屈。没进京中以前,听说夫人文武双全,与大帅并肩而战,大帅能有如今的功劳,有一半要是夫人的才是。现在安定得多,大帅那里一群不要脸的女人天天纠缠,夫人你就不管管不成?”
慧娘愕然,听她说得动听,心头难免沾沾自喜一下,再按压下去,淡淡道:“她们也是有事情才来,不要脸倒称不上。”
任夫人心中更瞧不上,这不要脸的话,只怕你心里骂过许多回,装什么相!
又接着奉承:“这是夫人的度量高,要是我呀,我一准儿一个一个骂回去。我来见大帅,其实是想拜夫人,幸好认识了。不是我说嘴,有事求大帅,不如求夫人的更好。咱们全是女人,女人在一起好说话,您说是不是?”
慧娘又笑了一下,顺着这话答一句:“以后常来往就是。”任夫人欢天喜地:“是是,我巴不得常进来侍候,又怕我京外来的,怯手怯脚的,夫人要怪我。”
水兰进来,手捧着一盘子果子:“大帅让送来,说一个外官儿带来。”任夫人起身,好似丫头一样,对着水兰喊:“好妹妹,快打水来,我侍候夫人洗手才是。”水兰出来,小螺儿笑:“我要是姐姐,就让她跟出来,自己端水盆。”
水兰笑,打水来,任夫人给慧娘卷起袖子,殷勤地侍候她洗手,吃果子。伸手是不打笑脸人的,这是慧娘少遇到的献殷勤的人。
自嫁萧家,萧护有一句话最贴切:“姐妹们你是一个也不敢说。”和少夫人们也是不敢怠慢。曹少夫人不生事情,慧娘也不会伸手打她。
到京里后,又兵乱,更是除了鲁永安夫人,姚少夫人罗氏等大帅麾下女眷们来往,别的人因为萧护的原因,一概是排斥的态度。
慧娘就被殷勤的浑身舒坦,再请任夫人坐下来同用果子,就亲热得多。
任夫人的话,有一半是骂外面女眷的,慧娘于其中,又有一半喜欢听。女人不爱八卦的,极少极少。
告辞时,慧娘就约她下回再来,又说了三月三游春:“大帅说城外可以玩半天,第二天在家里玩,请你也来。”
任夫人是感恩戴德的走了。
慧娘就往书房里来,听任夫人搬弄那么多,慧娘早就坐不住。让人恭维得舒服,径直从书房大门进去,萧北出来神色一愣,慧娘白他一眼,往里就闯。
见里面坐着五颜六色的花衣服,一、二、三、四、五,有五位夫人们在。
慧娘的脸马上沉下来,夫人们面上吃惊,见大帅的脸色更沉下来。
都看得出来大帅生气,他是骤然就沉下脸,刚才虽然没有笑,却是温和。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