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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头两位大员殷勤劝酒的鼓动下,他们都灌下了一肚子黄汤。
所谓御酒不外乎贵州茅台之类的顶级货色,这些将佐平日虽然也是油水颇丰,但也置办不起这样丰盛的酒席,因此大块朵颐之余也不忘称道皇后仁德。尽管心怀鬼胎的不在少数,但众人的心思都放在了下头那些黑木箱子上,各自揣测着里头的物事。
酒过三旬,陈令诚又扮作沈如海匆匆赶了过来,这不免打消了张乾最后一点疑虑。他是清楚沈如海身份的人,知道皇后萧氏对此人相当信任。太医院一众太医之中,就属此人知道的最多,所以张乾一见他来,原本还悬着几分的心顿时落到了实地。
“沈大人来得正好,今日余大人奉懿旨前来犒赏步军统领衙门的将佐,大家正用得高兴呢!”他笑吟吟地起身招呼道,“沈大人想必是刚,刚从皇后娘娘那边过来,不知娘娘还有何旨意?”他故意多问那么一句,随即便打量着余莘启的反应,想要从中看出一点端倪。
老谋深算的陈令诚又岂会不明白对方的用意,当下就捋着胡须笑道:“若非皇后娘娘的提点,今日的热闹下官恐怕就凑不成了。”他随手从伺候的小厮那里取过一个酒杯,斟满了美酒之后便挨着桌子劝了过去,嘴里蹦着各色各样的说辞。那些武将哪里有这等心机,被奉承话转得晕乎乎的,稀里糊涂地愈喝愈多。
陈令诚临到主席时,这才换了神秘兮兮的表情。“张大人,今次你可是露脸了。皇上重病之后,皇后娘娘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大手笔,足可见对你的重视。将来升迁之日,你可不要忘了下官这个小小的医正啊?”他低声道,眼角的余光却瞟向了一旁的余萃启。
“那是自然。”张乾喜不自胜地答应道。话音刚落,却见一旁的余莘启突然站了起来,高声对底下的将佐说:“各位,今日本官奉娘娘懿旨前来劳军,不外乎就是为了你们这些天来的辛劳。所以,欢宴之后,娘娘还另有厚赏。”他突然击掌三下,只见一群太监模样的人立刻抬上了几个黑木箱子。
刚才还在欢宴的众人立刻静了下来,眼中都现出了几缕贪婪的神采。也难怪他们这幅做派,先前风无惜在张乾身上下了大功夫,银票珠宝不知送了多少,而他们这些下属不过是稍微沾了一点光而已。若是那些黑木箱子里装的全是黄白之物,那他们就算没有白白卖命一回。须知皇家名正言顺的赏赐之物远胜于那些私人贿赂的银票,不但可以光宗耀祖,今后还多了一个压箱子的本钱。
就在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几个箱子上的时候,陈令诚就对那群刻意遮掩住眼神的太监使了一个眼色。他们立刻便两两站在了箱子旁边,猛地一掀盖子,顿时,一阵耀目的黄白之色晃花了人们的眼睛,仅存的疑虑也随即打消了。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箱子中飞快地窜出了一股轻烟,仅仅几息的功夫便笼罩了后衙,转瞬又消失得干干净净。只见刚才还精神熠熠的一众将佐都横七竖八地歪倒在地,而张乾的脸上犹自带着震惊之色,显然尚未从那变故中清醒过来。
“这……”他瞪大了眼睛,好容易才迸出一个字,却被身旁的陈令诚一指制住了周身大穴,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此时,下头的那一群太监便立刻动作了起来,从箱底取出麻绳等物事,一个个把众将佐捆得结结实实,嘴里还不忘塞上一团破布。前衙早就被张乾的副将程玉溪控制了起来,因此并不虞有人走漏风声。
余莘启见大局已定,方才得意地立起身来,自信满满地开口道:
“张大人,对不住了,本官奉皇后娘娘懿旨,拿下步军统领衙门上下所有叛逆。从现在开始,由你的副将程大人代行提督之职。”看着张乾的脸色瞬间变为惨白,他觉得分外解气,又火上浇油地道,“张大人,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 第八卷 新君 ·
~第三十六章 百官~
京中复杂多变的局势让风寰宇也觉得力不从心,他从来没有发觉,这件事情会这样充满变数,不可琢磨。他的眼线虽多,风无凛的暗势力再强,要接触到那些完全被软禁的官员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每次费尽心机和那些朝臣接触,他就不由心中佩服,此时此刻,萧氏的这种手段无疑是阻止心怀鬼胎人物的最好方法。可是,这种枷锁落到他头上的滋味就不那么美妙了。街头充斥的暗探和那些明里暗里的军士,让他几乎有寸步难行的感觉。
“再这么下去非得成为瞎子聋子不可!”风寰宇脸色阴沉地道,“无凛,你还能再出入宫廷一次么?”
风无凛无奈地摇了摇头,“父王,如今宫廷戒备更为森严,而且换班的时间时常是萧氏一道旨意便作更改,不似前几日那么容易了。再者,今日风无惜进宫后似乎就未曾出来,依我看来,恐怕明日就要分出胜负了。萧氏以皇后之尊,只要来一道矫诏,指不定就能得偿心愿。她频频召见各大元老重臣,应该已经下了很大的游说功夫,再加上萧氏一族原来的庞大势力,变天之举怕是迫在眉睫。”
风寰宇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了,儿子的言下之意他也很清楚,此时贸然发动,极有可能带来没顶之灾。然而,赌注虽然巨大,所得也很有可能异常丰厚,须知这一次摆在面前的可是御座!只要能扶持一个傀儡上台,那他风寰宇就能重新呼风唤雨,让当年那些背弃他的人好看!
不过。他最为气苦的就是没有军方地支持,暗势力再雄厚,染指军中始终是一句空话。皇帝大约是吸取了以前的教训。对于驻防京城附近的每一处都安插了亲信。就算是九门提督张乾这一类见风使舵地小人,支持的也是宁郡王风无惜这样有名分地皇子。决计不会轻易倒戈。
“唉,多年的苦心经营,却始终无法掌握朝廷军马,实在可叹。”
风寰宇的脸上不由现出了沮丧之色,他不是没动过各省驻军的脑筋。无奈各省将军提督非奉旨不得擅动军马,即便是出兵也只是在本省境内,对大局一点作用都没有。而驻扎京畿的军马则是分属步军统领衙门、丰台大营和西山锐健营,他安插进去地人虽然有,但最多不过是官至千总游击,上到参将副将的一个都没有。这些京畿军马乃是皇帝最为看重的,主将要职多是勋贵子弟,他竟是寻不出任何办法。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风无凛立刻两步闪到门口,尽管知道来往此地的都是父亲的心腹。但他还是不敢大意。来人正是天一,只见他在门槛前恭敬地跪地禀道:“启禀主上,皇后已经下了懿旨。明日召百官在太和殿议事。”
风寰宇和风无凛无不心中一震,他们都明白此前猜测属实,因此脸色格外凝重。风寰宇吩咐天一再去打探消息后,便背手在屋子里踱起步来。风无凛默默注视着父亲。知道他就要作出最后的决断了。
“无凛,你明日把我这些年来积攒下的心腹死士都带出去,不要留在城里。”风寰宇终于下了决心,“这一次机会难得,我一定要试一试。即便不成,最多将来再重新开始就是。”他说着便露出了一丝阴狠的微笑,“那些老王爷虽然早已没了实权,但毕竟都是皇族中的老一辈,只有他们可以置疑遗诏的真实。另外,萧氏明日要说地无非就是皇帝重病驾崩,可是,若有人站出来置疑皇帝的死因,那又如何?”
风无凛不由噤若寒蝉,父亲此言的用心他又怎会听不出来。按照先前探得地结果,皇帝早已在数天前就已经驾崩,萧氏拖到今日,倘若有人问她一个居心叵测,那就什么都说不清楚了。更何况,看先前的情形,萧氏无疑是在为幼子继位而造势,那这谋逆的罪名扣在她头上,怕也能够引起一时的困扰。
“无凛,你现在就去联络各家大臣和王爷,务必让他们明日发难!”风寰宇斩钉截铁地道,“另外,你派人去知会杜氏,让她冷眼旁观就好,不要掺和进这一次地局里。此次风险太大,我只不过是尽力一搏而已。不过,倘若加上西南送来的奏报,朝局动荡的机会很大,只要能将萧氏拉下皇后御座,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你设法算准西南战报的时间,务必让那份东西在关键的时刻送到。”
风无凛虽然有心反对,但他知道父亲脾气一向如此,最终还是点头应承了下来。出门的时候,他不由回头看了风寰宇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才转身离去。身在天家,失败一次就无法保住性命,父王如此不顾生死地力拼,想必也是为了这个原因。“御座,还有至高无上的皇权,总有一天,我会将你握在手中!”风无凛暗暗发誓道。他脚下的步子更快了些,夜幕已经拉开,该做什么就要看自己的能耐了。
宛烈二十九年八月二十五日,萧氏以皇后之尊御太和殿,召集群臣,宣布了皇帝驾崩的消息。除了少数本来就得到消息的官员之外,其余人等尽是一片震惊之色。理亲王等几个老一辈王爷见萧氏沉着冷静的神色,再加上宁郡王风无惜进宫之后未曾回府,皆以为萧氏会矫诏行事,因此都准备拣在这个时候发难。
“皇上已于昨日夜晚龙驭上宾了。”萧氏的脸上带着戚色,却并没有照实情叙述,她瞒着群臣压下了皇帝的死讯而仅仅通知了三位重臣,就是为了防止可能发生的骚乱。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大乱,一群臣子得闻噩耗的当口,一个个都伏地痛哭,哀恸不已。其中不少人是在忧心自己的前程,不少人抱着别样心思,只有一小部分人是真心哀哭皇帝的驾崩。毕竟,对于凌云来说,宛烈皇帝风寰照以其非凡的手腕和魄力平定四方,王朝虽有小疾,但整体却仍是一片繁荣的景象。
萧氏见底下的朝臣大放悲声,又带着泣声吩咐道:“皇上临终曾有遗言,各位都是朝廷栋梁,将来须好生辅佐新君,不得以一己之私而废了君臣人伦大义!”
这句话自然没有任何问题,阶下的群臣立刻参差不齐地叩头应承,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