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轻轻推开外甥的房门,霍去病趴着睡得正香,被子早已踢在一边。卫青过去轻轻把他翻成平躺,盖好被子。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乖巧的睡相,翘翘的小鼻尖倔强的挺着,霍去病的鼻子最像自己……卫青脸上浮起无限满足的笑容……
“舅舅……”霍去病喃喃呓语,不知做得什么梦。
卫青不吵他睡觉,轻轻带上门出来,东方已有红霞……
“不会的……”,卫青叹了口气,“绝不是陛下的舅舅……不是……”
……
(三十二)
次日朝议的紧张气氛可想而知,鸦雀无声的大殿中,君臣都陷入深重的阴霾,王公贵戚、辅政大臣,人人自危。
刘彻暗黑的眸子闪着冰冷的光,“朕早就说过——”他的声音今天尤其显得宏亮而无情,震人心神,“什么豪侠?!都是为害一方的豪强!!祸国殃民的败类!!朕早就说收了他们的地——竟然还有人给这些鸡鸣狗盗之徒讲情!!更有人私比春申、孟尝,养着这些人手!!你们都是春申、孟尝,那朕是什么?!朕是桀、纣吗?!”
“陛下万岁——”底下群臣全部吓得伏在地上,山呼万岁,不敢抬头。
“从即日起,清查长安所有豪强土地,一律缴没,豪强都给朕滚到茂陵,给朕开垦茂陵去!!”刘彻咬咬牙,“诸位‘春申’、‘孟尝’!都好自为之!!”
……
刘彻每落一枚棋子就像要把棋盘敲出个洞来,满盘棋子都跟着跳起来。
“陛下,臣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卫青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他主动和刘彻说话的次数并不多,尤其是经历了昨夜的险情,今天满朝神色都不对了,刘彻很想听听他怎么说,“仲卿但说无防。”他从昨晚改了口,越叫越顺了。
“臣依然以为——不是武安侯……”卫青压着那枚落下的白子。
“……”刘彻很快的落了一枚黑子,“怎么……”
“陛下,武安侯是陛下的亲舅舅啊……臣只是觉得,这不可能。陛下可以怨他对魏其侯不好,可以怨他买卖官职,但即便退一万步说,他也是陛下的亲舅舅,他不可能至陛下于死地……”
“你自己做舅舅,就敢给天下的舅舅担保?!”刘彻利索的收缴了围住的白子。
“臣万死不敢!”卫青又虚落了一枚白子,手却不放下,“但陛下,如果确定错了目标,那么……臣的建章防卫目标错了,后果……”他垂着眼睛,虚按住那枚棋子沉吟不语……
“咝……”,刘彻看着满盘的棋势,忽然抬手拂去卫青拈着那枚白棋的手,“仲卿……如果不是武安侯……”
“……”,卫青抬起眼帘,正对上刘彻蹙紧眉头更加深暗的黑眸子。
“不是武安侯,那也是朕的亲族……”刘彻的黑眸子阴骘的眯起来,“难道是他……”
卫青也蹙起眉头,在他的眼睛里寻找答案。
“附耳上来……”刘彻低声说。
卫青凑过去,刘彻和他耳语两句。
“咝……”卫青回了原位,“那岂不是……更……”
刘彻冲他摇摇头,“不要声张,朕现在不办,不要打草惊蛇,朕倒要看看他们接下去还能怎样……”刘彻的黑眼睛亮了一下,趁卫青不注意拈起一枚黑子,悄悄落在卫青刚才要落白子的地方。
卫青只注意他的话,低头一看棋盘,猛然看不出自己要走哪步了,他有些莫名奇妙的又看了一眼刘彻。
刘彻一下笑出来,“就是不许你走那步!怎么样?!”
卫青红了脸,低头不语。
刘彻满意的舍了棋盘站起来,“仲卿,该做我们自己的事了!!”
卫青也走过去,“臣已等了很久了!!”
刘彻挑起嘴角,暗暗擒住卫青的手。
……
“陛下……”春陀慌慌张张的跑上来。
“怎么?!”
“武安侯要不行了!”
“……”刘彻沉默不语……
“陛下……还是去看看吧……”寒眸子又流露出怜悯的光……
……
“丞相怎么说……”刘彻表情凝重的坐在堆满房产地契的几案后。
“丞相说,叫陛下去打匈奴……他已经把全部的家产都为陛下充为军用了……”
……
“彻儿——飞啊——打匈奴啊……”
武安侯的疯话响彻丞相府的庭院……
……
“……舅舅,朕的舅舅是个聪明人……”刘彻的眼睛有些模糊……那是多久以前,表叔是那么的英挺而自负睿智,父皇呻笑他‘言语轻狂,做事轻佻’……那是多久以前,舅舅是那么机巧灵动,追着他放风筝,偷偷教他看春宫……
转眼都变了……表叔死在舅舅手上,舅舅在自己手上疯掉了……可他手里还攥着另一个亲人的性命……
……
入夏的风吹寒刘彻的脊梁,那苍老的谶语又在他的耳边想起——“刘彻啊,有一天,你会发现,天下人都有了,而你这一朝天子其实什么也没有,只是一个孤家寡人……”刘彻猛地望向苍凉的长空……
……
“什么!!郭解让卫青杀了?!”刘迁跌跌撞撞的奔进去,把刘陵远远的落在后面,“父王,父王——不好了!!”
“慌什么?!”刘安很不高兴的盯着他。
“密室——”刘迁推着父亲进了密室,刘陵也紧赶几步跟进去。
“出了什么事?!”刘安谨慎的看着刘陵。
“父王,郭解让卫青杀了!”
“老夫说什么来的!!亏你们还跟我吹他的本事!!朝中是什么动静?!”
“果然如父王所料,刘彻嘴上虽然没说,但一定认准是武安侯,收没了他的家产充了军用,武安侯先是得了‘失心疯’,如今已然病势了……”
“还有呢?!”
“别的,刘彻清剿长安豪强,都收没家产充军,举族迁往茂陵……”
“还有呢?!”
“没有了……”
刘安静静的想了一下,“陵儿,我们还要有新的准备和试探……”
“父王,过两天诸王的朝贺就该到了……这倒也是个机会……”
刘安点点头,“老夫要给那王太后写一简书信,请求她将修成君的女儿下嫁迁儿,先联个姻亲,看看刘彻是什么反应,然后徐图之……”
……
“淮南王来了书信,请求我将你金俗姐姐的女儿下嫁,去做淮南太子妃呢。”
刘彻心中有数的显出一丝笑容,“这事件好事啊,母后就恩准了他吧。”
“彘儿也这么想?”王太后笑了。
“那是自然,亲上加亲,历来都是喜事嘛!”刘彻笑着说。
……
“金俗皇姐的女儿要嫁到淮南作太子妃了。”刘彻趴着听卫夫人腹内清晰的胎音。
“是件大喜事啊!”卫夫人温柔的笑了……
“朕好几天没睡好觉了,在你这里躺躺,告诉他们,朕谁也不见,不要吵朕……”
“好的……”卫夫人站起来。
刘彻放松的躺下,“咝!”又摸着头弹坐起来。
“怎么了?!”卫夫人忙回来。
“一定是你绣花的针线没收好!扎了朕的头……”刘彻翻开枕头,看见一个丝绢小包,便打开……
“啊——”卫夫人惊叫一声。
一个扎着银针的狰狞偶人赫然露出来。
“巫蛊!”刘彻额头上也见了汗,银针扎在偶人的胸口上,钉穿一张用朱砂写着“卫子夫”的黄表纸,“来人——”刘彻凝重的看着卫夫人失魂的面庞“这是外邦巫蛊之术,是邪魔妖法,有人要咒你死!”刘彻挣起来,“来人,传御史张汤!!”
……
“怎么?!”刘彻的表情显出些许焦躁。
“皇后已然供认了。”
“什么!!”刘彻蹙了眉头,这回又是朕的发妻……你们逼朕太甚!!你们逼朕作孤家寡人吗!!刘彻深吸一口气,平稳了一下呼吸,慢慢闭上眼睛,“不要再查了!传旨,废后,收回玺授,贬陈皇后于长门宫幽居,给奉不变,以彰天恩,夫妇之义从此而绝……”
……
“匈奴人血洗上谷——”
刘彻拍案而起!!“入我境内二百余里,血洗我上谷——传!!!给朕传!!!韩安国!李广!!公孙敖!公孙贺!!传卫青——给朕传卫青!!!叫他披甲执天子剑来见朕!!!”
“诺!”
33…36
(三十三)
元光五年,天兆干戈。匈奴血洗上谷的消息震撼朝野。
“……”刘彻冒着冷光的黑眸子越过跪拜的三个人,直打到后面,“车骑将军!”
卫青愣了一下,抬头看一眼刘彻。
“车骑将军,卫青!”刘彻高声喊出他的名号。
李广先回头瞥了卫青一眼。
“朕酌升建章监、太中大夫、侍中卫青为车骑将军,即刻点一万精骑,奔袭上谷!给朕剿灭胡骑!”刘彻箭一般的目光直直的盯着他。
“臣卫青谨尊上谕,效死报国!”寒眸子里闪出坚毅的光芒。
……
“车骑将军!”李广在未央宫阶下与他擦身而过,“看得住宫门,不一定守得住城门!娃娃!你太嫩了些吧!”
“卑下未临战阵,纸上谈兵,请老将军赐教。”卫青局促的垂头拱手。
“哼!都是拿命换来的!无可奉告!”李广扬鞭而去。
“卫青,你就是这么个好性子!”公孙敖气不忿。
卫青摇摇头,“‘飞将军’并没有说错什么。都是拿命换来的……”
“卫将军,陛下还有话叫将军甘泉居室见驾。”春陀从里面出来。
卫青便跟他进去。
……
刘彻一句话也没有,只是倒背着手,暗黑色的氅衣称出他挺拔的脊梁,仿佛一团沉重的乌云,笼罩在漆屏前,他的呼吸显得深重,肩膀凝重的起伏,只是不肯转过身来。
卫青似乎明白了什么,抿抿嘴,撩甲向刘彻一拜,“陛下保重,臣去了……”
刘彻依旧沉默着。
卫青深深叩首,慢慢站起来,转身往外走。
“仲卿——”
卫青停住脚步,转回头,可刘彻依然背着脸。
“记住‘寇可往,我亦可往’,朕还有一道口谕,‘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放开手去打!”
“臣谨尊上谕!”卫青利索的朝上叩首,撩甲起身大步往外走。
“仲卿……”刘彻的声音里带了哽咽,“朕——依旧只有那‘六个字’……”
加餐食,长相忆——卫青哽咽了,怀中的双鲤鱼仿佛又游动起来,他不能回头,只是兀自重重的点点头,快步而出。
刘彻忽然转回头,却只看到他的背影向宫阶下走远了……
……
“卫青”;卫夫人自从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