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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逞点头笑道:“侯爷果然高见。”随看向外间,突出言道:“侯爷祖籍陈郡,那里和东雍州也只隔一条黄河而已呢。”
谢宜一愣,苦笑道:“先祖随晋室衣冠南渡之后,陈郡故里便少有回去了。”
“只需待大周扫平齐国之日,侯爷自当可带着族人再回故里的。”尹公正丝毫不掩饰眼中炽热的光芒。
谢宜微微一笑,“老夫也等着这一日呢。”
就在谢宜等人的车队进入上党郡之时,齐国之内,因为胡太后和士开之间的奸情,和士开权倾朝野,引来了高氏宗室和某些重臣的不满,先是高睿,不过胡太后并非没有脑子,她为了保住情人,联合了自己的哥哥,在皇帝面前说了一番话,杀了高睿。胡太后本以为不会再由人敢质疑她同和士开的关系了,却没有想到,这一次,举起屠刀的人,是她的亲儿子,皇帝高纬的同母弟,琅琊王高俨。
高湛在世之时,最为宠爱的儿子是高俨,胡太后也更加偏爱小儿子,她没有想到自己最最疼爱的儿子会突然带着人手闯入宫廷,将和士开给杀了。虽然她为失去了和士开这个老情人有些伤心难过,但是依旧疼爱小儿子,在大儿子因为小儿子的带兵杀入宫廷后怕不已时,她所想的是请求皇帝儿子不要记恨小儿子。可是她不知道,高纬在惊出一身冷汗后,心中对这个备受父母疼宠的弟弟动了杀机。哪怕高俨说他只是“清君侧”。
“阿俨是你的亲弟弟呢,你怎么就杀了他?你这个混账……”胡太后抱着自己疼宠了十几年的儿子,痛哭流涕。
高纬虽然和胡太后不太亲近,但毕竟是他的亲母,虽然自从他当上皇太子后,弟弟高俨就是他的心头刺,这一次高俨更是拥兵三千,屯于千秋门外。是可忍熟不可,不杀高俨,说不定最后死的是自己。
“母后,儿也很后悔啊,仅这一个同母弟弟……”高纬也装出伤心的样子,最后和胡太后抱头痛哭。
不管是真情还是实意,比高纬果敢有才不知道多少倍的高俨死了,高纬觉得屁股底下的皇位更加稳了,吃喝玩乐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对于迎接周国的使者,也对着近臣们笑道:“见我齐之无忧,或许周人也不思回去了呢。”
韩长鸾、高阿那弘、穆提婆等人自然大加附和的,所以谢宜等人进了邺都,看见的,是齐国都城中弥漫的一股浮华之色。
谢宜一生,自南而北,经历了世家豪贵德奢华生活,看过了萧梁权贵又内而外的腐化,也见识战场之上的杀戮,长安的励精图治。再看邺都,他看到了一股熟悉之感,这同侯景之乱以前的建康城里是何等的相似啊。他的内心终于激荡开来,他意识到,齐国如此下去,一统北方的定是周国宇文氏。
就算是斛律等瞧不起汉人的胡人,见到了谢宜和陆逞等人,也都暗赞一声他们的姿容和机敏有礼。所以,谢宜一行在齐国受到了不错的待遇。
待他们在齐国盘桓三个多月待返时,已经是杨柳吐绿之时,他们此次返回,也带回了一个人,邵惠公宇文颢之孙宇文胄也随着谢宜等人一起返回长安。
云澜的肚子已经不小了,但是这一胎比之前次时更加辛苦,只因宫内外更多的事情让她不大安心。
“皇后陛下安,太后正在和卫王在殿中说话,还请稍侯。”叱罗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匆匆出来,跪在云澜面前,神色之中可见出不安来。
云澜脚步一顿,好似什么也没察觉到,扶着白鹤的手:“原来是卫王进宫来和太后说话了,太后时常念叨卫王,我自是不好打扰的,你去禀告太后,就说我稍侯再过来问安。”
云澜从含仁殿缓缓转回,脸上的笑容却已全部收敛起来,“白鹤,这段时日卫王时常进宫来拜见太后吗?怎么不见你们来回报于我?”
白鹤面色有些发紧,最终还是说出了真相:“是陛下之命,奴等也不敢多言的。”
云澜闻言只得苦笑道:“何须如此小心?我自会同陛下讲明的,你们以后不可再瞒着我了。”
卫王宇文直,宇文邕的同母弟弟,本该是最为亲近之人,可惜他心中不做此想。想到几个月前的甘泉宫的围猎之事,长孙氏还曾到自己这儿来求情,可惜宇文直自己看不清。
宇文直和众兄弟一起被封为王爵之中最贵的亲王,但是他心中却有些不忿的,在围猎之时,纵马乱跑,不仅搞得其他人不得猎,就连皇帝和数位王爷都败兴之极。宇文邕看着桀骜不知错的弟弟,心中恼火得很,当着其他弟弟和重臣的面就挥鞭抽了宇文直一顿。回到了长安,为了安抚宇文直和叱罗太后,宇文邕将宇文直的府邸赐改为东宫,任他自己在长安城中挑选宅邸。
若是一般的兄弟,也该各寻着台阶各自退让一步的,更不用说是皇家的兄弟。奈何宇文直并不这样想,他挑选了废弃的陟屺佛寺,不但其他的兄弟劝他不听,就是卫王妃长孙氏的劝说他也不听。
“孩子们都将长大,这坐寺庙实在过于狭小,并不适合居住。大王要为孩儿们多想一步才是。”长孙氏心中憋屈,为了儿子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来劝说。
“你一个妇人知道什么?我住什么你只需跟着就是,多说什么?”宇文直心中忿忿不平,对着妻子也没有好声气。
宇文直在兄弟们之中的人缘不大好,和宇文招宇文纯宇文俭等人都不大亲近,唯有同宇文宪还能说得上两句,可惜这次就是宇文宪也不大理解他的作为,劝说未果后也不再多说了。
云澜并不大知道这其中的内情,不过两次见觐见的长孙氏眉眼下厚厚的脂粉,再想着前世宇文直的带兵围攻皇宫之事,心中也有了大致轮廓了,此生虽已同前世截然不同,但是某些人的性子不变,有些事情还是会如约而来的。只是这一次,宇文直将会在什么时候动手呢?
当天宇文邕很晚才回到后宫,见云澜还在等着自己,皱眉道:“怎么还没歇下?我不是说过,无须等我回来么?”
云澜见他身上已经换上了常服,让人摆上茶汤才道:“还早呢,倒是你,一日比一日忙了。今日我去太后的含仁殿,正碰上卫王入宫问安。”
宇文邕端着汤碗的手一顿,随即道:“不过是寻常问安而已,这个时候他还没有胆子胡来的。”
“陛下,我是担心你。”云澜看着宇文邕的侧面,柔声说了出来。
宇文邕灌下茶汤,让宫人将东西都收拾退了下去,抬头看向云澜满含担忧的双眸,心中一暖,抬手抚上云澜自孕后变得丰腴不少的面庞,微笑道:“我知道,我没有事的。”
云澜叹息,摸着肚子轻声道:“为何要如此呢?权势真的比血脉至亲还要重要吗?我真的很担心自己的孩儿有一天也会如此。你知道吗?我曾亲历过李家的兄弟相残呢……”
宇文邕大手抚上云澜的腹部,眸色转为暗沉,好半天才道:“所以我们要好生教导孩儿,不该是他争的,便须认命。”
云澜想到大儿子阿璟和小儿子阿琳,点了点头。
“明日我要亲率六军去城南讲习武学,三日后要去羌桥,在那里停留五日后才回宫。我已经对长孙览和尉迟运下了旨,这十日里,除了你下令召见,任何人不得进出皇宫,太后那里也是一样。葭儿和璟儿这几日也不要出宫了。”
“你这是担心卫王铤而走险?你不过是出长安城,若他异动,半日就回城了,他不会这般没脑子吧?”云澜惊道。
“他何时有过脑子?不过我也是防范于未然,他没乱来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宇文邕皱眉道。
云澜舒了一口气,想到温和敦厚的长孙氏,生出了几分同情来。不过,她和宇文邕没有想到的是,宇文直真的乱来了,不过是处于警惕做出的布置,却救了云澜母子四人之命。
次日里,宇文邕身着甲胄率亲亲兵出了长安城,而安国公府邸里,少年阴鸷地端着酒杯,看着美貌的侍女和着曲子不停地扭动着,雪白的玉臂之上银环映得玉臂更加的柔美。
“国公可是不满意这几个美人?”刘昉笑眯眯地道,这几个美人可是他特地搜罗而来的,好不容以侍女之名送进了安国公府呢。在他看来,即便皇帝废黜太子为安国公,却不代表安国公再也翻不了身。毕竟安国公已经快十一岁了,而其他的皇子,都太过年幼了。
“再美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只能偷着看?”宇文赟双眼中顿时充满了愤恨。
“国公不可紫自弃呀,总有一日国公能一飞冲天,到时候想怎么玩乐谁又能阻得?”刘昉奉承道。
宇文赟冷笑道:“一飞冲天?陛下于我从来没有父子之情,他眼中可从来没有我这个儿子的。”
抱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一内侍在门外高声禀告道:“启禀国公,卫王入府来了。”
宇文赟一愣,看了刘昉一眼不解道:“六叔来了我府上?”
刘昉心中主意一转,笑道:“国公快快去见卫王吧,定是又要事和您商谈呢。”
宇文赟见了宇文直,还没说几句话就觉得同命相惜,都是不受皇帝待见的人啊。
“阿陵,你是长子,本该就是太子,你可愿意在坐太子?”宇文直早已将宇文赟的事儿打听得一清二楚,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宇文赟脑子一翁,脸颊上浮起红晕,看着宇文直道:“叔父可是愿意助侄儿一臂之力?”
宇文直轻笑道:“我既然亲来你府上,其意还不明吗?陛下现在已经出城了,正是我等的大好机会。只要抓住了谢氏和宇文璟几个人,皇帝只余下你一子,除了立你为皇太子,还能立谁?”
宇文赟一呆,害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