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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怒青年-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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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远去,他才把憋了好久的话小声吐出来,娘卖姿。骂了之后马上后悔,瞄了一下周围,看清没有人听到后,才定下心来。没办法,这几个家伙关系到他能不能承包到工商局准备新建的办公大楼。尽管这几个家伙贪得很,要的回扣之高,简直是把他当鸡宰,但算算工程到手后的利润,还是可以忍受。只不过心里总有点不平。这些人,除了喝酒打牌欺负生意人,没什么别的本事,不过就是占了个好位子,捞钱几轻松。想到自己辛苦奔波,撕下脸来求人,周扒皮就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恨恨地想,要是在毛主席手里,你们这些人早就被人民群众专了政。 

  头有点发晕,但周扒皮还不想回去。沿着河向三中方向走去,他想吹吹冷风,把酒吹醒。天有点黑了,周扒皮打算等天黑透了,再转回来,到河西路夜总会里去找个小姐。这一年来,河西路简直成了个红灯区,连一些政府里面的人也经常来,虽然有人看不惯,但也奈不何。周扒皮打算包了这个工程后,也开个夜总会,坐地收钱,比起在工程上操心舒服多了。现在的民工,越来越不好带,出点事都要陪个几百块钱,没良心,也不想想是谁把他们从那些穷地方带出来的。周扒皮几乎有点愤怒了,在风中缩了缩鼻子,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回转头,他看到一个猛高猛壮的小青年瞪着眼,大步向他走来。周扒皮想跑,那人却已到了眼前,单手一挟,周扒皮的脖子一紧,有点出气不赢。路离河边还有五、六米高,斜坡上尽是些野草和垃圾。周扒皮被那人单手拖着,从坡上滑了下去,到了一块大石头后,脖子上才一松。他才喘了几口气,只听得坡上嗖嗖地响了几下,眼前又多了两个人,似乎都年轻,面目都不善。周扒皮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马上从口袋里掏钱。三个人冷冷地看着他,没人去接。立刻又把手上的金表取下,周扒皮堆出笑容来,双手递上。还是没人动。周扒皮没办法,又把衬衣口袋里的钱全摸出来。为首的那个猛男向旁边的一个人看了一眼,那人就把东西接了过去。周扒皮以为自己可以走了,转身就往上爬,身子突然腾空,然后被重重地甩在地上。马上意识到这些人不单是为财来的,周扒皮顿时冷汗大出。爬起来,他说,小兄弟,我们没有仇,放我一马吧。要多少钱,只管开口。 

  一辆车子开过,灯光从河面反射上来,周扒皮看清了眼前这人的面孔,一股寒气立刻从脚后跟蹿上来。那人指了指自己的脸,你未必不认得老子了? 

  认得,认得,周扒皮努力挤出笑容来,几年不见,侄儿子长这么大了。 

  啪,周扒皮脸上挨了重重一巴掌,眼前金星直冒。 

  哪个是你侄儿子? 

  是,是。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我也是没办法,那时我也没么钱。 

  他挨了重重一脚。 

  现在你要好多钱我都把。 

  我不要你的钱,我要你还我爸爸的命。 

  周扒皮发起抖来,刚要大喊,脑袋上轰地一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把周扒皮的尸体装进大麻袋,系牢,再绑上几块大石头,找个水深的地方推了下去。虎头觉得自己的手上粘乎乎的,可能是沾上了血也可能是脑浆。伸手在河水中洗干净了,爬了上去。扁毛和龚建章正蹲在路边抽烟,有说有笑。 

  有人么? 

  没得。 

  虎头这才松下来。陈明脸色却有点发白。金老四努力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但心还是跳得厉害。 

  刺激么? 

  三个人都点头,但都不说话,低下头去点烟。五个人一个叼支烟,并排走,都不说话。河边的风大,他们衣服穿得少,有觉得有点冷。走了好久,直到身边的人声多了起来,虎头才说,打炮去,我请客。 

  陈明拍了拍鼓鼓的口袋,笑道,哪用你请。 

  是我请。这些钱你们分了,我不用这杂种的钱。 

  用用有什么关系? 

  我不会用。讲完后虎头就抿紧了嘴,像是要把自己的牙齿咬碎。 

  大家又都不做声了。 







四十八




  老实说,第一次杀了人,五个人心里都还有点畏火,主要是怕走在街头上突然被条子追。这几天大家都不怎么出去,就龚建章有时去探探风声。街面上果然有许多传言,但和虎头他们无关,尽是些橘子园裸体女尸案冰厂厂长被挑断脚筋案,至于周扒皮,没有谁提到,电视上连个寻人启事都没有。也许是这家伙生前待人太苛刻,连他老婆都想他早死。虎头他们这才渐渐明白,有时一条人命就跟一只蚂蚁的命一样,可以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也许是中国人太多,也许是人民警察忙不过来。对此虎头并不觉得有多高兴,反而有点悲哀——要是有一天自己被人灭了,就像一杯脏水倒进海水里,也会连水泡都不起一个。大仇一报,他一下子失去了目标,整个人都有点提不起劲,每天执行任务后就是打牌,连夜总会都不太去。 

  大家都爱跟虎头打,因为可以赢钱。虎头打牌简直无技巧可言,一顿乱打,算是打了个痛快。他不赖帐,只是有时侯输狠了就摆出一脸凶相,出牌简直像是在摔砖头,胆子小的还要被他骇晕。不过没关系,完事后请他喝点酒,他就很高兴了。好名声传出去了,连黑虎帮的一些人也跑来跟他打。黑虎帮,管的是河西,大家是隔河邻居,却隐然有点对立的味道。利益冲突倒还没有,主要是两帮的头心里都防着对方,生怕被吞并了。至于底下有些小兵,倒没这么警惕性高——不都是一样吗,出来混的,多交几个朋友几多好。所以虎头倒也跟黑虎帮的一些人混熟了。不过有个人,虎头始终亲近不起来,他就是四野猪。 

  这家伙,地位跟虎头差不多,也是膀大腰圆,刨了个光头,看人眼睛里总射出两筒凶光。这人政治觉悟高,似乎不高兴看到手下的弟兄跟敌帮的小头目搞在一起,每次虎头去河西路,他都刺刺的看人。虎头被他看得老大不耐烦,也是横眉冷对。两个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陈明就劝虎头少去一点河西路,那毕竟是别人的地盘。虎头双眼一瞪,怕什么?虎头当然不怕,照样光着膀子去打牌,看到四野猪总是抢先一步瞪眼,然后扬长而去。四野猪胀得痛,明确告诉手下不准跟虎头玩牌。有人把这话告诉了虎头,当场虎头就跳了起来,老子玩牌还要他管,杂种,他妈的老子一刀剁了他。又有人把这话传给四野猪,四野猪头发竖了起来,我崽不打爆他。 

  骂过了也就骂过了,虎头也没往心里去。直到有天他从个麻将馆里钻出来,看到四野猪带了两个人堵在前面的巷子口,他才打了个激灵。虎头随身带了个黄书包,包里除了弹弓外,还有把铁锤。但四野猪他们手里都是两尺多长的杀猪刀。虎头想也没想,转身就跑。他跑得不急,四野猪他们就快追了上来。但虎头本没打算跑好远,到了块比较开阔空地上他就停住了,回身就是一弹弓。他打的是钢珠,一弹就打出一声惨叫。还没等对方运过神来,抽出铁锤他就冲上去,一锤把个矮坨子的右手锤断。刚想收回手,四野猪就一刀剁下。虎头来不及退步,想也没想,左臂一挡。刀往后一拖,裂开一道长长的血口。虎头又一锤扫过去。四野猪一偏头,额头角还是没避开,顿时如遭雷击,差点晕倒。等定下神来,虎头早已跑得没看到个人了。 

  躲在个小阁楼上养好伤后,虎头准备召集弟兄反扑一场。陈明却匆匆跑来,说老大就在下面。老大?老大来看过一次了,还给了三千块钱,怎么又来了?虎头衣服还没套好,王一川就上来了。 

  怎么样?他看着虎头,脸上居然有一丝笑容。 

  虎头感到很温暖,居然有想流泪的感觉。像是一个被人欺负了的小孩,想扑在父亲怀里哭一场。他妈的养伤时没这感觉,伤好了却软弱了。虎头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他扬了扬下巴,好了。 

  是不是准备反扑啊? 

  是。 

  不行。王一川的脸又变得阴沉。 

  虎头简直像是被迎面打了一拳,为什么? 

  王一川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沉沉的,看得虎头的怒火都被压了下去。 

  报仇,迟早的事。但还不是时候。我们现在实力还不如他们呀。王一川说完,叹了口气,显得很无奈。虎头第一次看见老大叹气,又被感动了,觉得自己硬要坚持就是不体谅他的难处了。 

  听我的话,跟他们喝顿和气酒。报仇的事,你放心,绝对会报。 

  喝和气酒是双方老大磋商的结果。按道上的规矩,一旦喝了和气酒,就算是血海深仇也要揭过不提。如果谁再反扑,就是有违江湖道义,人人得而诛之,横死街头亦不足惜。四野猪跳着不肯来。他的损失更重:一个废了只眼睛,一个右手粉碎性骨折,他自己差点成了脑震荡,额头一直隐隐做痛。三对一居然是这种结局,简直是大丢面子。他老大鼓起眼睛骂他,你是个有种的就去跟他单挑,带人去就是坏了规矩。赢又没赢,你还讲什么?出尽丑。快去换了衣服。 







四十九




  四野猪被骂得抬不起头来,最后他说,反正我不得赔礼道歉。 

  四野猪不陪礼,虎头更不说客气话。两个人隔桌眼睛瞪眼睛。倒是双方老大在打圆场。居中调停的人是王一川请来的,横行江北一带,门生弟子遍布湘西南,辈分很高。他发话,王一川都得老老实实地听,虎头和四野猪更不好顶回去了。勉强喝了杯和气酒后,桌上就听得三个大老的划拳声了。虎头和四野猪都不吭声,低下头喝闷酒。虎头听得王一川跟黑虎帮老大亲热的声音,想到他其实恨不得吃了对方,心想自己就做不到。他加入帮派,就是想图个痛快。没想到连痛快其实都难做到,要忍受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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