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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女儿许配给庄经世的嫡室长于庄钰华是最深得高崇清的心的。
庄钰华外表也是昂藏六尺的男子汉,跟高掌西站在一起配成一对,可说是珠联壁合的。
高掌西在决定下嫁庄钰华时,大部分是来自父母的压力,小部分也由于庄钰华当时把他的本性掩饰得很好,显露外头的一切条件也实在棒,这就叫高掌西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加以顽抗。
高崇清对她说:
“掌西,皇室的婚姻不比寻常百姓家,口含银匙而生者,需要为这个高贵的身分付出一定的代价,尽本分与责任。”
伍芷洋也对女儿说:
“多艰难你才在高家有今日的地位,让我吐一口龌龊气,我们何必功亏一篑。”
父母的这番说话,令高掌西再无考虑的余地,就嫁给庄钰华了。
高掌西披上嫁衣时,完全不懂爱情是怎么一回事。
当年庄高两大家族的婚礼,那个盛大的场面,叫城内人可以津津乐道一整年。
说是从前皇室有大婚庆典,举国欢腾,全城热闹,虚耗民脂民膏无数。事实上,在香港,碰巧了庄经世娶媳与高崇清嫁女是同一回喜事,简直墟冗得好不成话。
原本是打算联婚的,但出现了两个不能解决的问题。其一是主礼嘉宾。以高崇清的身分与家族历史,不能不邀港督参加。可是,庄经世就有不同意见了,不消说,主礼嘉宾的人选,他属意于新华社香港分社的社长。驻港的中英两大头头,若是碰在一起的话,无论如何总有一先一后之分,很多事情就不好办了。万一因着这种矛盾,其中一方托才好。”
高掌西没有不肯忍,但有些情况真的是忍无可忍。
就当天晚上回家去,那新婚才三个晚上的新郎根本一夜未回家。
直至天色微明,才带着几分酒意,步履瞒础地回到家里来。
高掌西坐在床上,睁圆眼睛,像看奇景般看她的丈夫,并无开腔说话。反而是庄钰华说:
“初归新抱,落地孩儿。今儿个晚上的情况是叫你知道,不管你有多强的后盾,对我一点影响也没有,明白吗?”
高掌西吓呆了。
她不是震惊于丈夫的行为,而是做梦也想不到,政治婚姻会典型成这个样子。
她到底也算是个有条件有魅力的女入,正如对方庄钰华还总是个一眼看过去很有体面的男人一样。难道双方就不可以好好相处起码一段时期,才现实起来也不迟吧!
要婚后三天就摆明车马,也真令人寒心。
当然,高掌西在嫁给庄钰华之前,不但了解自己父亲高崇清的目的,也知悉未来家翁庄经纪的心态。
庄家之所以要娶高家女,也有他们另一番道理在。
只为庄经世的嫡室,只生三个孩子,大女儿庄钰萍、二女儿庄钰茹与独子庄钰华。
庄钰茹是荣必聪的妻子,他们的故事都写在《大家族》一书内。总的一句话,荣必聪自立门户,是本城首富,根本就不愿踉岳父管理他的企业。作为妻子的庄钰茹,这些年来,也只是克尽妇道,做一位称职的荣家夫人,而没有把自己看成是庄家小姐身分。前些日子,庄钰茹更因害癌去世,庄家这嫡系一房也就报销了。
再说庄经世的企业不能不交到嫡室的手中,只一句话就解释清楚了,市场上对他的发迹,一直有过类似清室四大奇案之太后下嫁传言,庄经世夫人的力量可见一斑。天下既是她有份打回来的,一定要传给她的孩子,庄经世的庶室与情妇之所出,不可能掌握乾坤,这是不难理解的。
庄钰茹之外的庄钰萍,并非大将之材,连品性都不惹人喜爱。当年荣必聪初恋的其实是庄钰萍而非庄钰茹,就是为了庄钰萍嫌贫爱富,才给妹妹押中了荣必聪这匹一日子里的黑马。
庄经世不是不知道长女的才具的,连她的夫婿也不是块材料,家族事业握在她手上,未免儿戏。故而庄经世其实在努力物色接棒人选。
至于嫡出长子庄钰华是否可造之材,庄经世心里有数。这儿子不是不聪明的,坏就坏在聪明用在不该用的地方,无法将之纳入正轨。
庄钰华的知名度在社会上并不下于其父,就为了他老以名门望族的公子哥儿姿态出现。单是女明星就不知泡过;多少个,传出来要息影嫁进庄家豪门去的众女星,现今还在娱乐圈内努力经营,不能得偿素愿的原因还不在于庄经世反对。换言之,轮不到要过庄经世一关,在钛华就首先在紧要关头,临崖勒马。他的政策是交女明星是向公众确认自己身分与提高一般知名度的把戏,不必选定一个带到庄家来当大少奶奶。
庄钰华对跟在他身边的跟班就曾说过:
“最便宜的宣传方式就是跟女明星泡个一年半载,她问那种嫁进豪门去的欲望很为我省钱。”
由此可见,庄钰华不是不聪明的,若他肯把这种调度人际关系,运用人情心理的敏锐放到正经生意上头,未尝不可以成为父亲的得力助手。
然而,好玩乐是他本性,怎样也改不了。
但不能说他不谈恋爱,他也有真正的感情,却选择了一个错误的对象。
数年前,他在夜店中认识了一个叫邹湄湄的女侍应,很快就金屋藏娇起来。
邹湄湄样子很艳丽,手段相当好,一旦得着了庄公子的青睐,就全情全神投入去把他奉侍妥帖。
最深得庄钛华之心的是,邹循循跟那起女明星有两个很大很重要的不同点,其一是她不是报刊的报道对象,故而生活得很低调;其二是她从不在庄钰华跟前提出要结婚。
这两大特点无疑是不予庄钰华压力,反而得着了他的欢心。
故而,邹湄湄一直陪在庄钰华身边,算是他最宠幸的一个女入。
当庄经世决定要对一门得体的亲家,把个本事能干的葛掌西娶进来,辅助儿子的不足时,他是一心想能借着这媳日地把庄钰华带到轨道上去。
他仍有着传统的中国家族族长的想法,认为儿子长大户,成了亲,尤其媳妇干练的,自然会扶助他成长。
于是庄经世跟儿子谈论这头婚姻时,开门见山说:
“钰华,我管你是管不了的。就由高掌西耍他的法宝去这对你、对我、对计家都有利。
这句话无疑是刺耳的。
庄钰华并没有回答。
在经世继续说:
“高掌西你不是不认识的,我们两家家长都有这个意思,你就好好地跟她走在一起,别说这是头不自由的婚姻,总有你们相处的机会。”
庄钰华于是开始约会高掌西。
不能否认这个女子确有她的女性魅力,正如庄钰华坦率地对邹湄湄说:
“高掌西如果像你一样,收起来不做事,她会很可爱。”
邹湄湄笑,温柔地说:
“是吗?”
“湄湄,女人一旦有权有位有本事有脑筋,就是只如假包换的雌老虎。”
“你很快就会有与虎同眠的经验了。”邹湄湄笑,一点都不懊恼。
“湄湄,你不妒忌她吗?”
“为什么?我认为高掌西应该倒过来妒忌我,不是吗;钰华?”
庄钰华微微吃惊,原来这眼前的女子并不愚蠢。
甚至可以说,邹湄湄十分的聪明。
举凡不是对方敌手,就别挑战。
决胜之道,在乎以己之长攻人之短,必须避重就轻。
邹湄湄明知自己在名分地位的争取上不敌高掌西,是差太远了,就干脆放弃这方面的努力。
她要把握这张黄金铸造的长期饭票,只能攻庄钰华心。
庄经世可以控制庄钰华的人。
邹湄湄不介意。
她只要有庄钰华的全个心,就能有他的半个人,以后的一切部署就好办了。
无疑,她是深谋远虑的。
况且,她万一赌输了,又有什么损失呢!
反正一条身于就是放在江湖上碰运气的。
邹湄湄的政策是走对了。庄钰华就是喜欢有这么一个女人在他身边,可以跟他尽情畅谈,无所不言,而又不作任何他没有准备给予的要求。
当庄钰华与高掌西的婚事铁定下来之后,庄经世曾对儿子更坦率地说:
“你外头的女人已经全部结过了帐没有?”
庄钰华笑:
“爸爸,知子莫若父。”
“你还没有答我的问题。”
“差不多了。”
“那就等于并非百分之百。”
“放心,无人会生事端,破坏你的好事。”
“我的好事?”
“不是吗?这头婚姻是你的好事有甚于我的。”
“我不必在现阶段还跟你辩驳,总之,别以为你的江山稳如泰山,你不是没有对手的。”
“我知道,因为你在外头的很多笔帐也没有结算清楚。”
庄经世气得脸上的肌肉都在皱皮之间窜动。
若非大事当前,自已算是有求于儿子,怕庄经世早就拍案而起,赏庄钰华两记耳光了。
事实上,庄钰华亦明知太结婚之前,他是胜券在握,不妨放肆点,发泄那口龊气在父亲身上,且让他为饮那杯称心如意的新抱茶之余,付一点点代价。
庄经世冷笑了一下,道:
“你别胡乱得意。”
“不是得意,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你那从夜店捞回来的女人,处置了没有?”
“是安顿好了。”
“这与处置没分别,对不对?”
“对。,,
“为什么不一刀两断?”
“舍不得。”庄钰华答得干脆。
“我不明白,这种女子俯拾皆是。”
“拾了回来,对了胃口,何必扔掉,养她十分便宜,且担保没有后患。”
“你这么肯定?”
“是的。”
“若是高掌西在婚后知道你这回事,如何是好?”
“那是我在认识她之前就结下的缘分,属于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一如香港的情况。刹那间要收回主权,是行不通的,必须寻求一个平稳过渡的过程。当然,这当中会有很多潜伏的波涛汹涌,无人会舍得轻易放弃已在口中之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