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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蓝,怀有你的孩子,我无悔!”
穆亦蓝再管不住自己的理智,他需要充完全全地拥有这个女人。
他甚而没有细心装载,从而消化对方刚才所说的那句话的含义。
刹那间,他只有一个观念。
将来是将来。
现在是现在。
将来他可能被订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可是,现在他灵魂儿要飞上青天,肉体要自极度官能享受中感悟到他生而为男人的权威与骄傲。
现在,他要带领着心上的挚爱,攀山跨岭,飞越长云,采天上的明月,摘天上的繁星。
当他们俩手捧着皓月明星的一刻,穆亦蓝听到了高掌西细细的娇喘,看到了她甜腻的憨笑。
穆亦蓝浑然陶醉,茫然失落,整个的崩溃下来。
夜深了,紧紧地相拥而睡的人此其实都未曾入梦。
既回味过往,又担忧未来。
都不愿吵醒对方,为自己分担这份在夜静速然而起的烦忧。
心想,或者天亮时就有转机了。
任何人努力活着,都只为有明天。
即使明天不一定带来喜讯。
即使明天有可能带来噩耗。
但接踵而来的无穷无尽似的明天,就是希望。
天亮后不久,就有叩门声。
把才刚刚睡去不久的穆亦蓝与高掌西吵醒了。
高掌西不期然地有点惶恐,她抓着穆亦蓝的手问:
“会是谁?”
穆亦蓝把高掌西的手带到唇边细吻,安慰她说:
“让我去看看。”
然后披衣而起,跑出去开门。
来人是中华成药制造厂的一个小工,见了穆亦蓝,非常恭敬地打招呼,然后说:
“穆医生,您早。”
“早。
“订扰您了。可是,今早杨经理收到香港总部摇来的电话,托你代传一个重要的口讯。”
“什么口讯?”
“请你告诉庄太太,大伙儿等着她回香港去开紧急会议。”
穆亦蓝呆住了。
这个口讯包含了太多的玄机。
他只能点头,对小工说:
“谢谢你,我会把口讯传到。”
穆亦蓝走回房间去后,高掌西飞扑到他身上来,两个人紧紧地相拥着,怕有人要把他们这就生分了似。
良久。
彼此都无话。
只是这样地紧紧抱拥着。
能够多一分钟的相叙是一分,多一秒的欢愉是一秒。
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穆亦蓝才在高掌西的耳畔说了这话:
“是回去的时候了。来人要我传达的口讯,你都已经听到了。”
高掌西在他怀中点头,随即慌忙摇头。
她再抬起头来望着穆亦蓝时,已经是满眼含泪。
穆亦蓝轻轻地吻在高掌西的脸颊上,吻干了她的泪。
然后他说:
“我们很快就会见面,我会来找你。”
送高掌西上船之后,穆亦蓝回转身,一拳捣在码头的那根石柱上,让一阵强烈的痛楚,帮助自己清醒过来。
并不需要高度的智慧,就能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无人知道高掌西这几天的去向。
除非是她秘书泄露了她的行踪。
秘书一向是忠心耿耿的,只有在无叮回避备受压力下,才会把高掌西订了九洲港的船票一事告诉别人。
从九洲港可以到达的城镇乡县也实在太多万,不一定是顺德,不一定是中华成药制造厂,更不一定是穆亦蓝。
当然,苦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在现阶段,所有的思前想后都是不必要的了。
高掌西的脑海自踏上船,直至返抵高氏企业之前,都是一片空白的。
当秘书看到她时,神色不至于慌张,可真带有三分的焦虑。
她说:
“高小姐,是高定北先生问我,你是不是去了顺德。我回应他说,我只为你订了九洲港的船票。”
“他怎么说?”
“他点了点头,告诉我庄钰华先生的秘书会通知你尽快赶回来开会,并说你一到涉,请你先去找他。”
高掌西推开高定北的办公室门时,他正在讲电话。
高掌西只听到高定北在摔下电话前的几句话:
“我们高家的家事,你现在且先别管!”
高掌西挪开了椅子,坐到她弟弟的踉前。
高定北凝视着她,并没有开腔讲话。
“太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了。”高掌西这样说,打开了僵局。
“你回过家里去没有?”
“没有。”
高定北说:
“我意思是指你娘家,不是指庄家。你见过三姨了吗?”
高掌西愕然。
这才是真正令她震惊的。
短短的几天之内,连伍芷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高掌西只能强装镇定,集中精神,当作一件严重的商业事件来处理。
她不是没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经验的。
这些年来,在商场上不住地有铺天盖地式的灾难,企图要把哪一个稍为软弱的财团或家族吞噬,形形式式的风险她见得太多了。都是要冷静地应付,才有重出生天的机会。
于是高掌西说:
“母亲要见我吗?
“她或许没有提出要求,但,你最好去见见她,总会有话要跟你谈。”
“你呢,是你有话要跟我言之在先吗?”
“三家姐,”高定北吁了一口气,像要镇定一下自己的神经,才说:“有香港人在顺德见到你。”
对,就是如此这般,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到了庄氏与高氏家族中人的耳朵里,然后十二道金牌似的把她召回来。
高掌西静听下去,下文必然更惊心动魄。
“三家姐,整个发现无疑是令我震惊的,但还能接受下来。可是,问题并不简单。”高定北继续,“实在牵涉的层面很广,很复杂。”
“你不认为这是我个人的事件,只由我去为自己的行止负责?”
“我已说了,并不如你想像中单纯。”
高掌西看到了高定北前所未有的焦躁,她有点奇怪。
这弟弟的神情并不像只为她的遭遇而感到惶恐,她看得出高定北似乎有种利益相关,切肤之痛似。
她只好静候对方把情况解释下去。
“定北,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毋须忌讳,我从来都是一人做事一人当。”
“很好,三家姐,有你这句话就可以了。”
“你说。”
“你知道在这个星期之内,本城发中了什么事?
这真难倒高掌西了。
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她在过着只羡鸳鸯不羡讪的生活时,哪还有心思稍稍回顾香江。
“庄钰华的大计如期进行,这你是知道的,对吧?
“你是指把收购得来的中华成药制造厂以及穆亦蓝发明的鼻咽癌成药单方,拨入庄氏集团之内,作为再行集资的理由?”
高定北点头。
“这事不是已经定期宣布了吗?钰华曾经告诉我,说你跟杜氏集团的叶骏豪都对包销有极大兴趣,你们不是携手合作吗?’,
高定北一听,立即铁青着脸,道:
“你并不知道叶骏豪与夏真之间的事?”
高拿四下意识地回应:
“他们之间的什么事?”
此话才出口,她就意识到其中的关系与玄妙,只好立即补充:
“对不起,定北,我并不知道他们的事。相信市场上也不会有太多人知道,否则我会略有所闻。”
“夏童是在杜氏出身的,叶骏豪的父亲去世后,他在来氏的股权由儿子继承,叶骏豪成为董事局内的支柱,那时通过夏童的介绍,跟夏真认识了。市场曾一直盛传这段不正常关系的主角是夏童,其实不是的,夏真把真相告诉我。”
“你介意吗?”
“我不介意过去,但我介意现在。”
“现在?夏真不是一脚踏两头船的人。”
“她不是,她是我的人。当她坦白告诉我过去的那个人是叶骏豪时,我不能忍受跟他再携手在商业上合作,三家姐,你明,白吗?”
这是一重微妙的心理,照说不难明白。
然而,是台明白怕不是问题的关键。
因而高掌西没有正面地作答,她说:
“这跟整件事有关吗?”
“怎么没有。三家姐,我向庄钰华提出了请求,希望他让我独自包销庄氏再行集资的十亿元,他答应了。我要赢叶骏豪,在他面前我只可以耀武扬威,我不要被他讪笑,就这么简单。可是,为了你踉穆亦蓝,我现今危机四伏。”
高掌西惊问:
“为什么?我不明白。”
“如果庄任华要对付你,对付穆亦蓝,十亿元的集资款项就会由我独力承担。我们已经在这个星期之内签了约,并向外宣布了,并无半点的转寰余地。”
高掌西仍拼命摇头:
“不明白,真的,定北,我并不明白。”
“庄钰华有本事把穆亦蓝的成药单方吹捧催谷起来,他一样有本事将之毁灭。唯其如此,他才可以发泄他的心头之恨,他没有理由栽培及颂扬一个跟他妻子上床的男人。”
“你住口!”高掌西喝止了他,实实在在觉得高定北那句话太难听,太肮脏,太拈污了她和穆亦蓝之间的那段关系与感情。
“二家姐,你怎么不想像一下结果。那十亿元在我跟他签约之后,已经稳袋在庄氏的口袋里,任何有关穆亦蓝名声与事业上的摧残,只会令股民包括基金失去信心,于是庄钰华是一石二鸟,既有利益,又报复了穆亦蓝和你,只有我成了夹在中间的牺牲者。”
高掌西的脑筋霍霍在地不住作响。
她整个背巴经湿透,衬衫紧贴在皮肉之上,为她带来一阵透骨的寒意。
“二家姐,我在高家是负责金融方面的经纪生意的,我的失败并不会为你带来任何利益,只有白白地便宜了高镇东和高耀南。”
牵丝拉藤,原来一重恩怨的背后还有千万重。
城中的大家族,全是骨牌危机,分分秒秒地牵一发而动全身,又是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高掌西扪心自问,真是错了吗?
是错得难以弥补,不可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