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吩咐下去。不一会,下人便端上几坛酒和一釜肉。樊于期笑道:
“荆先生,请用。”
荆轲一笑:“樊将军先请。”
二人畅饮起来。不一刻,几坛酒将尽。樊于期便喊下人再取
酒来。荆轲拦住:“樊将军,我今日有事相求。”
樊于期哈哈笑道:“先生直言讲来。”
荆轲就讲了他欲去刺秦的事。樊于期听得目光灿烂起来。
荆轲盯住樊于期:“但我接近秦政,需要用将军的首级。将
军乃秦王恨之入骨之人,我用将军的首级,秦王必然信之,我则
能伺机杀之。不知道将军可否答应?”
樊于期听得发怔,猛地伏到荆轲脚下,啼道:“不瞒先生,
于期这几年,无时不刻不思想报仇。秦王屠我全门,每每念及,
痛人骨髓,毛发悚立。多谢先生。于期此生有望了。有望了啊!”
啼罢,连连叩头。血在地上涸红了一片。
荆轲突然有些伤感,他声音涩涩地发哽:“只是这样……”
荆轲说不下去了,他低下头,他不承想樊于期会这样爽直。他心
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换上自己,会这样爽直吗?
樊于期似乎看透了荆轲心思,摆手道:“先生不必伤感。生
而何欢,死而何叹?”说罢站起身,从墙上摘下宝剑,寒光一闪,
宝剑已然出鞘。樊于期仰天大笑:“秦王,你命当绝矣!”他面
向荆轲跪倒。荆轲不忍再看,转过身去。听到身后樊于期喊他。
荆轲沉沉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来,一时惊得呆住了。
樊于期的首级已经离开脖腔。樊于期跪在地上,一手提剑,
一手提着自己的首级递上,那脖腔中的血缓缓地咕咕地在涌。那
首级两目怒张,似有千言万语。
窗外风忽地卷起,那窗子被风刮得萧萧作响。无力的秋阳突
然暴烈起来,火一样烧进屋来。荆轲魂魄大震,盯住樊于期,只
觉肝胆俱裂,他大吼一声,五体投地,双手按过樊于期的首级,
裂声喊王;“樊将军,荆轲此去,定要寻秦槌的性命!将军黄泉
路上走好!”
樊于期似乎听到,那脖腔中的血猛地激出,暴泉一般直射到
屋顶,红雾立时扑了满屋。那尸体晃了晃,轰然倒下了。荆轲心
中一叹,起身大喊一声:“来人!”就扯下窗帘,包好樊于期的
首级,轻轻提起,大步走出客厅。
阳光如血一样扑射下来。荆轲一时有些头晕,他迟疑了一下,
迎着太阳低低地吼了一声。他耳边轰轰作响,似有号角在吹动。
(时此的荆轲已经没有退路。即使太子丹改变计划,荆轲也
会去向秦王索命的。他永远不会忘记樊于期向他交付首级的婺一
瞬间了。或者说,樊于期复仇的渴望已经溶进了荆轲奔腾的血液
中了。是荆轲成全了樊于期,还是樊于期成全了荆轲,这千年的
疑案啊!谈哥写到这里,已经是眼热鼻酸,不能自己。)
当荆轲提着樊于期的首级跪在太子丹的面前时,太子丹眼前
一黑,昏过去了。等他醒过来,荆轲已经走了。太傅鞠武站在他
身边。太子丹愤怒地咆哮起来:“荆轲夺我手足……”
鞠武泪如雨下:“事己至此,樊将军已经将性命托付荆轲。
太子也不必动怒,就请荆轲去秦一搏吧!”
太子丹无力地摆摆手:“我明白就将督亢图与荆轲,你可问
他何时赴秦。”
鞠武道:“我已经问过荆卿,他说已经邀了两个剑士,不日
便抵燕。他们一同赴秦。”
太子丹叹了口气,点点头:“为樊将军做一个赤金的首级人
士。”
鞠武点头退下了。
七天之后的傍晚。
太子丹为樊于期举行了厚葬。太子丹府上的人倾巢而出,太
子丹身着重孝,在前边引着棺木的索绳。漫天遍地的招魂幡直延
到十余里外。棺木人士时,太子丹伏棺痛哭,几近昏死过去。荆
轲在送葬的队伍中看得真切,他有些体味出太子丹对樊子期的情
感了。
暮色悄然漫上来,太子丹在墓前重重地行了几个大礼,起身
朝山上走去。众人追随在他身后,被他粗暴地喝退。燕丹心中一
片迷乱,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走到山顶,回头看,见一
身素装的荆轲跟在他的身篝。太子丹看荆轲那单薄的身子,不禁
一阵心痛。他哀然道:“荆卿,我想放弃了。”
荆轲沉默了一下,低下头:“我没有听到太子说什么。”
太子丹叹道:“我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
荆轲粗重的眉毛扭结成一团,声音突然像石头一样坚硬了:
“太子,事情做到这一步,只怕没有回头可言了。”
太子丹呆了一下,下山去了。
荆轲顽石一样站立在山顶。夜色完全弥漫下来。天阴了,霹
雳一声,倾盆的暴雨像是一股积郁在胸中已久的怒气,终于宣泻
出来了。
一道王闪电撕裂了黑黑的苍穹,雨似鞭子一样甩下来,在闪
电中亮起来串串银光。荆轲站在山顶上,粗猛的雨条重重抽在他
的身上,他突然想大吼几声。他终于朝着黑暗怒吼了起来:“嗨!
嗨……”
(黑暗。是黎明前的黑暗?还是黄昏后的黑暗?荆轲不知王
自己这一步跨出去是破碎的黎明,还是更浓密的黑夜。)
又过了十天,残秋落尽了最后的叶子。初冬的寒风,已经开
始杀气腾腾地扫荡着败草。
高渐离来到了田光的故居。现在荆轲住在这里。荆轲曾几次
要求高渐离也搬来同住,高渐离却不肯,她仍住在张久留下的那
处宅院里。离渐离常常来看荆轲,她每次来都看到荆轲在园中发
奋练剑。高渐离心中很是凄然,她知道,婺一个日子距离荆轲越
来越近了。
高渐离走进府门,田举迎出来:“高先生来了?”
高渐离摆摆手,示意田举不必通报,就径直去了后园。荆轲
果然正在练剑。荆轲看到高渐离进来,就放下剑。和高渐离在石
案旁坐下。
荆轲笑道:“渐离弟,我近日剑法已经有些长进了。”
高渐离强做欢颜:“可喜可贺。太子可知道?他不曾催你上
路?”
荆轲摇头:“我已经多日不到太子那里去了。我再等两个朋
友来此,便一并赴秦了。”
高渐离苦笑道:“这些日子,外边对兄长的传说很多。都说
太子对兄长视若知己。传说兄长称赞了一声一个宫女的手,太子
便把那女子的手剁下来送与兄长。兄长欲食马肝,太子便将千里
宝马的肝脏取之烹了。还有……”
荆轲脸色青紫,猛地站起,怒喝一声:“住刚怎么会有这等
流言?”
高渐离看着荆轲怒目横眉:“兄长……”
荆轲叹口气:“你相信吗?”
高渐离摇头:“我怎么会相信兄长是这样一个凶残狂徒?”
荆轲泪就流下来:“难为你相信我一片清白。”
高渐离叹道:“只怕日后史官难给兄长一个清白啊!”
(公元一九九七年十月十五日,谈歌这篇小说写到这里时,
便对历史上记载的荆轲这段在燕下都的生活发生了怀疑。以荆轲
此等人物,他怎么会做出剁美人手、杀千里马等诸多的残忍之事
呢?谈歌想,也许只是太子丹为了网络天下义士而散布的一种政
治宣传吧?燕昭槌的黄金台,又何尝不是一种政治宣传呢?谈歌
曾在易县与当地几个民研学者谈过此事。他们哂笑,说此种事情
只能是史家凭空杜撰,绝非荆轲所为。)
田举走进后园,对荆轲道:“荆先生,太子来看你了。”
高渐离苦苦一笑:“燕丹今日一定是催你上路了。我先告辞
了。”
高渐离从后门走了。
太子丹进了后园,荆轲拱手施礼。太子丹拿起石案上的短剑
看了看,笑道:“先生练习得如何了?不知何日可以起身?”
荆轲道:“我已经给我的两个朋友写了信,让人送去了。不
知道为何他们还不曾到。令人心焦。”
太了丹皱眉:“现在秦国大兵将要压境。先生再不举事,怕
是……”
荆轲叹道:“我只等我的两个朋友。”
太子丹点点头,苦苦一笑:“如果这两个朋友不来了呢?”
荆轲笑道:“不会。”
太子丹摇摇头:“避危逃险,人之常情。荆先生。我不再瞒
你,现在军情已经火急。如果先生杲真有些心怯,丹便可另
图……”
荆轲脸上的微笑僵住了,他听明白了太子丹的意思。他心里
一疼,觉得血流出来。他虎地站起:“太子,你此话怎么讲?”
太子丹长叹一声:“话已经讲明,我不再多说了。”
二人怔怔地对视了一下,太子丹起身走了。
太子丹走到门外,突然转回头:“如果先生十日内不便启程,
我只遣秦舞阳赴秦便是了。”
荆轲大怒,他脸色骤然变得铁青:“太子,休要辱我!”
太子丹脸一红,大步走了。
荆轲没有送太子,转身进了屋子。他拔出那柄短剑,在灯光
下细细端量。他的目光中有了一种凛凛的杀气。他打开一个密封
的坛予,把短剑伸进去,坛内立刻爆响起一阵怪声,一缕黑烟腾
起。这是一只装有剧毒汁液的坛子。
半个时辰过去。荆轲把短剑取出,入鞘,大步出了房间。他
喊田举带过坐骑,又喊出府中的几十个军士,走出府,直奔易水
河去了。
月儿东升,夜已至。暮色四合,天地一片苍凉。有归鸦数点,
林枝摇曳。天色沉沉,阵阵寒风在街中乱扫。马蹄声碎,街上已
空无人迹。只有如水的月,如血的灯,如墨的夜,如剑的风。
荆轲带王军士们到了城外的易水岸上。他跳下马,站在了一
块青石上,看着军士们在河上搭浮桥。河上火把点点,似游魂野
鬼。
啸啸的流水上,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