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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男人的翩翩风度和他的容姿吧。总之,使她倾心的是连立夏子自己也说不清的某
种朦胧的东西,但朝永决定走这一步,绝不仅仅是由于公司的经营及交通事故的原
因。对于他以往的经历,肯定还有复杂的一面,而朝永却巧妙地对立夏子隐瞒了。
然而对立夏子来说,朝永也许是最亲近的人了……
“什么时侯儿呢?”
立夏子脱口问道。
“和我一块儿去死?”
“哎──死了也好。”
此话是否由衷之言,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朝永握着立夏子手腕的双手,骤然间充满了力量。
“谢谢你。明天还是后天,我都无所谓。当然越快越好,真奇怪,以前人们自
杀的时候,都是把事情料理得非常细微,毫无牵挂地去死。可是一旦自己也处在这
种境地,一切都显得那么繁琐,什么都无法处理得当。所以,我现在真的被逼得走
投无路了。”
飘荡在黑暗空间的声音,使立夏子越听越感到喉头梗塞,干渴难忍。
即使我拒绝了,大概他一个人也会去死吧。
至于我自己,没有任何需要处理的问题,而且也找不出一个不同他一道去死的
现由……
时至今日,我一直无声无息地生存着,到明天,谁也不会想到我已经从这个世
界上消失了。
采取这种方式去死,的确很痛快,这种做法与自己也很适合。
朝永仍然握着立夏子的右手,立夏子把另一只手也轻轻地放到的手背上。于是,
长时间以来逝去的那种不可言状的充足感,像潮水一般很快地流返了立夏子的全身。
——
「第二章」
第二天,九月十三日下午二时三十分一一一野添立夏子穿着一件自己最称心的
橄榄色连衣裙,肩上背着一个同颜色的皮包。
这是一个残暑强烈、天气晴朗的秋日。在挂着薄透轻飘的窗廉的公寓房间里,
阳光透过窗廉射了进来。
在一间六铺席的西式客房里,摆放着床、西服柜、桌子等生活必须家具,屋里
显得空落落的。小厨房里备有供一个人使用的炊具……说起进大学两年来往的这个
房间,连立夏子自己也从中体味不到一点“生活的气氛”,现在,更没有必要再去
打扫它,只是粗略地整理一下,就足够了。
在这个房间里度过的日日月月,对她来说的的确确是空虚的,不足日恋的……
立夏子最后又环视了一下室内,她并没有涌现出依依惜别的情感,只是轻轻地
叹了口气,因为她已经决定去那么做。立夏子同朝永约定好三点半在东京站新干线
的站台上见面。
朝永对妻子任何留言也没写,只是说,工作需要到关西出差四、五天。然后便
辞别了妻子,出了家门。
立夏子也决定不向任何人言明真情。包括父亲,大学的朋方、还有酒吧的女店
主。
过不了几天,有人就会怀疑立夏子失踪了;又过不了几天,人们在远离东京的
山间密林里,发现了她和一个中年男人紧靠在一起的尸体……这个消息又转给了在
静冈的父亲。
噩耗传来,这对父亲是一个多么沉重的打击啊。一瞬间,父亲就会变得惘然若
失,接着,种种的悔恨和自责都会向他袭来。一想到父亲那张痛楚难忍的脸,立夏
子的心底就出现了一种悲哀和近似复仇的快感夹杂在一起的奇妙的感情。
立夏子借公寓的电话,给酒吧间的歌手通了电话,请他转告店主:她因身体不
适,想休息一下。朴实的歌手丝毫没有可疑立夏子的用意。
立夏子环视室内,当目光触到书桌的时候,突然她想应该给松野文代写点什么
留下……
文代是立夏子在静冈时从小学到高中时代的同班同学。
而且是很要好的朋友。文代没有上大学,二十岁的时候,嫁给了东京的一位职
员为妾,现在已经做妈妈了。她过着同立夏子听接触的世界截然不同的、平静的家
庭主妇的生活。立夏子平时没事一个月也要例行到她居住的下北泽的公司住宅去拜
访一次。现在,立夏子想不露声色地只给她寄一封永别信。
对此,立夏子也只是想了想而已。因为她思忖到,如果文代觉察到这封信只是
送给她一个人的秘密遗书时,可能会造成她一生的精神负担。
立夏子从窗廉缝隙中,瞟视着涩谷的街道。在窗户的正对向,一座大厦正在拔
地而起,原来她每看一次,大厦似乎都有所变化。这时她突然想到:这座大厦竣工
之时,该是什么样子呢,可惜自己再也看不到了。一种凄然之情油然而升。
来到走廊,她把门轻轻地关上,然后悄悄地说了声“再见”,就强装笑脸地离
开了。
午后的公寓,阒无一人,一派寂静。
炙热的阳光倾洒在东京站新干线的站台上。星期日的下午,人们就像晒蔫了的
花木,动作显得那样地迟缓而又懒散。
立夏子向停放绿色列车的方向走去,这时,朝永也从对面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同往常一样,他,黑色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身穿一套仿佛见过的淡灰色整洁的
西装。
与平时不同的是,他手提一个小旅行袋,戴着一副茶色太阳镜。
两人刚一靠近,朝永马上用右手紧紧地挽住了立夏子的上臂。
他大口地喘了口气,说道。
“你真的来了──这是我最担心的……”然而太阳镜后面的那双眼晴,却闪着
明亮、锐利的目光。看上去,正如他所说的,立夏子能否践约,确是他最放心不下
的。
而立夏子却觉得他的话像一股暖流冲击着自己的心房。
“没有被家里人察觉吗?”
“没有。我告诉她:与关西有老交情,去拜访一下,再筹集点资金。她只说了
句‘这么回事。’大概我的妻子对于我这个将公司搞得濒于倒闭、把她也牵连进去
的丈夫,从心里就憎恶不己吧。而你毕竟是谁也不连累啊。”
“哎,只是请别人带个口信儿给店里,说我休息几天。”
“啊……”
朝永点了点头。立夏子这样做,同样是按着昨天晚上商定好行事的。此时,他
露出了一副坦然、轻松的神情。
两个人乘上了十六点零五分发出的列车。
列车的车厢里,旅客寥寥无几。
他们在靠窗户的座位上相对而坐。偶尔也聊聊天。朝永讲了些前几年他到国外
旅游时耳儒目染的异国风土人情。立夏子一边望着车窗外的桔园,一边讲述着母亲
在世时,全家人到静冈外的山丘上,去守桔园之类的朦胧的记忆。在别人眼里,他
们一定是一对夫妇,要么就是一对秘密外出旅游的情人。
下午五点整,他们在热海下了车。
虽然不足周末,但也不乏上下车的旅客。
渐渐西沉的太阳,把繁华的商店群照得一片通红。
在火车站前,他俩雇了出租汽车,登上了前赴伊豆半岛方向的旅程。昨天晚上
已经定好,计划先在天城山麓的旅馆等候夜幕降临,然后沿天城山道进山,所以车
子直向天城山旅馆飞奔而去。看上去,此时立夏子好像刚刚萌发了赴死的念头,而
朝永却像经过深思熟虑,早就有了这种打算似的。
汽车在尾根的上方行驶,所以视野显得特别开阔。
在暮色将至的苍穹下,是一片一望无垠的生长着银灰色狗尾草的大地。在茫茫
草原的尽头,是逶迤连绵的群山。随着夕阳的消失,远处的峰峦也披上了一层朦胧
的色彩。
汽车里,朝永取下了旅行袋,然后将立夏子的手放到自已的膝盖上,轻轻地握
着。
“已经是秋天了。”
“嗯,空气多清新啊。”车窗外的风尖厉地吼叫着,高原上,风压显得格外地
强烈。
过了去大仁的交叉路口,高原风景被深山密林的景物所取代。披着厚厚杉木林
的群山,一直延伸到了路边。林间已经沉入苍茫的夜色之中,只有路边的扩轮路轨
泛着惨白的光。刚才遥望到的那远处的峰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矗立在了眼前。
车子入山后,立夏子不时地回过头去向车后张望。她之所以前后顾盼,是因为
她发现有一辆灰色的中型车尾随其后,它好像瞄准了他们的车子不肯离开似的。
伊豆的汽车路上只有三处交叉路口,路上行驶的车辆也屈指可数。长时间里总
是同一辆汽车形影不离地跟随着自己,不能不今人生疑。
立夏子他们汽车的司机,是位年近花甲的老人,他自始至终不紧不慢、平稳地
驾驶着汽车向前行驶着。因此,后面开来的汽车是很容易超车的,但是,那辆灰色
的中型车,却丝毫没有越过他们的意思,始终与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样反而使人疑窦顿生,立夏子渐渐有些心神不安起来。
难道我们被人跟踪了?
立夏子暗自思忖,一瞬间,一种奇妙的想象掠过了脑海:“怎么啦?”
立夏子几次回头张望,朝永全部看在了眼里。
立夏子刚欲道出自己的思虑,却又咽了回去。她想:我们就要与世长辞,再过
几个小时,我们就要到另一个世界去旅行了,哪里还会有跟踪的人呢。倘若有也是
与众不同的神经过敏者。
“不!”过了片刻,立夏子又摇了摇头。
朝永看到立夏子那副失神的样子,他好象已经觉察到了女人内心的动摇。于是,
他更加握紧了立夏子的手。
车外的景物已经完全涂抹上了一层沉沉的夜色,挡住了视线的山峰黑幽幽的,
给人以凝重之感。星星开始闪亮,给夜空带来了一片昏昏的光。这时,天空和山岳
已经变得浑然一体,使人无从辨认了。
青白色的汽车灯光,给黑暗的汽车路打出了一条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