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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穿着高跟,走在木地板上怎么都有一点点声音的,只是宇正的整副心思都放在如何让自己更好地平衡,身心都累得不得了,那还有心思去管哪里传来了声音呢?
虽然平时他们都不会常去,可是宇正出事前却总喜欢坐在里面翻查以前的资料和文件,偶尔也会找出一两本许久没读,被助理收拾好放在小书架上的旧书。
馨懿站在门口,看着他光光的脚丫,心疼得无法言语。楼上的暖气没有楼下的旺,地板都是冰凉的,她即使穿着鞋,也还是感觉到丝丝寒意从脚底传来。
宇正架着拐杖立在书架前,把背脊靠在冰凉的墙上,约摸能支撑好自己的身体后,慢慢松开握着拐杖的左手,小心翼翼地向书柜的最高层伸去,抽出一本书来。
因为灯光和距离的问题,馨懿没有办法看清楚那是一本怎样的书,只是看到他在握到那书时的眼神,忽然就像是握住了自己心中最重要最柔软的东西,脸上的每一丝表情都温柔得无法用言语表达。
可他的身体却像支持不住了似的晃了晃,他忙着扶住拐杖平衡好自己的身体,却握不住那本书了,“啪”一声,那本书清脆地落地。
馨懿这才看清楚那落地后震翻开的书,那不是书,那是他们结婚照的相片本,本子翻开的那一页,她握着花球,对他笑得像拥有了全世界般,眼睛弯弯的,眼神里都是闪烁的星光。
她把指甲紧紧插进掌心,可是没有一种疼能比得上心中的感觉,已经不是痛了,她没有任何方式形容的感觉。眼泪悄悄地顺着脸庞滑落,把衣襟打湿了,而她,浑然不觉。
宇正好不容易平衡好了以后,低头看着掉在地上的相本,照片上馨懿那笑容,让他也不自觉地笑了。
馨懿只觉得自己身上没有一处是不发抖的,她从来没看过江宇正会有这样的笑容。那是她看过最凄凉的笑容,小心得不敢表露自己的情绪,即使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时,也只能露出这样卑微的笑容。
他的目光从照片稍稍移开,看到自己萎缩变形的脚就立在照片的不远处,不管怎么努力,都没有动一丝的迹象。嘴角轻扬,嘲笑似的看着自己死寂的腿。
馨懿再没办法了,“宇正……”颤抖着的声音,没有了平时的淡定与矜持,颤得听不出里面藏着怎样的感情。
宇正听到她的声音身体颤了颤,慢慢地抬起头,先是一愣,又很快给了她一个微笑。身体却不听使唤地向一边歪倒去,软绵绵的,像是没有了骨头一般向一旁滑落。
温暖
馨懿急忙奔上前稳稳地抱住他,而他也只能把全身的重量都加在她身上。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他,想就这样,永远都不放手了。
她的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声,心酸酸的,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下来。就这样站着搂住他抽泣。
宇正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别哭了,笑得那样漂亮的人,不应该哭的。再站着我都累死了。”笑声似乎从他的胸膛处传到她耳朵。他的手揽着她的肩膀,瘦弱得那些骨头都让她的肩膀生疼。
好不容易才半拖半抱地把他送到阁楼上唯一的单人沙发,两个人都有点喘,轻轻地呼吸着,房子里静得除了隐约听到海浪声,没有一丝声音。
馨懿站在沙发旁低头看着他的腿,那么瘦,穿着的睡裤看起来空荡荡的,让人心里生疼。
宇正整个身子都靠在沙发的椅背上,闭着眼睛让自己缓过来,好一会儿才说:“今晚不是同学聚会不回来了么?”语气很轻,刻意让人感觉到放松地轻轻带过。
但在她耳中听来却都是悲凉,那样的谨慎,那样的卑微。她不想让自己的抽泣让他听见,却还是带着哭声说:“想你了,所以回来了。”就让她自私一次,让她可以真心面对他一次,她真的什么都不要了,她只是想要他。
他没有看她,眼光落在还静静翻开在地板上的照片本,眼神有点恍惚,像是想起些什么,嘴角上扬,神情柔和得都有点模糊了,像是对着着空气般自言自语说:“我也想你了,很想,很想。躺在床上,怎么都没办法入睡,心里空空的,像是丢失了些什么。”那时的他想起那本让kelvin放到三楼小阁楼书架的结婚照。
两年前他的复建情况还没有现在好,右手还不能自由活动,可是每一次来纽约回到长岛的家总是忍不住去翻看那本放在书房的结婚照。他不想让自己沉沦在无止境的思念中,他怕自己哪一天就真的疯了。于是让kelvin把它放到小阁楼,因为那里他上不去,他想,也许看不到一丝痕迹了,至少也可以不要那么想她。
可是从年初开始,他的复建开始见效,当他可以拄着双拐走几步时,便没有办法再让自己不去靠近了。尽管摔得鼻青脸肿,但是他甘之如饴。
当kelvin帮他收拾文件又把那本照片放回书房时,他却语气坚决而又冷淡地让他把它放回去小阁楼。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无聊的事,江宇正也不过如此罢了。就算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的想起她来,偷偷看她一眼,这样也就满足了。
馨懿看着他迷离的眼神和嘴角苦涩的笑意,像是透不过气一般,泪水模糊了双眼。她蹲下来,搂着他以奇怪的姿势立在沙发旁的腿,用尽全力地抱着,把脸紧紧贴在他枯瘦的大腿上,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你到底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这样呢?呜呜……”身体轻轻地抽搐,泪水把他的睡裤都打湿了一大片。
宇正低头看着她抱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轻轻地颤抖,手温柔地抚着她的头顶,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疼惜地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要哭了,好不好?”她轻轻的抽泣声会让他心疼,那种一下一下的抽搐,让他茫然无措。
馨懿哭了好久才停了下来,才发现原来他被她搂着的双腿冰冷僵硬得像冰块一样,还轻轻地颤动着。
她抬起头责问道:“怎么穿这么少衣服?”
他看着她现在一副正经严肃的样子,想起刚才抱着他的腿痛哭悲泣的小女人样子,脸上的表情更是温柔,笑意盈盈地拉她起来坐在他腿上。
馨懿只是顺着他站起来,没有让他用半点力,犹豫着要不要坐在他的腿上,那么瘦,她心疼。
而他却双手握住她的腰,触碰着她最敏感的地方,让她一软,落在他的怀里。即使腰部已经疼得他快承受不了了,可是他却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再一次逃离自己的身边,这一次,他要紧紧地抱着她,不让她走了。
她紧紧地搂住他,想要把自己的温暖传给他,脸紧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在不紧不慢地跳着,让她感到从心底传来的温软。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一句都说不出口。只是想这样紧紧地抱着他,什么都不说,就这样抱着他不撒手了,一辈子不放手。
宇正感受到她搂着自己身体的手越来越紧,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最后还是忍不住地笑着咳了起来。
而馨懿却条件反射般地站了起来,一脸紧张地说:“还笑?手这么凉,这里太冷了,先下去。”手中握着他冻僵的手,心疼不已。
她松开他的手,走过去帮他拿拐杖。可他却拉着她不放手,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和自嘲,慢慢开口说:“让管家上来吧,我自己一个人走不下去。”其实以前也试过,可是没有一次成功过,几乎每一次都是滚下去的。
馨懿背对着他,听出了他语气中强压的无奈,大滴的眼泪落在脸上。看他刚才拿相本熟悉的样子,肯定不是第一次上来了,那以前每一次上来时,他又是怎么下去的呢?管家肯定不知道他上来,她可以想象到他到底是怎样地“走”下去的。
咬咬唇,她不让他听出自己声音里的为他心疼的颤抖便匆匆地走出去了。
装修偏向地中海风格的主卧室中,灯光明亮,馨懿看到宇正铁青的脸色,想起刚才管家抱着他把他轻放在卧室小偏厅的沙发上时,他脸上隐忍的痛苦表情,还有一只手紧紧按着腰。她担心地坐在他旁边问:“让家庭医生过来一趟?”
而宇正只是对着她虚弱笑笑摇头,安慰她说:“没事。”声音都没什么力气。
馨懿知道他倔强,只是默默地走进浴室打了一盆热水出来,在他的脚边蹲下,轻轻挽起他的裤脚,露出了异常瘦弱,皮肤也白得像是从不见阳光的小腿。
她小心地抬起他的脚放进水中,即使是在暖和的主卧,他的腿还是像没有温度一般冰凉,她想把自己手心的温度传给他,可是都没有用。
而宇正只是把身子都陷在沙发的椅背,本来没有知觉的下半身却像是有一种力量传来让他放松,轻轻地闭上双眼,享受这一刻难得的安逸。
馨懿看着他蜷缩的脚趾,双手按摩在他柔软的脚掌上,想起刚才管家抱起他时,没有鞋子支撑的脚掌垂下来和脚更几乎连成一线,没有任何生气地随着晃动。而宇正却紧紧闭着眼睛,仿佛像是关上了任何人看进他心里的窗户。
但是馨懿就是能感觉到他的窘迫,他一丝一毫的神态都逃不过她的眼睛,那种无力的悲凉,直插进她的心脏,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她的泪无声地落在水中,激起了小小的水花,像是跳跃的精灵。如果真的有精灵,能不能求它让他有再次站起来的机会。她愿意用所有的东西去交换,他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奔跑的机会。
为了不让自己的眼泪一发不可收拾,她轻声问:“这样舒服么?”手还按在他脚掌上的穴道。
宇正笑了笑,轻声说:“是你按的,怎样都舒服。”声音那样平静,那样满足,像是拥有了一切般,看着她的发顶,看着她低头认真为自己忙碌。他曾以为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他以为她不会回来了。可是他还是等到她了,不是吗?至少现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