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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硬兼施,而且能做到转换自如,这也需要相当的智慧。
邬梅看着李氏,目光近乎怜悯,“我虽能明白你的心情,但这件事你做错了。单凭萍儿清白不保这一点,无论是皇上还是太后,还有贤妃,都不会认同她作为太子妃入东宫。婚前贞节不保,这是女子一生的污点,即便两情相悦也得不到祝福,更何况太子是玩玩的心性。太子妃的地位何等重要,一般而言,那就是未来国母,怎能因此让给南月萍?此例一开,今后还有主动投怀送抱的,太子是否一律纳进?”
邬梅这番话可谓诚恳,只不过李氏心术不正,看谁都心术不正,“你别造谣生事!分明是太子误入萍儿休息的屋子,怎是萍儿主动?太子不负起责任来,如何说得过去!南月女儿多尊贵,又不是贱民平民人家的女儿……”
“你们说什么?!”突然一声怒喝传进,面黄唇裂,头绑药布条的南月涯扶着门框,眼里遏然震惊。
邬梅连忙过去扶了,“涯哥,你怎么起身了?”
金薇去扶了另一边,道声爹息怒。
兰生不是孝女,旁边看着,在要和不要火上浇油之间摆动,却没李氏的嘴快。
李氏嘴一瘪,眼睛里面聚起水珠子,委屈哭道,“老爷,您得给咱们萍儿做主啊!今晚我和萍儿应太子殿下之邀去嬉斗馆赴宴,萍儿一向不胜酒力,但今日来得都是她的好姐妹,大概就喝多了,我便让她去客舍休息。嬉斗馆属六皇子府,我想总是安全的,所以也没跟着。过了一个时辰她却没回来,我就有些着急,正好五公主说要随处看一看,我便和她一道出了馆。谁知看见婀美人往客舍去,才知太子也在客舍歇息。我当时就觉得不太好,虽说客舍房间多,夜深人静一男一女同楼传出去不好听。然后,听到萍儿尖叫,我赶紧跑进客舍,竟……”呜咽一下,擦把眼泪,“……竟看到太子和萍儿在……在一张床上,两人皆衣冠不整。萍儿哭得死去活来,说是不活了。我虽然整个人也懵了,但毕竟女儿的命要紧,便求太子殿下负起责任。五公主已答应去太后那里帮忙说项,我想来想去不能拖延,来求老爷您也为女儿出个面。只要萍儿能当上太子妃,这丑事就变成好事了啊。”
南月涯瞪红着眼,死死盯住李氏的脸。
不知真吓假吓,李氏软了膝盖,一手抱住南月涯的腿,一手打自己巴掌,还嚎啕大哭,“我知老爷想什么,我带女儿出去,却没照顾好她,说一千道一万都是罪不可恕,可事到如今,实在不是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时候,而是应该赶紧将萍儿风光嫁出去,别给他人说三道四的话柄啊。”
兰生这辈子,啊,不,两世,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南月涯病了反而不糊涂,抬起脚就摆脱李氏的纠缠,止不住怒意,“你倒是盘算得挺好,教萍儿做出这等不知羞耻的事,还好意思让我出面求人?太子妃?太子肯收她进东宫,都算是她的造化了!”
李氏嘎然止哭,面色僵寒。
让兰生佩服的是,眼睛不红还能哭得啪嗒啪嗒的,功力太深。
“南月涯,我教女儿的又如何?那也是让你逼得!你哪怕将放在邬氏姐妹身上的感情分出一点点给我,我也不至于让女儿这样找夫婿。我跟你二十载了,却如同守活寡,一年说不上几句话,连架都跟你吵不起来。”原来李氏也曾有情,如今只剩歇斯底里,“好不容易熬到女儿长大,你又把邬梅带回来,明知她小气,还扶正了她。你不给我母女俩活路,我又为什么要给你和这个家留脸面?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去求,萍儿要是当不上太子妃,我和萍儿就在南月府门口上吊,你们谁都不能安生。至于你另外三个女儿,等着一辈子没人要吧!”
南月涯就算有那么一点愧疚,也被李氏后面的话给气到了,手紧紧捉着心口的衣料,身躯一震,喉头一甜,嘴角就溢出血来。
第228章 抬法
邬梅看着白丝绢上的血,突然心累。
一个仇字,她几乎付出了所有,不能爱姐姐,不能爱丈夫,连女儿都爱不得。她的族人死在屠刀之下,她甚至不能光明正大悼念他们。一个家字,她曾经万般忍耐,但这么多年后再回来,才发现竟是唯一可以容纳她的地方。然而,却像她的生命一般,这个家也岌岌可危,祸福旦夕。而李雎居然还在争!不仅暗争,而且狂争,豁出脸面,不计后果,得不到想要的,绝对誓不罢休。
“滚。”她抚着南月涯的背,朝李氏轻吐一字。
李氏的神情没有温度,仿佛对面一群不共戴天的仇人,“老爷为大荣为皇上鞠躬尽瘁,如此劳苦功高,即便大国师之名位要废,也能求到最后一个恩典吧。”
兰生呵笑,“雎姨干脆说要爹求临终恩典好了。你那么能干,其实应该也清楚生米煮成熟饭这法子虽然直接又快,但对萍妹的名声必定大损,弄不好恐怕连婀美人的待遇也没有。可你还是一意孤行,因为你想爹为你母女俩求圣恩,押上了南月府两代建起的名望地位,要用它换得萍妹一世尊贵。”
“是又如何?你们可以不管,我母女二人和你们同归于尽罢了。说实话,这个家反正都要沉了,金薇玉蕊不在乎嫁贫嫁贱,萍儿在乎,不想跟着一起沉。”李氏冷眼盯着南月涯,“老爷,邬梅母女回来之前,您一直最疼萍儿,帮她求门好亲事不行么?萍儿若当上太子妃,对老爷的处境也有帮助。”
“你……你若早跟我说,我未必不帮……因你一时蠢行,却是毁了萍儿。”南月涯对兰生虽冷漠,对另外四个女儿只是严父。严父有爱。
李氏哼道。“别说得好听,我要不做到这个地步,你们谁会关心萍儿的婚事?只有没了退路,大家才协力一心。我话说到这儿。想你们都该明白了,家里还有老夫人,你们嫌难办,我找她去。她的一品诰命换不来一个太子妃?”
南月涯胸口又是一阵疼。
“爹,您别理她。”金薇看父亲的脸色越来越差,不由心惊,一指李氏,“你简直不可理喻!”
“事到如今,随你们怎么说,横竖我是为女儿豁出去了。”李氏爬起身来就要走。
“雎姨。老夫人身子不好,万一气出好歹来,萍妹是要守孝的。一年之后,说不定萍妹的孩子都满月了。”兰生不多话,未必不敢说。
邬梅语气有些无奈。其实和女儿搭档,“兰生,别说霉话,若萍儿因此有了太子殿下的孩子,太子就更不用理会名份了,这可不是男方着急的事。”
李氏原本是真打算找老夫人说去,但觉兰生说得有理。只能打消了念头,回头恨恨道,“即便我这会儿不去,却看你们。惹恼了我,大不了全家死一块儿。”
李氏走了,南月涯强撑直的坐姿才垮了。
金薇又急喊一声爹。
“兰生。你和金薇回吧,这事我和你爹自有主张。”邬梅往前一站,挡住了南月涯俯桌颓病的模样。
“娘,您不是打算真去求太后吧?”因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想法,兰生觉得今晚自己也算仁至义尽。不过这时经过李氏这么一闹,她一点想帮南月萍的心思也没有。
邬梅便问女儿,“你难道还有让她消停的办法不成?”
“明知太后贤妃会因此看不上萍妹,咱们还卯劲拥上去求恩典,就算将爹的大国师之位,老夫人的一品诰命,还有李家将门全部押上,只会让人厌恶,还自取其辱。我觉得不能求,越求越掉了价。”兰生撇撇嘴,“至于李氏,让她闹。她的女儿,她带出去的,让太子吃干抹净了,作死的是她们。那些因此而看不上金薇玉蕊和莎妹的肤浅人家,就当沙子一样筛掉,留下的就是金子。咱南月府没有大国师,没有天女圣女灵女,才能真正过安稳日子呢。趁着这一次,彻底沉了吧。”
邬梅让兰生说得微笑,“人人若像你,筛子里都是金豆子了。今晚睡北院吧,我和你爹商量一下,明早再说。”
兰生走后,邬梅想去扶南月涯回屋,却见他怔然望着门外,“涯哥?”
“我从没想过这孩子会成为家里的支柱。”南月涯喃喃道。
邬梅沉默片刻,但道,“只不过和金薇玉蕊她们亲近了些,支柱是说不上的。涯哥莫忘了,她已经嫁出去了。”
南月涯那只变异的银眸已呈死灰色,另一只眼里淡淡失落,“因你说介怀她的克母命,不喜我和这孩子亲近,我一直冷落她。到她出嫁离开家,才发现她长得那么像我,脾气那么像你,本该是我最宠爱的女儿的。”
“我们和她父母缘浅,远远看她活得自在就好。”身边的能者走了一个又一个,可达性命垂危,南月涯通感尽失,下一个是她了吧。
“不知怎么,看着她,就觉得放心。”南月涯撑起身,推开邬梅伸来扶他的手,“但我惭愧,从不曾得过家里关心的孩子,反而要同我们一起承担这份艰难。”
“这一点涯哥可以放心,她生死看开,所以苦中也能作乐,别人看来憋屈的境地,她能嚣上天去。”邬梅收回手,走在南月涯身侧,影子引着他蹒跚的脚步。报仇的事,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如今想弥补她的丈夫一些,在将尽的世途上同行。
南月涯悄悄握紧了邬梅的手,他不需要她搀扶,却需要她在他身边。
别人看来相爱至深的夫妻,其实现在才开始彼此全心全意投入。但爱情,在任何时候的来临,都不迟。
第二日,没等邬梅决定,太后就派人传她即刻进宫。同时,六皇子府钱管事送急信来,太后也让兰生去一趟。兰生虽不情愿,但昨晚的事自己也算半个见证,又在她家发生,道理上是必须去跟太后说明一下的。于是,母女俩一同到了禧凤宫。
除了太后,还有贤妃,五公主,太子,婀姬也在。
太后当然面色不好,先问了邬梅昨晚所见,又问兰生看到的经过,然后带着责怪的语气说了太子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