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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历以及他和北冥教的关系,一定能认得出那是北冥教的武功,一定能想到司马相。所以曾可以担心,不知道曾梓图知道了会怎么想。
曾梓图并没有询问武功的事,而是关切地问道:“以儿,看你果然心绪烦乱,这里究竟出什么事了?”曾可以见曾梓图只问这个,稍稍有些意外,愣了一下才支吾道:“没,没什么。孩儿……让爹爹费心了。您刚到是吧,婉儿呢,咱们到屋里说话吧。”曾梓图看了看曾可以,轻轻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
到了房间,曾梓图跟曾可以简单说了一下此次去江宁的情况,也随口问了问曾可以这里的事,见曾可以始终有些心不在焉,便让他好好休息,起身出去了。曾可以送爹爹出门,在门口又往对门看了一会,坐到桌边开始发呆。
一会曾婉儿推门进来了,走到曾可以身后,两手轻轻扶着他的肩膀,说道:“哥哥,你不要太难过了。如梦姐姐已经把事情跟我说了。”曾可以微微抬了一下头,没有说话。曾婉儿说:“这样也好,如梦姐姐如今有了寄托,至少不会想着寻死觅活了。哥哥以后还有机会。”曾可以慢慢转过身,抬头看了看曾婉儿,轻轻叹息一声,又把头低了下去。曾婉儿说:“哥哥,你这样让如梦姐姐见了,只会让她一起难过。不如去找爹爹聊聊,或者出去散散心。”曾可以沉默了一会,微微点了点头。“好了。哥哥早点想清楚吧。我先去歇着了。一路赶来,有点累了。”曾婉儿转身往外走。曾可以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看着曾婉儿走出门口。
曾婉儿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走到床边坐下,忽然有点心烦意乱。她慢慢倒在床上,开始胡思乱想:“我和哥哥都是一厢情愿,明明知道秋遇公子和如梦姐姐是一对,人家两情相悦,而且已经定了亲,我们还硬要拆散他们,千方百计地阻碍他们见面。最后,他们到底没能走到一起。我和哥哥这是不是在作孽呀?现在如梦姐姐有了秋遇哥哥的骨血……如梦姐姐怎么会怀孕呢?一定是在渔阳客栈,邵九佳给他们下药的那一次,他们……他们已经定了亲,早晚是一家人,而且是被人暗中下药,身不由己,提前洞房那也没什么。算起来,如梦姐姐已经有几个月的身孕了,应该来年就会生了。这样也好,秋遇公子总算是有后了。秋遇公子……都是我不好,非要想着和你在一起,结果,反倒害了你!我现在好后悔呀,秋遇公子,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如梦姐姐!”想到这里,曾婉儿眼角流下了泪水,捂着脸小声哭泣起来。
曾可以练功走火,幸亏被曾梓图及时发现救治,才保得性命。他休息了一阵,感觉身上没有那么难受了,可是一想到柳如梦的身孕,就又觉得胸闷难当。他站起身,打开房门,呼吸了几口外面的空气,又往柳如梦的房间看了两眼,决定出去走走。
他谁也没叫,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不知不觉就出了百花洲,来到金山寺附近。抬头看到金山寺的山门,他不禁犹豫了一下:“怎么走到这里来了?上次如梦说,法海和尚故意拆散人家姻缘不是好人。那我和妹妹也曾千方百计地阻挠如梦和吴秋遇团聚,害得他们生离死别,最终不能走到一起,不是也和法海一样吗?”想到这里,他停下脚步,望着金山寺的山门发呆。
这时有两个人迎面走来。其中一个兴奋地说道:“苦海禅师果然道行高深,三言两语就把我心中的谜团给解了。这一趟没有白来!”另一个人得意地说道:“那当然了,不然愚兄怎么会带你来这里找他请教?”“多谢兄长。”两个人有说有笑地与曾可以擦肩而过。曾可以心中一动:“今天无意走到这里,也许是天意。如果金山寺的苦海禅师真如他们所说,可以为人指点迷津,我何不去找苦海禅师请教,说不定可以化解心中的烦恼。”想到这里,他快步往金山寺走去。
进入山门,穿过天王殿,站在大雄宝殿前面左右张望,看到大殿两侧的厢房。拦住一个小和尚,询问苦海禅师接待施主的地方。小和尚直接带他去了方丈室。看来苦海禅师倒是位乐意见人的和尚。
曾可以上前给苦海禅师行礼。苦海禅师先招呼他坐下,然后开口问道:“施主不是本地口音,来找老衲所为何事?”曾可以说:“听闻大师道行高深,颇有见识,我特意前来求教。”苦海禅师道:“施主有何疑问?不妨说来听听。”这老和尚倒一点也不谦虚。
曾可以还不能断定他是否真有见识,有意先试探一下,于是问道:“听说金山寺曾经有位法海大师,亲自了结了杭州许仙与白娘子的一段孽缘。不知大师对此事有何评论?”说完,他紧紧盯着老和尚,仔细观察他的反应。苦海禅师微微一笑:“此系讹传故事,老衲没有评论。”曾可以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不禁稍稍一愣:“这件事世代相传,天下皆知,怎么大师说是讹传?莫非大师要为金山寺护短?”苦海禅师大笑了一阵,笑着说道:“老衲是出家人,四大皆空,六根清净,哪里有什么短可以护?”见曾可以仍然不信,便试着问道:“施主想不想听老衲说说法海禅师的故事?”曾可以说:“也好。晚生愿闻其详。”
苦海禅师从头说道:“唐朝有位名相,名叫裴休,出身名宦之门,世代礼佛,还捐建了沩山的密印寺。当时一位皇子身染恶疾,看遍名医皆未奏效。裴休身为宰相,便送自己的儿子代皇子出家,拜密印寺住持灵佑禅师为师。灵佑禅师为其子赐号‘法海’,这便是后来的法海禅师。”曾可以心中暗想,没想到那个法海和尚竟然有如此显赫的出身,难怪他不食人间烟火。
苦海禅师继续说道:“剃度以后,灵佑禅师日日命其苦行,前后为寺内常住劈柴有近三年,又为五百僧众运水近三年。行单上的苦行结束以后,便开始闭关修行。三年期满,不开关门,灵佑禅师亲自到关门外直呼法海之名,禅师才应声而出,圆满得道。一时间,僧俗大众皆来亲近问道。为避俗讳,乃受师命外出游历,终至本地驻锡禅修。后从当地施主口中得知,此处原有东晋泽心寺的道场,又在密林蔓草之间发现了已经损毁的残佛。法海禅师燃烧一节指,誓愿重修道场,为众生树立伽蓝。”曾可以很惊讶,法海和尚出身显赫,没想到竟能吃得了这许多苦,不禁对法海的经历越发好奇。
苦海禅师继续说道:“法海禅师住在山洞,开山劳作,筹建寺院,渐渐赢得当地信众的支持。挖地基时意外掘出一批黄金镒(镒:古代重量单位,二十两为一镒),法海禅师上交官府。太守将此事奉奏皇帝,皇帝感动,敕令将黄金拨发给寺院,作为朝廷供养,并钦赐院名金山禅寺。法海禅师成为金山禅寺开山初祖,深受后世禅和敬仰。”
听到这里,曾可以终于忍不住问道:“要照大师这么说,法海禅师确实是位苦行得道的高僧,又怎会旁生枝节,去拆散人家的姻缘?”苦海禅师反问道:“难道施主真的相信,有白蛇成精化作人形,还与人类媾结姻缘?”曾可以一时愣住,他只是听过白蛇的故事,却并未深究其理。苦海禅师继续说道:“法海禅师初来金山之时,荒山密林杂草丛生,半山崖有一条白蟒出没,时常出来伤人,百姓不敢上山烧香。法海禅师驱伏白蟒,将其赶入江中。这或许就是法海禅师与白蛇的渊源。”曾可以听了,半信半疑。苦海禅师微笑道:“刚才所说的这些,并非老衲杜撰。施主有兴趣,可以查看金山以及本寺的志纪,件件都有记载。”
苦海禅师言之凿凿,曾可以知道多半是真的,也就不再继续纠缠于法海和白娘子的事,而是转入正题:“看来世人对法海禅师多有误解。晚生只不过拿白娘子和许仙的事打个比方。我真正想问的是:假如真有类如许仙和白娘子的事,其中的白娘子不是蛇精,而是个人,其中的法海和尚也不是金山寺的开山祖师,或者说就不是一位僧人,而是一个他们双方都认识的熟人,却要将二人拆散。大师对这样的事有何评论?”
苦海禅师略略想了一下,说道:“老衲虽不懂世俗情爱,却也知人间有情。事分两面。如果施主所说的二人,彼此用心至诚,本来能有大欢喜的结局,那他们的熟人横加拆散便有违人道,实不足取。但若这二人虽然有情,却难逃世俗牵涉,最后难得善终,则熟人规劝也在情理之中。”曾可以眼前一亮,最后这句话让他极为受用。也就是说,如果吴秋遇和柳如梦本来就注定不会有好的结果,那他和妹妹曾婉儿的做作所为就没什么不妥了。
曾可以越想越觉得苦海禅师的话有道理,心里一激动,扑通跪倒:“晚生愚妄,多有冒犯,还望大师指点迷津。”苦海禅师赶紧起身扶他:“施主有话请讲,不必如此。”曾可以坚持跪着说道:“实不相瞒,晚生有两个朋友,一个叫柳如梦,一个叫吴秋遇。晚生救过如梦姑娘几次,知她善良柔弱,对她情有独钟。后来才知道如梦姑娘已经和秋遇兄弟定了亲,他们看上去倒也彼此真心。晚生心存妄念,仍想着和如梦姑娘在一起,就想方设法不安排他们重逢。前几日,秋遇兄弟意外身亡,如梦姑娘得知以后悲痛欲绝,一场大病之后,又打算出家。晚生实在不忍,就接回来照顾。如今惊闻如梦姑娘有孕,是秋遇兄弟的骨血。我真不知该如何面对,望大师指点迷津。”
苦海禅师理了理刚才曾可以陈述的情况,忽然问道:“老衲法名为何?”曾可以抬头看着苦海禅师,愣愣地说道:“苦海,苦海禅师。”苦海禅师微笑着点了点头:“不错。苦海苦海,相信世人都不会喜欢这个名字。但老衲知道,那只是师父给的一个虚名。老衲若时时计较苦海之名,便永远不能脱离苦海。只要自己心中放下了,苦海便不再是苦海。”老和尚说着,便把曾可以扶了起来。
曾可以愣愣地看着苦海禅师,一时之间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