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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郑自知武功未必能胜你。”柳正风道:“郑兄过谦了。这么说,郑兄是打算高抬贵手了?”
郑越山摇了摇头:“自你三年前携妻女逃逸,上官震怒,特选了十二名一等捕快,严令跨府追捕,不设期限,不拿你归案便谁都不得回去。我们也都是有家难奔了。”柳正风叹道:“这么说,倒是我连累了诸位官人。”郑越山为难地说道:“弟兄们都是担了干系的,此事一日不了,大家都没好日子过。我等千辛万苦才找到这里。今日有幸相会,若再空手回去,交不了差不说,怕也难和弟兄们交代。”柳正风轻轻点了点头,惨然说道:“想不到,这件案子害了柳某不说,竟也牵连到众位官人跟着受累。”郑越山拱手道:“还望柳少侠体谅弟兄们的难处,跟我回去。纵有冤屈,弟兄们愿具名做个保,助你追查真相也就是了。”
柳正风道:“多谢郑兄好意。柳某信得过郑兄,却信不过那些大人。只怕柳某回去便要直奔刑场,再难有见青天之日。柳某尚有十二岁小女待养,今日只能私顾自身。日后若能洗刷冤屈,定当回去给众位官人赔罪。”
郑越山轻轻叹了一口气:“柳少侠所虑也有道理,只是我等奉命在身,不敢枉法。纵然武功不济,也只有跟柳少侠过上几招了。”说罢,将躺在地上的晁铁豹踢到一边,摆开架势。
柳正风也一把将跪在地上的晁铁虎推开,再次拱手道:“既然如此,柳某也只能得罪了。若是郑兄赢了,柳某想不从命也是不行了。若柳某侥幸赢得一招半式,还望郑兄高抬贵手。”
郑越山也是爽快人,满口答应:“如此甚好。请。”
柳正风始终敬他是河南府的官差,又感谢他刚才出手相救,先是处处容让。郑越山并不多想,挥开铁尺便全力进攻。
二人你来我往,斗在一处。只因胜败关系重大,二人均使出全力。两团人影缠在一处,只听刀尺撞击之声。
郑越山号称“铁尺千钧”,攻势以力量见长,时间长了难免耗力过多。几十招过后,他的招式便有些迟缓。柳正风却越战越勇,一步步将郑越山逼到树丛边缘。
郑越山也是好脸面的人,眼看落了下风,又深感体力不济,便要罢手认输,于是挡开了柳正风砍来的一刀,开口叫道:“少侠停手!老郑认输。”
柳正风后退了一步,拱手道:“承让。多谢郑兄成全。”郑越山却只顾摇头,自叹武功不济赢不了他,哪是有意成全啊。
忽听树丛中有人叫道:“柳少侠,你看这是谁!”
杜仲抓着一心和香儿从树丛中走了出来。
一心和香儿的脖子刚才被杜仲捏着,叫不出声。现在杜仲把手放下,只抓着他们的手臂。香儿委屈地哭了:“爹,他也是坏人。”
柳正风又惊又怒,直瞪着杜仲:“欺负小孩子,要挟柳某,这也是河南府一等捕快的手段么?”郑越山脸上有些挂不住,瞪眼看着杜仲,喝道:“杜仲,你这是干什么?”
杜仲脸上也是一红,却不肯放手,只说道:“柳少侠的武功,兄弟已经见识了。无奈兄弟公命在身,不敢怠慢,所以才出此下策,还望柳少侠不要见怪。”
柳正风压了压火气,说道:“你先把孩子放了。”
杜仲却道:“弟兄们为了柳少侠的案子,已经苦苦奔走了三年,这一次要是仍不能请柳少侠回去,不知还要再奔走到何时。兄弟也是迫于无奈,还请柳少侠体谅。”
他说的也是实情,柳正风虽然心中不满,面子上却不与他为难,只说道:“弟兄们的辛苦,柳某岂能不知。只是柳某一旦回去,怕是再没有沉冤得雪之日了。”
杜仲道:“柳少侠不肯回去,兄弟我也没本事勉强。不如我们先带令千金回去,一则有了人质,可让大人放心,不再叫弟兄们为难;二则柳少侠仍是自由之身,还可继续追查真相。但有大白之日,你父女重新团聚,岂不是好?”
郑越山听罢,也点了点头,这倒是一个可行的两全之策,便把目光投向柳正风。
香儿痛哭流涕,拼命地摇头:“爹,我不去。爹,我不去。”一心扭头瞪着杜仲,恨极了这个要把香儿带走的坏人。
柳正风无奈地望着香儿。刚才和郑越山一番苦战,已知河南府一等捕快绝非等闲,一个已是不易对付,现在面前站了两个,实在没有把握斗勇取胜。何况两个孩子被杜仲制住,硬抢只怕伤到他们。若无牵挂,一走了之,谅他们也拦不住,可如今自己的女儿和无辜的小和尚都陷在他们手上,自己还怎么走啊。
柳正风心如刀绞,仰天长叹:“想我柳正风受人陷害,出走多年,沉冤未雪。妻子已然受累亡故,孤坟犹在。女儿现在又受制于人,势难逃脱。老天哪,难道真就不给我留一条活路了吗?”
见他凄惨无奈至此,郑越山也不禁摇了摇头,叹息不止。
一心急着想主意,要救下香儿和柳大叔。可他江湖阅历尚浅,哪有那么多手段。只有拼命挣扎着,试图从杜仲手里逃开再说。
柳正风黯然说道:“也罢。柳某今日便跟二位回去,但求二位放过小女和这位小师父,让他们……”他说不下去了,心里明白:他们只是两个孩子,就算不被官府连坐,又能到哪里去呢?
“爹,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走。”香儿大哭起来。一心也说道:“柳大叔,我不会跟你分开,我要跟你们在一起。”
柳正风不好跟他多做解释,只嘱托道:“香儿还小,大叔就把她托付给你,你可要好好照顾她,别让人欺负她。带她走吧。”说罢,便将手里的刀丢在地上。
他两手背到身后,转头对郑越山说道:“郑兄,柳某信得过你。动手吧。”郑越山愣了一会,慢慢走上前来,低声说道:“柳少侠,你可要想好啊。”想到自己的凄惨遭遇和女儿的孤苦无依,柳正风热泪横流,闭上眼睛,忍痛说道:“动手吧。”
香儿和一心都哭作一团。
郑越山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便拿出绳索,一边将柳正风绑了,一边说道:“柳少侠,你放心,我和众位弟兄定会联名保你。至于小侄女,我们也会派人保护,绝不让她受半点伤害。”
柳正风道:“我已将小女托付给小师父,你们只要放她走,柳某就感激不尽了。”
郑越山对杜仲喊道:“杜仲,你小子还不放人!”杜仲松开手,脸上红得厉害。他毕竟也是河南府一等的官差,今日竟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也是无地自容。
香儿和一心扑到柳正风身上,大哭起来。郑越山和杜仲无语,只能愣愣地站着,心里也不是滋味。
柳正风含泪看着女儿,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悲愤,嘱咐道:“香儿,以后可要听一心哥哥的话……”只说了这一句,便喉头哽住,再也说不下去。
顾不得香儿的哭闹,柳正风对着一心声音嘶哑地挤出几个字:“带香儿走!”
一心稍稍能体会一点柳大叔的心思,他擦了擦眼泪,拉着香儿的手臂,说:“香儿,我们走。”香儿哪里肯走,紧紧抱住爹爹痛哭不已。在柳大叔的催促下,一心狠心拉起香儿,拖着她艰难离去。
柳正风听着女儿的哭喊,心如刀割,眼泪一行一行流下来。
郑越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哽咽说道:“柳兄弟,我们上路吧。”
柳正风试图用肩头的衣服擦去眼泪,却够不着,便悲怆地说道:“我跟你们走。”
还没迈步,就听杜仲惨叫一声,跌倒在地,腿上插着两只短箭。柳正风一怔,刚要细看,又听“扑嗵”一声,郑越山也倒在了地上。柳正风大惊。
只听晁铁虎惊喜地叫道:“老五,你来得正是时候!”
来人名叫晁铁生,是晁铁虎的堂弟,刚才趁郑越山惊诧之际,突然出手将其击倒。他踢了杜仲一脚,赞道:“三哥的袖箭也不错!”
晁铁豹用竹筒发出两只短箭,打中了杜仲的左腿,甚是得意:“这是改良的袖箭,可以连发几支。只是尺寸大了些,还不便藏在袖子里。”
晁铁生将晁铁虎扶了起来,在他后腰推拿了几下,晁铁虎便已无大碍。晁铁豹断了几根肋骨,一时还爬不起来,便索性躺着,继续欣赏自己的杰作。
杜仲腿上中箭,站不起来,欲挥刀砍杀,也是移步艰难。郑越山头上遭受重击,昏了过去,一时还醒不过来。只有柳正风站着,身上又绑得结实。一时间情势完全逆转了过来。
晁铁生问:“二哥,这几个人怎么处置?”晁铁虎说:“那两个是衙门的人,随便打发了。这个姓柳的,害了我们无数兄弟,大哥也坏在他手中。”
晁铁生走到柳正风面前,打量着他,嘴里说道:“现在就一掌毙了他,为大哥报仇!”
柳正风两手绑在身后,自然无法接他一掌,但也做好了奋死一搏的准备,一旦他劈掌来袭,便踢他下阴,难保死前不多赚一个。
却听晁铁豹尖声说道:“老五慢着!姓柳的毁了寒风寨,让咱们无家可归,又害大哥烧死在监牢。这等大仇,一掌将他打死,岂不便宜了他?”晁铁虎也是这么想的:“三弟说的是。这三个已是咱们案板上的肉,想切就切,想剁就剁。让他们死,随时都可以。总得叫他们多吃点苦头,才能解恨。尤其是那个姓柳的。”
晁铁生检查了柳正风身上的绳索,点点头,回到晁铁虎的身边:“全凭二哥做主了。你们想怎么样,只管说。兄弟我不怕麻烦。”
晁铁豹忽然有了坏主意,尖声喊道:“二哥,老五,那姓柳的不是有个女儿么,把那小妮子捉来,当面修理给他看,岂不过瘾?”晁铁生拍手叫好。
柳正风听他们打香儿的主意,忍不住大骂:“狗畜生!有种的冲老子来!别干那不要脸的勾当!”
晁铁豹奸笑道:“你们看,急了吧?这才叫过瘾。”
晁铁虎说道:“我这就去捉那小妮子来。”说罢,便拾起单刀,往一心和香儿离去的方向追去。
柳正风气得跳脚,却也没有办法,只能盼着一心早已带着香儿走远了,叫他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