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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尖戳破了拉尔夫肋骨上的皮肉,随即又滑开掉进了水里。
拉尔夫只是感到惊恐,踉跄一下并没有疼痛感,那一伙人这会儿都象头领那样尖叫着上前来。
又一根弯的长矛是从拉尔夫面前掠过,而不是沿直线飞过来,这根长矛是从罗杰站的高处投下来的。
被捆着的双胞胎躺在那一伙人的背后,一张张说不清是谁的恶魔似的面孔一窝蜂地拥下了隘口。
拉尔夫的身后响起了象成群海鸥惊叫所发出的巨大噪声,这使得他转身就逃。
拉尔夫服从一种他并不知道自己所具有的本能,他躲闪着跑过了开阔地,因而投来的长矛距离拉得更开了。
一头砍掉脑袋的野母猪被他一眼看到,及时地一跃而过。
随后他噼里啪啦地穿过簇叶和小树枝,隐没到森林之中。
在死猪旁边头领收住脚,转过身去,举起手来。
“回去!回到堡垒去!”不一会儿罗杰加入到吵吵嚷嚷地回到隘口的那一伙人当中。
头领气愤地对他说:“为什么你不在上面守着?”罗杰沉默地看着他回答:“我刚下来——”
一种刽子手般的令人恐怖的感觉散布在罗杰周围。
头领只是俯首直盯着萨姆纳里克,没再对他说什么。
“你们必须加入我们这一派。”
“放我走——”
“——还有我。”
萨姆的肋骨被头领从留下几根长矛中的一根戳了戳。
“你这是什么意思,嗯?”头领狂怒地说。“你们带着长矛是来干什么的?你们不加入我们这一派,准备干什么?”
矛尖有节奏地一戳一戳。
痛得萨姆大叫。“别这样。”
在头领的身旁罗杰慢慢地挨过去,只是留心不让自己的肩膀碰着他。
叫嚷声停了下去,接下来的是不声不响,惊恐万状躺在地上仰脸看着的萨姆纳里克。
罗杰就象是在行使不可名状的权威朝他们走去。
《蝇王》作者:'英' 威廉·戈尔丁
第十二章 猎手的尖叫
在一个树丛中拉尔夫躺着,思量着自己受的伤。
右肋上被长矛刺中的直径几英寸的皮肉青紫,而且伤口处还浮肿着,有一块血红的疤。
头发轻叩起来就象一根根藤蔓卷须一样肮脏不堪。
由于穿越森林飞快地逃跑,树枝把他擦得遍体鳞伤。
他的呼吸逐渐恢复了平静,他也想好了:这些伤口只好等一段时间才能冲洗了。因为泼水冲洗时或许听不到赤足的脚步声呢?而在小溪边或在开阔的海滩上,怎样才能够平安无事呢?
虽然拉尔夫离城堡岩并不远,但他还是侧身倾听。在先前的惊慌失措之中他曾以为听到了追逐的响声。
但是猎手们也许是为了捡回长矛,仅仅偷偷地跑到了绿树丛的边缘,随后都一窝蜂地退回到阳光照射的城堡岩上,好象叶丛下的黑暗把他们都吓坏了似的。
拉尔夫还瞥见了其中一个,涂着一道道褐色、黑色和红色的条纹,他猜测那是比尔。
拉尔夫想事实上这不可能是比尔。
这是一个野蛮人,他的外貌跟过去的比尔——一个穿着衬衫和短裤的孩子——的形象很难一致起来。
下午随时间流逝而过;虽然绿色的棕榈叶丛和褐色的树纤上被太阳的光斑所照射,但是城堡岩的后面并没有什么声音传过来。
最后拉尔夫扭动着身子钻出了羊齿草丛,偷偷地爬到了隘口前面那难以逾越的乱丛棵子的边上。透过树枝他十分谨慎地窥视,在悬崖顶上有罗伯特在放哨。罗伯特左手持着长矛,一块卵石被右手往上抛起又接住,再抛起再接住。
一股浓烟在罗伯特的背后冉冉上升,拉尔夫鼻孔张得老大,嘴里馋涎欲滴。
鼻子和嘴巴被他用手背擦了擦。
这时他觉得饥肠辘辘,这也是他第一次在早晨感到饿。
那伙人一定席地而坐围着观看野猪开胸剖膛,看着脂油熔化着滴在灰烬上口兹口兹而燃。
他们一定很聚精会神。
另一个认不出是谁的人影在罗伯特身旁出现了,给了他什么东西,随后转身走开,隐没在岩石背后。
罗伯特把长矛放在靠身边的岩石上,双手抬起,嘴里咬着在两只手之间的东西。吃喝开始了,看守者也分得了一份。
拉尔夫暂时没有危险,这一点他是很清楚的,就一瘸一拐地穿过了野果树林,想随便弄点蹩脚的食物来吃;这时令他心酸的事情莫过于当他想到山上的人有许多东西吃。
他们今天有得吃,那么明天……他在心里反反复复地想,但是想不透他是不是被他们丢在一边不管;或许会把他当作一个放逐者。
但是那决定命运的看法不假思索地回到了他身上。
被砸得粉碎的海螺,还有猪崽子和西蒙的死,象烟雾笼罩在岛的上空。
这些脸上涂得五颜六色的野蛮人会越走越远。其次还有他自己和杰克之间讲不清楚的关系;为此杰克是决不可能让他太平的;绝对不可能。
拉尔夫停顿了一下,一根大树枝被他在斑驳的阳光下托起,打算从下面钻过去。
一阵恐怖使他浑身颤抖,他出声地喊道:“不。他们不会那么坏。那是碰巧发生的。”
他钻过大树枝,笨拙地奔着,又停下来谛听。
拉尔夫来到一块遍地野果的地方,就贪婪地吃起来。他看到两个小家伙尖叫着逃走,觉得纳闷,却一点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副尊容。
拉尔夫吃完以后,朝海滩走去。此刻阳光斜射到塌掉了的窝棚旁边的棕榈树林里。
那儿有平台和水潭。
现在尽可能的不去管心里那种沉闷的感觉,相信他们白天神志会正常,相信他们也有常识。既然那一伙人已吃完了,那就再试试看吧。
无论如何,他总不能整夜呆在荒无人影的平台边空旷的窝棚里。
他在落日的余晖中感到自己汗毛直竖,浑身打战。没有火,没有烟,也没有人来救。他转过身去朝岛上杰克他们那一头走去,一瘸一拐地穿越森林。
在密密的树枝当中倾斜的阳光消失了。他最后来到了岩石使得植物无法生长的一块林中空地。
此时空地上满是阴影,拉尔夫一眼看到有什么东西站在空地中间,赶忙闪到一棵树后;后来他看清了那白面孔只是个插在一根木棒上头的一只猪头正在朝他露齿而笑,就缓缓地走进空地中央,盯着那猪头看。
猪头闪着微微的白光就象先前的海螺那样,似乎在讥笑他,挖苦他。
在一只眼窟窿里有一只好奇的蚂蚁在忙碌,除此以外猪头毫无生气。
或者说,它确是毫无生气的吗?好像有针在拉尔夫背上上上下下地刺着。他站在那儿,双手撩起自己的头发,猪头跟他的脸大致处于同一高度。它龇牙咧嘴地笑着,仿佛毫不费力的两只眼窟窿巧妙地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它是什么?拉尔夫被猪头看着,好象它知道一切答案却不肯讲似的。
有一种令人恶心的恐惧和愤怒被拉尔夫感觉到了。这个丑陋的东西被他狠狠地挥拳猛击着,它象玩具似地摇了摇,又晃了回来,仍然朝着他龇牙咧嘴地笑,于是他边打边大声咒骂。
随后,他的青肿的指关节被舔着,看着光秃秃的木棒,猪头骨一摔两半,在六英尺外还在痴笑。
拉尔夫一阵猛扭,颤动着的木棒被他从岩缝里拔了出来,他把木棒拿在手里,就象是拿着一根长矛置于他自己和白色的碎头盖骨之间。
然后他往后退,躺在地上朝天痴笑的猪头始终被他盯着。
拉尔夫当苍白的光从天际消失,夜幕完全降临后,才又回到城堡岩前面的乱丛棵子里。他从树丛中向外窥视,看见岩石高处那儿不知是谁拿着长矛仍在值勤。
他跪在黑影当中,痛苦地感到自己形影相吊,十分孤单。
他们确实是一群野蛮人;但他们总还是人吧,一种潜伏的、对深沉黑夜的恐惧正在袭来。
拉尔夫没劲儿地悲叹着。他虽然很累了,但是由于害怕那一伙人,还是无法宽下心来,倒头酣睡一觉。
要这样做可能不行了:他勇敢地走进被占据的堡垒,对他们说——“我不跟你们吵了,”并微微一笑,在他们当中睡下去,他们被当作一群孩子,当作一群戴着帽子,过去老说“先生,是,先生”的学生吧?大白天这样的回答也许不错;然而黑夜和对死的恐怖对此的回答却相反。在一片漆黑之中拉尔夫躺着,他知道自己无处可归。
“就因为我还有点头脑。”他的脸颊被他用前臂擦着,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又是盐味,又是汗味,又是污垢的霉臭味。
再往左边去,大海的浪涛在不断地上涨又退落,翻腾在礁石上。
响声从城堡岩的后面传来。拉尔夫使思想摆脱潮起潮落的声响,他认真地听,听得出是一种熟悉的节奏。
“杀野兽哟!割喉咙哟!放它血哟!”那一伙人在跳舞。
有个地方在这堵岩石形成的墙的另一侧,他们一定围成一个黑漆漆的圆圈,有一堆火在燃烧,还有肉。
他们也许正享受着津津有味的美味,满足于这种舒适的安全之感。
拉尔夫听到从离他更近处的一个声响,这使他直打哆嗦。
野蛮人正在往城堡岩上爬,一直往顶上去,拉尔夫听得到各种说话声音。
他偷偷地朝前爬了几码,看到岩石顶上已经变大了的人形。岛上只有两个孩子会那样地移动,那样地说话。
头被拉尔夫伏在前臂上,他伤心地接受了这一新的事实。
眼下他们那一伙又多了个萨姆纳里克。
他们俩正守卫着城堡岩来反对他。
把他们俩救出来的机会再也没有了,在岛的另一头把一伙被放逐者组织起来的机会也没有了。
萨姆纳里克象那些人一样变成了野蛮人;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