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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山半跪在遗体前,久久不肯起身,泪水不停地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滑落。
“大汗,不好了。”蒙自慌忙前来拜倒。
“有什么事情,说吧。”茹山都有些麻木了,仅仅夜时间,他仿佛就失去了所有。
“探马来报,我们柔然主力的伙食中被人下毒,又遭人围歼,已经全军覆没了。”蒙自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无助。
“完了,全完了。”茹山闻报并未暴跳如雷,只是木然地摇了摇头。
蒙自长叹声,眼神中满是仇恨:“大汗,我们不能就这么放弃,我们的大仇还没报呢,我们还有希望。”
“希望?”茹山抬起了头,望了望身旁的熟睡的婴儿,眼中逐渐涌起了复仇的**,“对,我们还有希望,我还有女儿。蒙自,你即可带她离开这里,往南走。”
“不,大汗。”蒙自急切道,“我去引开车师追兵,您带着公主走。”
“你能引开追兵吗?”茹山叹了口气,“听我说,现在北大陆已经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了,若等车师的五名修行者养好了伤,我们就是插翅也难逃了。你现在立即动身离开北大陆渡海去大夏朝,去那里休养生息,再图大计。”
“这,”蒙自愣住了,“大汗,我们如何能在夏朝生存。”
“在南海岸的巨浪城中,我们柔然王族留下了大笔财富和半袋‘时光之沙’。还有这个‘时光沙漏’,你带着它们起去大夏,作为立足之本。”
“可是,大汗。。。。。。”
“没有可是。”茹山嚯的站起了身,“立即动身,带上三千人马,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是!”蒙自拜倒,眼中泪光闪动。
“如若复国之事确不可为,你便在大夏安身立命,将她抚养大吧。”茹山抱起婴儿,眼中尽是慈爱。
“末将在此立誓,定将全力以赴,协助公主为我柔然复国。”蒙自回答的斩钉截铁。
“好,好。”茹山将手中的婴儿交给蒙自的妻子,“这样我就放心了,去吧。”
“大汗,您还不曾为小公主取名呢。”
茹山悲痛地看了眼已经死去的王妃,闭眼道:“所谓伊人,在水方。便叫茹伊吧。”
目送着蒙自等人远去,茹山眼中尽是英雄迟暮的悲壮和苍凉,他蓦地转身,高喝道:“柔然的儿郎们,随我上阵杀敌!”
第四章 出生
大夏历119年,除夕。
帝国最北端的安川县城内,热闹非凡。家家户户准备着年夜饭,屋外爆竹声不绝于耳。
“该死的李四,下次别让我抓住你的把柄。”县城北侧的瞭望塔内,刘二麻子嘬着牙花子,恶狠狠地骂道。
其实这也难怪刘二郁闷。本来除夕夜留守瞭望塔的应该是李四,可这小子不知从哪里听到了自己跟村头刘寡妇的事情,拿来威胁他顶替自己除夕守夜。惧内的刘二没办法只能应承下来了。
远望着县城里烟花不断,听着孩子们追逐打闹声。刘二不免想起了自己在城外村中的妻儿,叹了口气,心中想道:“这大年三十的,哪会有海贼来。不如等过了子时,自己睡去就是了。”边想着,边习惯性地往港口内的灯塔望去。
这望不要紧,刘二立马吓出了身冷汗。遥望见雾蒙蒙之中,足有十余艘船模模糊糊的驶了过来!
赶忙抓起鼓槌,用棉花堵住双耳,刘二把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边敲鼓,边没命的大喊:“海贼来了,海贼来了。”
这鼓名唤传声鼓,是由大夏朝御用匠师精心打造,人敲击就可以声震三十里,鼓上还带有传声筒,可将人声并传递,专门用来示警。大夏朝海岸线绵长,海贼猖獗,朝廷才特命匠师打造这种传声鼓,赐予滨海的各个县城。
鼓声响起,县城里片鸡飞狗跳。各路兵勇纷纷赶往县衙,听候知县调遣。刘二麻子十通鼓响毕,心中挂念尚在乡下的妻儿,也心急火燎地赶去了县衙门,想求县太爷准他回村。
待得兵勇赶到县衙,知县王老爷也已穿戴整齐。看着堂下衣衫不整的各路兵勇,王知县眉头皱:“谁人击的传声鼓,来了多少贼人?”
刘二忙分开众人道:“知县老爷,是小人击鼓。”随后便将之前的所见所闻原封道出。
王知县听罢,点头称赞:“今日你立功不小,改天少不了你的赏钱。”
刘二立马跪下磕头:“小的不敢求县太爷赏赐,只是小人的妻儿正在城外村中,只求老爷放小的出城找寻。”
知县沉吟片刻,道:“也罢,只是贼人甚众,我已命人封锁城门。你若出城,怕是回不来了。”
刘二大喜:“待小人寻得妻儿,便就地躲藏,万不敢奢求老爷为我开城门。”
王知县点了点头,命人从城墙上用篮子吊下刘二出城,随后点拨兵勇,上城楼守城。
刘二赶出城门,摸着方向赶去了老家吉桥村。等到了村中,只听四下哭喊声震天。心道苦也,不知妻儿是否平安无事。
他三步并两步地赶回了自家院子,却见家中却只有儿子在。问原来正巧村中有孕妇难产,妻子张氏赶去帮忙了。
刘二心中骂道:“把儿子留在家里不管,自己却去帮别人接生,这婆娘也忒糊涂了。”忙向儿子问清楚门户,原来是村东头教书的沐先生家,他便赶忙带着儿子抹黑寻去。
话说这沐先生的娘子云氏怀胎九月,请的郎中也说过了正月才临盆。却不成想这大年三十晚上动了胎气,眼看就要生了。刘二麻子的娘子张氏正好是稳婆,便被请了去接生。
几人从戌时忙到子时,别说云氏了,就连稳婆都累的东倒西歪,孩子却依然没出生,怕是要难产了。后又听得这传声鼓响,张氏更是慌了手脚,立时就打算回家躲进地窖。亏得沐先生再三恳求,许以五两纹银,才勉强留下来。张氏狠心,灌了催生汤药,用了祖传手法,眼看孩子就要出来了,二人都喜上眉梢。
正在这时,张氏突然被屋外闯进来的刘二麻子把抓住,往外拉扯。沐先生看的是刘二来了,赶忙拿出家里仅存的十两纹银,求道:“刘班头见谅,只消时半刻便可。”
却不料那刘二麻子把夺过银两,回道:“海贼立时就要杀过来了,哪还需时半刻。银子我收下了,权当这晚没白忙活。”那稳婆张氏虽不惧自家汉子,但也早有逃命之心,当下唯唯诺诺跟着便跑。
沐先生看稳婆跑了,只得回屋照看自家娘子,却见她已经气若游丝,怕是不行了,不由的垂泪道:“想某蹉跎岁月四十载,幸得娘子不嫌我年老,肯委身下嫁于我。如今这尸两命,我又有何颜面独活下去,不如随你们去罢了。”说罢拿起桌上剪脐带的剪刀就要自戕。
这云氏折腾整晚,虽已神情恍惚,命堪线,却依稀看到相公要举剪自戕。惊之下,竟然猛然坐起去夺剪刀。这起夺,只听“哇”的声,孩子竟自腹中跌落,还是个男孩!
沐先生又惊又喜,赶忙抱起孩子,剪断脐带。随后为娘子擦洗了身子,喂了碗姜汤。看着内子呼吸渐渐平稳,也终于放下心来,直叫是祖宗保佑,老天爷显灵。
待得云氏醒来,天已经大亮。沐先生这才想起海贼的事情。可云氏极为虚弱,如果抱进冰冷的地窖,怕是难以活命。而且天已大亮,海贼惧怕官军,想来也已退去。他便不再顾忌海贼,到院中鸡舍捡拾起几枚鸡蛋,为云氏冲了碗蛋花汤。云氏本已精疲力尽,喝完后便又沉沉睡去。沐先生这才长出口气,得空出来看看村中情景。
沐先生刚出院门,就见刘二麻子随着稳婆张氏赶了过来。那张氏看沐先生满脸喜气,知是云氏无恙,心中也是松。昨晚虽心逃命,但今晨看四下无事,也怕没了云氏,堕了家传的手艺,遭街坊邻居指点。
张氏当下快步赶来,满口恭喜。沐先生自持修养,虽心中恼怒,也不便发作,遂引了他们到屋里落座。那张氏进了屋,取出昨晚那十两纹银,直道告罪:“万望先生莫怨,我家这当家的胆小,昨夜听闻海贼来了,就要将我拉走藏身。只恨奴家气力弱小,挣扎不得。这银子自然当如数奉还,只盼先生宽恕则个,莫于他人言说。”
这刘二昨夜估摸沐先生家怕是走脱不了了,才敢昧了心抢走了银子,却没成想海贼没来。刘二当衙役许久,虽然暗地里干了不少偷鸡摸狗的勾当,但是明抢还是不敢的。更何况这沐先生举人出身,也是有功名的人,不得不大早赶来还钱。
沐先生接过银两,分出半又交给张氏:“昨夜虽说是拙荆自行产子,但若无稳婆施展技艺,拨儿转顺头脚,也是活命不得。这纹银五两既是我许于你,自当奉上。”张氏见此,羞得满脸燥热,直道不可不可,自己半路逃走差点引得尸两命,岂可受用钱财。
刘二麻子当衙役许久,早已脸厚心黑、见钱眼开,把抢过银子,叫道:“刘二万死,昨夜也是迫于无奈。今见夫人无恙,心里也安稳许多。但夫人体弱,先生照料多有不便,何不让贱内照料数月,这些银两权当做工钱如何。”
这刘二脸皮确实够厚,五两纹银够五户人家年的花销了,却只言数月工钱。不过沐先生早已许下这钱财,并不为意。心想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毕竟自己照顾云氏多有不周。遂点头应允,那张氏满心欢喜自是不用言说。
第五章 柔然水军
且说这沐先生,本名沐天扬,是安川城中桥山书院的教书先生。教书匠虽然地位不算很高,但收入还算凑活,每年二两纹银,抵得上两户农家的收成了。这些日子因娘子生育,才告了半年假。
海贼风波过去月余,书院几名跟沐天扬相熟的教书先生也趁月中假期,齐来为沐夫子贺这弄璋之喜。几人院中坐定,道尽了贺喜的说辞,唠完了书院的琐事,纷纷想看看小公子的模样。沐天扬自然允诺,叫张氏抱来孩子,给各位学究瞧瞧。
几位先生都夸奖孩子天庭饱满、地额方圆,日后必能封侯拜相。沐天扬知是各位的奉承话,但说到自己儿子,心中也颇为受用。
与沐天扬同在文科的赵老夫子抚须问道:“不知小公子可曾取名?”
沐天扬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