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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茬杜芷书还真是不知道,难怪惠安大公主原本对婚事反对激烈,却突然噤声了。
正说着话,远远看见等在前边的驸马爷,他没有等在马车里头,而是选择站在最前头,待大公主一出津和门,他便能看见。今日太阳很毒,驸马应该等了许久,面上却没有一丝急躁,看见大公主出来,霎时面露浅浅微笑,在阳光下,那微笑尤为暖心。
“大公主好福气。”杜芷书忍不住感慨,先帝当初千挑万选的驸马,果真没有选错,夫妻间这般相濡以沫地相处着,便是重光帝口中所说的大幸吧。
“今日出宫,怕是也不会常入宫了,皇后娘娘在宫中自己小心,若有用得上惠安的,只管说话,惠安与驸马必会倾力相助。”
杜芷书冲着大公主笑了笑,目送着大公主疾步走向驸马爷,而后牵住驸马的手,由着驸马扶着她先上了马车。杜芷书想,她应该不会麻烦到这对夫妻的,驸马如今挂着个闲职,每日都可在府中陪着大公主,清闲自在得很,这样安逸的两人,不该卷入宫廷争斗之中。
☆、第30章
回锦荣殿时,纪太医已经候着多时,看杜芷书面色红润,倒不像抱恙之人。
循例诊脉后,纪太医一边收拾着药匣子,一边说道:“皇后身体恢复得很好,如今已无大碍了。”
“表哥今日心情欠佳?”杜芷书将手腕收回长袖中,看着纪太医背影,说着。
纪太医微微一愣,僵硬道:“没有。”
杜芷书笑了笑,“我与表哥小时候长在一处,表哥素来喜形于色,今日脸拉得老长,明显心情不畅。”
见纪太医不说话,杜芷书撑着头,巧笑道:“我来猜猜表哥的心思。呀!心爱公主出嫁,莫不是表哥痴心公主,难舍佳人另嫁他人?”
话毕,纪太医却是黑了脸,似被踩着痛脚了,转身急忙撇清着:“休要胡说,污了公主名声!”
难得见到表哥这幅模样,杜芷书也是一愣,她刚刚不过一句玩笑,想逗个趣罢了,却歪打正着?杜芷书叹息,若是之前明了表哥的心思,她或许会帮着斡旋,然而事已至此,有些事知道了就好,不能再说。
“微臣只是担心那没长进的弟弟。”纪太医低下头,说着。
纪存德?自从上回他假冒伶人入宫后,倒是没再听见他的消息,莫不是又惹了祸?提到他杜芷书就难免头疼,揉了揉额间,道:“他又怎么了?”
“之前安阳侯替他在户部谋了个清闲差事,谁知第二日他就跟着户部侍郎去了山西,原本山西剿匪一直捷报,微臣便也不担心,可近日又有消息传来,说江大人不知所踪,疑是被贼匪所虏,也不知存德而今如何了。”
“竟是去了山西!大姐这一步棋下的好,别看德表哥平日吊儿郎当,其实精明的很,若许了好处,找他办事儿最佳。”说完,见纪太医面露忧虑,杜芷书则安慰着:“智表哥放宽心,德表哥滑头的很,领兵打仗的本事还真没有,但保命就绰绰有余。”
“微臣知道之前存德的事情是皇后帮的忙,不过他总没有教训,学不好,到了外头,怕是还指着皇后娘娘会护着。”
杜芷书笑笑:“我倒是多事,帮错了?”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皇后对纪家的照拂,微臣谨记在心,日后必定赴汤蹈火。”
“哦?”杜芷书认真看向纪存智,道:“若我真有事情需要表哥帮忙呢?”
皇后无病无灾却召他前来,他已猜出有事,是以并无诧异,仍旧低着头,听着吩咐。
“听闻有些汤药有奇效,喝完过后,能让人脉相流利,圆滑如滚珠。”
纪存智一愣,这是妊娠才有的脉相!看杜芷书表情认真,才慢慢说着:“这话,微臣怎么都不敢想是从娘娘嘴里说出。”
杜芷书自嘲道:“在这后宫久了,总会走上这么一条路,早些准备总比晚了待宰的好。表哥在宫中也好些年,那些所谓善心的嫔妃,有几个好下场的,二姐,不就是个例子。姑母若不是汲汲营营算计了半辈子,又岂能有今日风光。”
纪太医看了眼杜芷书,直言不讳,“微臣却觉得先帝后宫内最大的赢家是蒋贵妃,蒋贵妃骄纵了一生,膝下儿女双全,却从不曾有过谋害之心。”
“那是仗着先帝独宠,是天赐的福气,本宫与她又岂能一样。”
“皇后不试试,怎知不一样?”
越说越没谱儿,杜芷书不耐与他继续瞎扯下去,只道:“我是信得过表哥,求表哥帮一个忙,若表哥不肯应下,太医局里还有数十位太医。”
见杜芷书坚决,纪太医心里明白,太医局里总有会被利诱的太医,到时候出了事情,皇后危矣!她知,他不会让她一人涉险。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后,纪太医才缓缓道:“汤药微臣确实能调配,却无法变出个皇子给皇后,后宫禁卫森严,即便杜太后再只手遮天,也很难成事。”
“何时说是我吃了,听闻表哥最近在给宸妃调理气血不足?”
纪太医再次愣住,半晌,带着些怒意,说着:“你这是要害人性命,恕微臣无能为力,微臣告退。”说完,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看着纪存智的背影,杜芷书终是没有再开口挽留,她往后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一句话不说。
…
一个人静了许久,紫瑶进屋时,正巧看见杜芷书闭目倚靠在贵妃椅上,不知是睡是醒。紫瑶蹑手蹑脚靠近,用极为轻微的声音试探说道:“娘娘,橙香回来了。”
睫毛抖了抖,杜芷书缓缓睁开眼,“她可有察觉你跟着她?”
“应该是没有,否则她不敢去见尹嬷嬷的。”
杜芷书勾着唇角,道:“竟是尹嬷嬷,看来元妃挺看得起橙香这丫头。”
尹嬷嬷是元妃的乳娘,听说是张家老仆,张太后还没入宫前,她也曾有幸伺候过。莫说是橙香,就是元妃的流华宫里,一般的宫婢也难和尹嬷嬷说上话儿。
“说了什么,可有听清楚?”
紫瑶摇了摇头:“不敢靠的太近,什么都听不见。”
杜芷书坐起身,见紫瑶低垂着头,不太有精气神,遂问着:“怎么?后悔和本宫说了橙香的事情?”
“奴婢不敢,奴婢是杜家买下的丫头,只知道尽心伺候主子,不敢有所隐瞒。”
杜芷书长叹一声:“橙香也是杜家买下的丫鬟,却与你心思不同。”
当初杜芷书和紫瑶设局揪出了周嬷嬷时,杜芷书继续追问紫瑶可还有其他发现,见紫瑶面有犹豫,便猜出一二了。紫瑶素来忠心,这锦荣殿里若还有让她袒护的人,怕是只有和她一同从杜府入宫,感情颇为深厚的橙香了。只是她怎么都不敢相信,害二姐的竟真是橙香!即便是秋蝉或是冬绫她都不会意外,橙香毕竟跟了二姐十年啊!
“娘娘,刚才回来的路上遇着了宸妃娘娘,听闻陛下这几日一直咳嗽,宸妃每日都会亲自熬上一盅雪梨汤送去宣政殿。”
“宸妃一直是有心人。”杜芷书笑说着。
紫瑶却是继续道:“后宫里都是有心人,李昭仪和元妃也都去送过汤药,却吃了闭门羹,只有宸妃娘娘进得去见陛下。”
“哦?”杜芷书来了兴致,“元妃一直气量小,本宫倒是好奇,她还能和宸妃交好到什么时候。”
见杜芷书关切的点和自己的本意不一样,紫瑶无奈,道:“娘娘!奴婢的意思是,您是不是也该送一盅汤过去关切陛下一番,陛下已经许久不曾来过锦荣殿了。”
确实有些日子了,杜芷书却摇了摇头:“本宫身为后宫之首,若连本宫的汤也被退回来,颜面何存?况且这后宫里不是还有一位无动于衷的主子么,陛下要怪罪,也不光是咱们。”
紫瑶抿着唇,怒其不争,却不敢显露出来,只继续劝道:“这怎么是颜面的事情,不过夫妻间的关怀,陛下总会记在心里头的,可到了娘娘口中,倒像是任务似的。”
陛下一声咳嗽,太医局和御膳房早就上了心,各种汤药补药绝不会少,加上各宫献殷勤的这么多,少她一个不少,多她一个还真多,何必上杆子地自讨没趣。
“娘娘不肯上心,奴婢说再多也无用。不过今日宸妃娘娘的润喉汤也没有送进去,杜大将军和李相正在上书房与陛下议事,此时陛下谁都不见。”
杜芷书思量了一番,吩咐着:“让李公公去宣政殿候着,待杜将军出来,就说本宫有请。”
…
自杜芷书入宫后,杜家这对父女便再没有见过面,虽杜芷琴在中间充当过信使,可如今乍一见,还很是拘谨。
已近黄昏,相谈的时间并不多,待宫门关闭前,杜将军必须出宫。
“皇后召老臣前来,所谓何事。”
父女间,如今也被君臣之礼隔开,杜芷书端坐上座,看着下边站着的父亲,心里难免有些复杂。
“父亲坐着吧,这般和女儿说话,倒是折煞女儿了。”
杜德维坐下后,才是抬头看着女儿,他只得三女,若说长女出世后他待若珍宝,眼前这位幺女他也是宠若明珠的,如今却愈发生疏。
“听闻府上新进了两位姨娘?我这个做女儿的还没送上贺礼。”
“都是你大姐张罗的,难得她有这个孝心,便随了她去。我也老了,你们一个个离开身边,如今能有两个伴儿也好。”
杜芷书捧着茶盏,缓缓道:“何止两个伴儿,听说那位苏姨娘怀了身孕,咱们杜府又要添丁,这么一桩大喜事,父亲竟也不和女儿说一声。”
杜德维突然没了声音,杜芷书却只是笑笑:“父亲这是做什么,女儿当真为父亲高兴的。当初是女儿傻气,咱们杜家能后继有人,对我也是好事,若这回真是个男孩,父亲还是莫让他上战场吧。”
在杜芷书眼中,战场可怕得很,是吞噬一切生命的罪源,赵九禾的离世,她一直不能从中走出来。
“我杜家人一直是战场上的飞鹰,男儿在战场上方能彰显英雄本色,杜家的男儿不上战场,倒是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