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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车打着双闪停在路边的,所以在这段时间里没被警察叔叔给开罚单甚至拖了去我感到很庆幸,因为那并不是我的车,而是我借的我舅舅的车。我总不能开着我那二手桑塔纳去接人吧。上车后我问吴春生老人说,请问您的酒店是在什么位置,他告诉我,在解放碑。我迅速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解放碑附近的酒店,万豪、洲际、海逸等,这老人祖孙俩看上去日子过得不错,想来是不会去住那种不带星的酒店的,于是我问他说,是万豪还是洲际呢?老人呵呵笑着说,都不是,在炮台街那一带,我们已经定好了快捷酒店了。
快捷酒店,看样子这祖孙俩也不是胡乱花钱的人。不过这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身为一个重庆人,我竟然不知道炮台街在哪。于是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对吴春生老人说,对不起吴老师,我不太清楚炮台街在哪,解放碑那一带我比较熟,可是我好像还没听说那边有个炮台街,您是不是记错了?他笑呵呵的,声音洪亮,他说没记错,就是炮台街,你们现在叫沧白路。我说收到,现在就去。但是我心里在嘀咕,沧白路就沧白路嘛,你偏得跟我说什么炮台街。
于是在路上的时候,吴老告诉我说,几十年前他还在重庆的时候,那地方就一直被人叫做炮台街,但是并没有炮台,而是在古时候那儿面朝嘉陵江,又在半山腰上,所以视野开阔,是个军事要地,于是古时候的将军就在这里设立了很多大炮,就叫做炮台街。而现在的沧白路就在洪崖洞的上方,那儿的确有吴老说的那家快捷酒店,我心想人家大老远来一次重庆,洪崖洞是个不错的地方,而听吴老先前的说法,说他几十年前就在重庆,我想这次也算是故地重游,到沧白路感受一下老重庆,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机场到沧白路还是有一段路的距离的,所以我尝试着跟他们聊天,也乘机打听下他们此行到底是什么目的。由于之前注意到祖孙俩的口音有些不同,于是我就问吴老,说你们是哪里人?吴老告诉我说,他是山西太原人,我再问他贵庚了,他告诉我,他已经83岁了。我说老人家身体挺仙健的啊,他乐呵呵的就没有再说话,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俩眼呆呆的望着窗外,一副感情饱满的样子。于是我找不到理由去打扰,如果他真的作为一个几十年后重新踏上重庆这片土地的故人,那么他和这座城市必然有着那么一种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也许是因为生活的城市不同,他没有办法留下来,所以这次回来,才倍感怀念吧。当然,除了透过后视镜打量后排座窗边的吴老外,我也偷偷瞄了瞄副驾驶上,吴姑娘的大腿。这很容易造成车祸,我是知道的,所以我特别把车速稍微减慢了一点。
吴小姐跟我说,她和爷爷是来自台湾,这次回内地来,一是为了寻根问祖,二是拜访旧人。自己父母要帮着哥哥嫂嫂照顾孩子,也走不开,自己恰巧在台湾拿到了美国一个大学的留学申请,所以乘着这个机会就跟着爷爷一道,一方面照顾下他这个老人,一方面也是回来看看同胞的情况。
我虽然对台湾印象不深,不过她的说法倒是解释了为什么口音不同的原因。对于台湾,我只知道那里是国民党的地盘,他们参加国际比赛的时候,都说自己是中华台北队。而台北是一个城市,中华台北,根子还在中华,起码人家还没有把自己放到一个国家的高度上。对于政治问题,我一向是不会多说的,两岸的关系和情况不同,所以人民在认知的角度上难免会有偏差,这就好像金大胖二胖三胖告诉他们的人民,三八线以南是敌人的土地,是傀儡的政权一样,所以多年来朝韩之间骨肉分离的事情不在少数。而对于台湾同胞来说,我向来还比较客观,起码老一辈的台湾人,几乎都是中国大陆移民过去的,于是我猜测坐在身后的吴老,八成也是因为政治原因而和故土分离,到老了,气氛松懈一点的时候,才回到自己的家乡。恰好那一年,一个叫宋楚瑜的人,在自己的家乡湖南,用地道的湖南话对乡亲们说,乡亲们,楚瑜回来了。不管是装腔作势还是在作秀,至少我从那句话里,听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
于是我大着胆子问吴老,您是哪年到的台湾呢?他回答我说,1951年。我试探性的说,49年的时候很多人都去了台湾,您不是跟着他们一块去的吗?我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在问他,是不是当年的**,跟着老蒋撤退了。他沉默了一会说,49年的时候,他没能走成,于是到香港躲了两年,才辗转去了台湾。
我没继续往下问,因为他说是“躲”了两年。
估计这当中的细节我再问下去就叫做窥探**,而且说不定人家还对我产生反感了。不过就这么几句问答,我对这位吴春生老人的身份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第一他曾是国民党的军官,因为士兵若非是功勋卓著,还是没什么机会跟着大部队撤退台湾的,而我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功勋卓著。因为这样的优秀士兵到了台湾以后一定会被封为高官,就算是退出了政坛,他想要回到大陆来,估计光是通过海关审查就是个困难事,所以我断定他肯定不是士兵,得是个军官,或者是军官的家属。再者,他离开大陆去台湾一定是经历了什么磨难的,否则他不会用到“躲”这么个字眼,而所谓的躲,躲谁呢?这就不言而喻。
第一百三十八章池塘
第二天一早,我应约去了酒店,姑娘还是那个姑娘,不过吴老倒是换了一身行头,他穿了件白色的唐装,黑色的裤子,眼镜还是那副眼镜。我问他们吃没吃早饭,我说这附近好吃的早点可多了,铺盖面肥肠面,包子豆浆油条什么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吴老则跟我说,不必了,直接出发吧,吴小姐也跟我说她早上不吃饭,我心想一定是在减肥。所以我就只能饿着肚子陪他们。我问吴老,您要去的地方在哪,离这儿远不远,他说不远,就在会仙桥。
我告诉吴老,会仙桥我没去过,不过我到是知道这附近以前有个地方叫做会仙楼,位于现在的民族路附近,在解放碑商圈呢,那一带基本没什么住家户啊,看了看手表说,现在赶过去,应该时间差不多了吧,就是不知道几十年过去了,那个人还是不是每天都去那儿。我说好吧,就招呼他们上车。其实会仙楼那儿离吴老他们住的酒店很近,只不过考虑到他是老人的关系,我想拼着在路上堵死,也不能让人家步行。会仙楼事后我了解了一下,以前的确是叫做会仙桥,这个地方原本有个桥,而桥下的河流其实就是那条通向洪崖洞瀑布的暗河,不过早已在城市建设中没了踪影,哪个桥的由来,是一段传说故事,相传古时候一个打渔的鱼郎在这个桥上碰到了八个乞丐,而那八个乞丐就是汉钟离、张果老、韩湘子、铁拐李、吕洞宾、曹国舅、蓝采和、何仙姑这八个神仙,所以就叫做会仙桥。也就是一根烟的功夫,我就在会仙楼附近找到位置停了车。
几十年重庆的建设可谓是翻天覆地,以前那些老街几乎是找不到了,而会仙楼本是一个老地名,虽说是楼但是谁都不知道这楼究竟在哪,我从吴老的眼中,看到一种迷茫,他告诉我几十年前这里的一条老街,如今却怎么都找不到了。还好我对解放碑一带比较熟,按照他的描述,我在心里加以排除法,因为他告诉我当年那条小路的石阶上是能够看到嘉陵江的,所以就一定是在靠近北面的一侧,一边打听一边找,最后在民族路路口不远的一栋修建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老房子背后,找到了那条弯弯拐拐的小路,小路两边的房子全都画上了红色的大叉叉,房子也大多都变成了瓦砾和荒地,就只剩下那条错落分布的,青石条铺设的下行梯坎。
我必须承认,这是我第一次到这条小街上,周围已经没有什么人,我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挑着砖块上来的力哥,于是我问他说这条路叫什么名字,他说他也不知道,这条路没有名字,周围的人都走了,没人了。吴老跟我说,咱们下去看看吧,就是这里了,我还在这里的那块石头上刻了“将之”二字。我问他,那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的名字吗?他说不是,那是他自己的“字”。我突然想起来,他们那个年代的人,尤其是这些军官,基本上名字后面就跟着一个“字”,例如蒋介石就字中正,**就字润之一样。我对吴老说,这里基本上都在拆迁改建,除了那些工人估计没人在这里了吧,您确定您要找的人在这里吗?他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问是对我招招手,说请我扶着他下去看看。我只得从了,在沿着这条小路走了大约百十来米以后,转过一个弯,那个弯后面照样是被拆掉的房屋,但是却有一颗黄角树,黄角树还没被砍倒,树不远处有个看上去像池塘的小坑,但是坑里没有水,而在那个坑的栏杆下面,有一个身形瘦小,驼背,头发花白,穿着小碎花布衣的老太婆,坐在一个小木凳子上,背靠着池塘的栏杆,看上去像是在打瞌睡。
吴老走到她身边的时候仔细辨认了一下,从他的眼神中我得知,这个老太婆,就是他要找的人。于是我不得不更加仔细的观察起这个老太婆来,她穿的是短袖,但是手臂上的肉已经全然松弛,她坐着的那个小凳子显然是她自己随身带过来的,而因为凳子很矮,所以她坐下后露出了脚踝,脚上穿着一双拖鞋,拖鞋却是两种不同的颜色。而她背后靠着的那个池塘栏杆,让我很轻易的察觉到,这个老太婆一定是每天都来这里这么坐着,因为在栏杆上唯独她坐的位置,有一大片被摩擦光滑的痕迹,而别的地方都没有,想必是当年还年轻的时候,自己还能够爬到栏杆上坐着,但是后来老了,爬不上去了,只能在下面坐,改变了位置却没有改变这种习惯。她的脖子上有一根绳子,绳子上挂了三个东西,一张卡片一样的塑封纸,八成就是她的姓名等信息,为了防止走失,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