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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声调很低,苍白的脸极为憔悴,目光却极坚定。
“那,我们陪你。”孟教授说。
孟海涛摇头,父母年纪大了,受不了这样的罪,更何况他们为他已经丟下日本的工作,他不能再拖累他们。
在万般劝说无效的情况下,孟教授夫妇送孟海涛登上了回程的飞机。
再见托娅,情况似乎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她靠坐在病床上,长长的头发垂在胸前,还是那么的美丽,只是脸色的苍白给素来帅气的她平添了一股柔弱的味道。
“姐……”他小声唤道,第一次看到姐姐的柔弱,已经使他心痛得声音都碎掉。
“傻弟弟,你这么急火火赶来做什么?姐没事。”托娅的语气还是的直爽,声音却有些无力。
“我……病好了,便要回来工作。”孟海涛一慌,扯谎都扯得不靠谱。谁不知道他出车祸以后就没再正式工作过了?
托娅却不点破,点着头说:“是的,病好了我们都要工作。”
病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美丽的女孩捧着火热的野百合走进来。孟海涛顿时怔住——来人竟是伊恋。
伊恋也楞住了。两人对视着,没有出声,却都在判断着对方,瘦了,憔悴了,心痛了。
“小伊,愣着做什么,不认识你师兄了?”托娅微笑着说,下床把伊恋推到孟海涛面前。
伊恋低头把床头的旧花換掉,拿着玻璃花瓶出去換水,再插好新花。孟海涛软默注视着她,嘴唇动了动,他很想问她,你过得好不好?你为什么痩了这么多?你的脸上为什么透出那么深的优伤?她本该是他快乐的小师妹,可是他伤她那那么深,让她的脸上失去了笑容。看着伊恋把花插好,兀自站在花瓶前愣着,他还是一个字也问不出来。他闭上眼睛,轻轻摇头,咽下所有的哀伤。
伊恋坐下来和托娅聊了几句,突然说:“托娅姐,师兄,你们聊。我只跟剧组请了一小时假,要回去了。”
孟海涛猛地抬起头来,他不知道,自己的眼里已经传达出了不舍的信息!
“托娅姐,你好好休息,我会再来看你的。”伊恋说完,绕过孟海涛,低头走了出去。
孟海涛目光一暗,对上托娅的眼睛,他自嘲地苦笑。
托娅拉过孟海涛的手,“伊恋每天来看我,给我送花,真难得她有心——你的事倩,伊恋她还不知道,有机会和她坐一坐,聊一聊,心结就打开了。”
“伊伊现在有她的生活,我已经是这么不堪的一个男人,就不要打扰她的生活了。”孟海涛说。
“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经历了这么多,你们都成长了,应该重新走到一起啊!”托娅急得几乎跳起来,剧烈的头痛袭来,她双手抱住头,不受控制地尖叫,冷汗流了一头一脸。
“姐……”孟海涛痛心地喊。本来是回来陪她,想让她最后的日子能开心些,却还要她为自己操心!
孟海涛忙喊来了医生,一起进来的还有几近发狂的陈允。
医生为托娅注射了镇痛剂,她很快平静下来,昏睡过去。陈允带孟海涛到医生休息区,大略将托娅发病以来的情况说了。两周前,托娅在排练过程中突然昏倒在地,原以为她只是劳累过度,检査的结果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她竟然患了脑癌!
“她以前说过头疼,我以为是空调开得太大……我是个医生,却这么粗心,耽误了她的病情……她还安慰我,说她的病一定能治好,其实她自己知道她的时间不会太久……”陈允自责得几乎说不下去。谁能想到那么健康的托娅竟然会病到这个程度呢?
孟海涛无言地拥抱老友。原以为命运对自己已经够残酷,可是和就快要失去生命的托娅相比,自己受的痛苦又是多么微不足道。而托娅这个时候还在想着怎么帮他和伊恋重续前缘,一点也没有表现出自怨自艾。事已至此,他们能做的就是让她快乐地生活,陪伴托娅走过最后的人生旅途,更要让她这最后一段路程走得开心,走得安心。除此之外,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孟海涛十指在键盘上飞舞,他在与老天抢时间。前几天,托娅突然提起了很久以前他写的那部舞剧《草原魂》,那本是他为托娅创作的谢幕之作,初稿已经完成,可惜飞扬的去世让他再也无力修改。此时托娅提起此剧,仍是一脸的向往。孟海涛连忙承诺尽快修改完成,等她病好了就可以出演。托娅兴奋得脸色发红,就像她十七岁离开大草原到舞蹈学院求学时一样纯真。有时,孟海涛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伏案改稿。有时,他又要一整天在外面奔波,服装、道具,都要看到样品,才能知道怎样表演才能使情感传递出质感。无论如何,要在托娅还有力气上色的时候把这部作品送给她。原以为托娅舞台谢幕之后的人生会更加精彩,谁知道她的人生竟然快走到了尽头。
从第一天确诊,托娅就知道自己的病情。可是她丝毫没有表现出绝症病人惯常的悲观失望。她配合医生的治疗,作息时间极为正常,有时还回她的舞团给演员们开会。可是,久病成医的孟海涛知道,托娅只不过是靠着药物的力量暂时维持生命,说不定病情突然发作,也许她就再也醒不过来。许多晩期癌症病人,前一天还是好好的,第二天突然发病,走得匆匆忙忙。多次住院,他见惯了伤心欲绝的家属指控命运不公,他以为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的自己已经看淡生死。可是这一切降临到自己最爱的人头上,他还是感到那么的悲凉无助。
为什么是他最敬爱的托娅姐?
为什么不是他呢?残破的身躯,多舛的命运,生活几乎了无生趣,为什么不让他代替托娅姐离去?她那么的善良,那么的豪爽,事业正处在顶峰,又正要喜结良缘,明明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上天为何就要残忍地收回她的一切?
终于敲下最后—个字,孟海涛闭了一下酸涩的眼睛,把全部文稿打印出来。把稿子装在纸袋里封牢,夹在手臂与拐杖之间。他飞快地移动拐杖,向外走去。
托娅的时间不会很多,一切得往前赶才行。
病房里笑声阵阵,托娅和陈允并肩坐在病床上,对着一本厚厚的画册指指点点。
“海涛你来,看看哪款婚紗适合我!”托娅热情地招呼。原来是陈允把影楼的婚纱画册拿了回来,让托娅选结婚的礼服。他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太仓促了是吗?本来我们也就是计划今年结婚的。”。托娅笑得有些羞涩。
不仓促啊,他们已经相恋了那么久。婚礼要尽快,不然,就来不及了。孟海涛忍住眼里的湿气,不酉以不坚强,托娅都在那么坚强地筹划未来,孟海涛,你没有资格软弱。
“海涛,愣着干吗?帮我参谋一下啊。”托娅笑得像花一样灿烂。
孟海涛坐在托娅身边。画册上的婚纱极其精美,托娅眼中是兴奋的光芒。
“姐姐人漂亮,身材也好,穿什么都好看。”孟海涛由衷地说。
“嘴巴这么甜!巴结我可没用,有空和伊恋约会谈谈去吧。”托娅突然说。
孟海涛蓦地失神,伊恋,自从那一天见面以后,他就再没见过她。
“她每天早晨第一个来,陪我一会就回剧组上通告了。”托娅知道,她是故意躲着孟海涛。可是感情这种事情,只有两个当事人坐下来面谈才有进展,她说得再多也是无益。
“姐姐就要当新娘了,还是赶快选婚纱吧!”孟海涛指着画册,转移话题。
“我想你们和我一样幸福嘛!”托娅像个小孩子一样分辩。
孟海涛再也忍不住眼里的迷雾,同样面对残酷的命运,她说她想让“你们和我一样幸福”,他却自我放弃了那么多年……他终于知道,所谓幸与不幸,只是个人的感受而已,只要觉得自己幸福,哪怕明天就面临死亡,今天依然能够想觉到幸福的滋味。
托娅一边接受保守治疗,一边与孟海涛商讨《草原魂》的最后定本。孟海涛每天下午都会来到医院,与托娅共同工作一个小时,然后陪她到医院的花园里散步。托娅不肯穿病号服,总是一袭色彩艳丽的长裙,一双绣花布鞋。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率性潇洒!与憔悴消瘦的孟海涛比,仿佛孟海涛才是病人,而托娅,依然是健康的。
看着美丽的托娅,孟海涛几乎相信,托娅的病就会这样慢慢好起来,重新回到她热爱的舞团里,跳她喜欢的舞蹈,和她喜欢的一帮兄弟姐妹在一起朝夕奋斗。但是,陈允告诉他,托娅的病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任何的手术和化疗都已经没有意义,医生只是用大量常规治疗药和止疼药延缓她的病情,减少她的痛苦。
几天后,陈允问孟海涛,可不可以担任他和托娅婚礼的伴郎。
孟海涛很是吃了一惊,他是个残废,又离过婚,他们怎么可能请他当伴郎?
“你是我和托娅最好的朋友,请你当伴郎是最合适的,这也是托娅的意思——伊恋会做伴娘。”陈允说。婚期接近,他的脸上却并没有多少笑容。托娅的日字,不多了。
孟海涛深深吸了□气,咽下浓浓的酸楚。托娅的良苦用心,他体会到了。她是在给他和伊恋创造机会。可是,这样残破不堪的他,不配。婚礼和伊恋,他都不配。
“我真的不合适,你们的婚礼应该是完美的,不应该由我这样的人做伴郎。”孟海涛婉转拒绝。
“海涛,你配得上做这个婚礼的伴郎……这是托娅的心愿……”说到未婚妻的名字,陈允的声音开始哽咽。
孟海涛的心猛然一沉,托娅为他做的种种,都是为了他重新振作起来,还给他创造和伊恋接触的机会……这番美意,他不能辜负,这番友情,他不能不顾。他抬起头,郑重地对上陈允的眼睛,沉声道:“好,我做伴郎。”
为了托娅的婚礼,孟海涛定制了新的西服。他实在太瘦了,以前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挂在衣架上一样。他以前是一个那么在意自己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