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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块化成水顺着宝宝粉嫩的小睑流下来,孟海涛帮他擦干,再換上新的冰块。反复几次,孩子的体温降下来了。孟海涛不敢掉以轻心,把儿子抱在怀里,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观察他的情况。
孩子睡着了,呼吸却并不平静,小小的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里撕裂了孟海涛的心。孟海涛向窗外望了一眼,墨一样的黑。什么时候才会亮?他要抱着宝宝去医院呢!
如果咚咚在就好了……孟海涛忍不住想着,这个时候,他多么希望孩子的妈妈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守护他们的孩子,带着生病的孩子去医院!
三点钟的时候,孩子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哭着,吃力地喘息着,小脸憋得青紫,孟海涛忙用手在他小小的胸脯上轻揉着,他的身体烫得像一块火炭!
“不行,现在就得送医院!”孟海涛自言自语,抓起床头的电话拨通了120急救中心,特别说明了要他们走楼梯到13层来救人!
时间突然过得很慢。眼看着孩子的呼吸越来越快,越来越大力,却越来越微弱了。孟海涛在孩子的胸□揉着,眼看着他努力地呼吸,自己却帮不上一点忙。他拍他,吻他,不停地和他说话,“宝宝,你要坚強,一会医生阿姨就来救你了,你不会有事,爸爸不会让你有事……”—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包围了他。夜色像死了一样黑,孟海涛仿佛害怕孩子会消失了似的,把孩子抱得更紧。
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孟海涛吻着孩子,“宝宝,爸爸求你,好起来,爸爸把自己的生命给你,全部都给你……”
孩子已经没有力气哭了,呼吸也缓慢下来,小嘴张着却发不出声音。孟海涛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扶着墙,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他用右腿支撑全身,毎走一步,扭伤的脚踝都像踩在刀刃上—样刺痛,可是他顾不了那么多,他只知道这样会让孩子觉得舒服一点,只要孩子能好起来,把他的心放在刀上去割他都愿意。
救护车终于呼啸着赶来,医务人员气喘吁吁地跑到13楼,一看孩子的情况,抱着孩子就往楼下跑。孟海涛下意识地跟出去,却再次摔倒在地上。
医生看了一眼孟海涛的腿,大声说:“孩子情况危急,救护车先走,你随后跟上!”
医务人员抱着孩子消失在楼梯的尽头,孟海涛挣扎着站起来,抓过拐杖,顾不得看路就往楼下冲。一个踉跄,他摔下台阶,拐杖卡在楼梯护栏中,孟海涛用力扯了几下,竟没扯出来。他扔了拐杖,扶着栏杆一口气跳下13层楼梯。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响着,“飞扬!飞扬!飞扬!我的飞扬!”
深夜寂静无人的小区里,孟海涛单脚蹦跳狂奔着往前赶,他不觉得累,也不觉得疼,只恨自己少了一条腿跑不快。他不停地摔倒又不停地向前奔去。
他歪歪斜斜地奔出小区,门□停着几辆夜班的出租车,他拉开车门,扑进去。不顾司机惊讶的目光,他急切地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友好医院……急救中心……”
急救中心灯火通明,孟海涛跳上台阶的时候脚踝一阵刺痛,摔倒在地。他几乎是爬着到了门口,嘴里喃喃地说:“我的飞扬……”
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他,孟海涛茫然地抬起头,是陈允。
“海涛,你怎么在这里?”陈允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跪在地上,身边没有拐权。他就是这样用一条腿赶过来,不知道摔了多少跤。他头发蓬乱,面目青肿,眼里含着恐惧又期盼的神情。
“发生什么事了?”陈允问。是什么让这个即使残疾也不失优雅的男人变得如此狼狈不堪?
“孩子,救救他,我的飞扬!”孟海涛歇斯底里地呼喊。
陈允扶着孟海涛站起来,让他坐到走廊的椅子上休息。他今天正巧在这里值班,回到办公室问了其他同事,出来的时候端着一杯水,放到孟海涛的手里。
“飞扬正在抢救,你不要急,医生会帮他的。”
“他那么小,烫得像火炭,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孟海涛自言自语,孩子的状况让他惊恐不已。
陈允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孩子有医生在管,你先喝一口水好吗?”
孟海涛点点头,又摇摇头,眼睛里满是惊恐和慌乱。陈允偏过头,他不忍心看那双眼睛。那是一个父亲的眼神,焦急而又无助。
孟海涛双手紧紧地握着杯子,就好像握着孩子的命。他喃喃自语着,向他所知道的神明祈祷。只要孩子没事,他愿意用自己十年的生命去交换,不,二十年、三十年!只要孩子没事,让他现在死去他也心甘情愿,只要保佑他的孩子平安无事!
陈允坐在孟海涛的身边,喉咙里堵得厉害。他是个医生,此时却一点也帮不上忙,只能和孟海涛一起为那个小小的孩子祈涛。
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一脸疲倦地走出来。
“医生,我的孩子怎么样?”孟海涛箭一样沖过去,脚上的伤让他跌倒在医生的脚边,杯里的水洒了—地。
医生摘下绿色的口罩,露出汗湿的脸。看到孟海涛的样子,有些动容,可怜天下父母心!他微微叹了□气,摇了摇头。
啪!玻璃杯子摔在地板上,变为无数碎片。孟海涛扯住医生的衣服,失声吼道:“我的孩子到底怎么样?”他向前倾身,目光里充满渴求。他跪在了玻璃碎片上,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急性肺炎引发心力衰竭……”医生扶起孟海涛,再也说不下去。早一步反应过来的陈允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孟海涛看看医生,又看看陈允。过了一会,他眼睛里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什么都没有了。
房间里静得能听到药水在吊瓶中滴落的声音。孟海涛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青筋暴露的胳膊上插着针管。自从医生宣布飞扬的死讯,孟海涛就好像和孩子一起死了似的,不说话,不喝水,更不肯吃东西。一夜的疲累与惊恐,加上一天的体力消耗,使他几乎虚脱, 为了稳定他的情绪,医生不得不 为他注射了镇静剂,并通过吊葡萄糖和生理盐水为他补充营养。陈允又为他处理了扭伤的脚踝和被玻璃割伤的膝盖。伤口太深,足足缝了六针。
已经是另一个晩上了,陈允在医院陪着昏睡的孟海涛。托娅此时正在外地演出,他还没有把飞扬夭折的事情告诉她。
镇静剂的药效很快就要过去,没有托娅在身边,他真的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痛失爱子的孟海涛。
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孟海涛慢慢睁开深陷的双眼。眼眸乌黑死寂。陈允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急忙握住他没有插针管的那只手,希望传递给他一点力量。
孟海涛艰难地撺起身子,茫然环顾四周。白织灯的光很刺眼,他用手挡了一下,突然把双手伸在自己的眼前。他慢慢地收紧手臂,陈允担忧地看着他,鲜红的血液已经倒流回输液管。陈允刚一碰到孟海涛的手,他就浑身一颤,低声问:“飞扬呢?”
陈允的头嗡的一声,担忧了—整天的事情发生了,孟海涛果然醒来就问飞扬。
“你现在要做的是休息,飞扬的事,我们天亮以后再商量。”陈允避重就轻,艰难地说道。
孟海涛进一步收紧双臂,紧贴着空虚的胸膛。就在一天以前,他的臂弯里还抱着可爱的飞扬,一岁大的孩子,温暖,沉重,充实,就像抱着一个充满希望的世界。可是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飞扬死了。”孟海涛面无表情地说。
“我问过医生,飞扬因为早产导致先天不足,稍染疾病就容易引发内脏衰竭,这是我们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陈允希望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可以让孟海涛好过一点。飞扬的去世不完全是因为抢救不及时,孟海涛在家里为他实施的抢救是对的,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那么健壮的小东西竟然先天不足。
孟海涛绝望地摇头,“我竟然不知道,飞扬已经一岁了,我竟然不知道他先天不足。我以为他只是普通的感冒,我以为天亮了他就会好。如果我能早点送他到医院,他就不会有事。”他突然一挥手,扯下手上的针头,鲜血顿时从撕裂的手背上流出来。陈允握住他的手,不断地叫他冷静,孟海涛却像失控了的野兽一般,拼命地伤害自己。他每动一下,手上的伤口就撕开一点,鲜血顺着手指滴在地面上。
“为什么死的是飞扬,不是我!我一直在求老天,让他带走我,留下飞扬!可是,为什么我还活着,飞扬却没有了?”孟海涛怒吼着,翻身就要下床,陈允连忙死死按住他。他已经活得很累了。可飞扬还是那么幼小鲜活的生命,上天为什么如此不公,让可爱的飞扬那么快就离开人世?还是他这个父亲当得不够格,所以上天要剥夺他当父亲的资格?孟海涛一直吼到嗓子嘶哑,再也说不出话来。陈允几次用力握住孟海涛的双手,孟海涛却挣脱了。锥心的痛让他的力量变得奇大无比陈允几乎无法控制他。迫不得已,他按铃呼叫值班医生和护士,又一管镇静剂下去,孟海涛才渐渐平静睡去。
孟海涛再次醒来的时候,陈允的心都提了起来,孟海涛却平静得让人有些心惊。他吃下了陈允为他买的一份稀饭,平静地说:“我想去看看飞扬。”
陈允有些犹豫。他不太确定孟海涛平静外表下掩饰了什么,他现在的精神状态,看到孩子的遗体,能受得了吗?
孟海涛说:“我是飞扬的爸爸,他走了,我应该送他,为他办好最后一件事,不是吗?”
陈允看着他,他说得完全设有错。孩子死了,后事要办,孟海涛是父亲,确实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我去护士站帮你借个轮椅。”陈允说。孟海涛扭伤了脚,脚踝肿得像碗口似的粗,是不能受力的。
“不用。给我一双拐杖就行。”孟海涛说。受伤的脚踩在地上,他仿佛感觉不到疼。一步一步,不用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