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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跟槐子听了愕然。
菊花转头看看槐子,睡在最外边。板栗睡在槐子旁边,小葱和菊花睡在床里边,槐子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尿撒到这边来的,闺女赖账的水平太低了哩。
她张嘴就想笑,可是一瞧小葱瘪嘴委屈的模样,穿着一身粉红的里衣瑟缩地站在被面上,低头斜眼瞅着那一滩罪证,羞恼地就要哭了。想来在她一岁多的认知中,不尿床成了人生的头等目标,才得了表扬没多少天,竟然又尿了,再没有比这更丢脸的了。
槐子立即反应过来,慌忙探头往床里一看,说道:“嗳哟!怕真是爹尿的。这么大一滩,小娃儿是不可能撒这么大一泡尿的。怪道昨晚爹做梦,梦见到处找茅厕,找到了就赶紧解了,谁晓得就尿床上了。”
板栗好奇地看看那湿痕,转头又看看槐子的被窝,似乎在奇怪爹是咋把尿撒到那边去的。
听见爹认了罪,小葱并未欢喜起来,仍旧鼓着嘴不说话,大概自己也觉得这掩耳盗铃之举有些牵强。
菊花不敢耽搁,怕她受凉,忙让槐子下床去拿衣裳来换,自己将闺女抱到胸前,用被子捂住,一边打岔道:“板栗,你不想起床,娘就说个懒鬼的故事给你听。”
板栗本还想问爹是咋尿到那边去的,听了菊花的话,高兴地拍打床面嚷道:“说故事,说故事。”
菊花从槐子手中接过一套干净里衣,一边躲在被窝里帮小葱换上,一边说道:“从前啊,有个懒汉,懒得要命。懒得干活不说,连饭也懒得吃。他命好,讨了个勤快贤惠的媳妇,整天伺候他吃喝。那懒汉成天赖在床上,饭都是媳妇端给他吃的。有一回,懒汉媳妇有事要回娘家,又怕自己不在家,相公连饭也不想煮,那不要饿死了?她就想了个好主意,在锅里煎了好大一张饼,中间挖了个洞,套在懒汉的脖子上,跟他说,饿了不用费劲,一低头就能吃到这饼;吃完了前面的,把饼转个圈,再吃后面的。躺在床上不用干活,一天也吃不了多少,这张饼也够了。安排好了,媳妇就回娘家去了,谁晓得等媳妇过几天家来,发现那懒汉饿死了。原来,他吃完了前面的,懒得伸手把饼转一圈,所以就饿死了。”
板栗和小葱笑着嚷“懒鬼”,连槐子听了也好笑:“咋诌出来的?有这样懒人么?”
菊花笑而不答,将两娃儿穿好了,跟个球似的,又拿出两顶小红帽,“等洗了脸出去玩的时候戴上。”
小葱忙挑了一顶带绒球的,弯着眼睛笑道:“娘,戴这个。”她终于忘记尿床的事了。
菊花点头,想着要戴帽子,就没帮她扎辫子,让她披散着头发,正好还能防寒,“去,让奶奶帮着洗脸去。”
两娃儿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件浅灰棉外袍,有些像大衣,对槐子道:“待会儿出去的时候套上。”又摸摸他身上石青色的夹袄,“你只穿一件夹袄会不会冷?”
槐子含笑看着她检查自己全身上下,生怕不周全,便握了她手道:“咋会冷哩?我身上热气大,你把这夹袄做得这样厚实,前胸后背护住了,身上就暖和了。再说,脚底下也暖和,这鞋子也是实打实的棉鞋哩,鞋帮还这么高。”
菊花瞅着他脚底下黑色的棉靴子,抿嘴笑了起来,其实比皮靴子也不差嘛!
帮他整整衣领,后退一步,端详一番:石青色夹袄,内衬浅蓝色衣裤,修长挺拔,颇有英气,微笑点头道:“外面风大,套上那棉袍子就差不多了。”
槐子笑着牵了她手出房,一边道:“你放心好了,这辣椒肯定好卖。”
今儿槐子要去集上卖辣椒,因为是头一天开卖,自然要慎重,所以他要亲自带着黑皮和马叔,装了两车五百斤辣椒送去集上。
菊花点头,她可是指望这辣椒卖的钱买地哩,万万不能出错的。当然,真卖不上价的话,也没法子,总不能为了买地拼命。她就这点好,凡事尽力争取过后,若是不成功,她通常也不会太遗憾。
凛冽的寒风刺骨,呼出的气息化为一团团的白雾,青木和菊花等人瞧着槐子和马叔赶着一辆马车和一辆牛车渐渐走远,方才回院子。
青木对菊花笑道:“二十五文钱一斤的辣椒,也不晓得会不会吓坏人家。”
菊花道:“有啥好吓的,不就是吃个稀罕么。有钱人家冬天用暖棚种出来的菜,给钱都不对外卖哩!”槐子刻意打听过,有大富人家冬天在暖棚里种蔬菜,那也得有温泉才行,种出来也不会对外卖,都是自家吃。
郑长河不安地说道:“闺女,咱卖这么贵会不会黑心了点?一般人也买不起哩。”
菊花郁闷地看着他道:“爹,这是辣椒,不是粮食,不吃又不会死。这就是卖给有钱人吃个新鲜。穷人想吃辣椒,等明年自家种就是了。大冬天的买辣椒吃,他还不如称一斤上好的肥膘肉红烧哩!”
张大栓已经被菊花和槐子洗过脑,哈哈笑着拍拍郑长河的肩膀道:“随他们折腾。咱们老了,甭操那个心,还是带孙子玩去吧。”
郑长河摸摸鼻子嘿嘿地笑了。
来喜的铺子,挂着“青山荷叶鸡”匾牌的窗口,已经增加为两个,生意实在好。
今儿是荷叶鸡买一送一的日子,好些人早早地就来排队了,因为就那么几十只鸡,送完就没了,谁不来抢?
等荷叶鸡和各色熟菜摆出来后,人们奇怪地发现,窗口还多摆出了一大筐绿莹莹的辣椒。众人议论纷纷,咋大冷天还有辣椒哩!
还未开始卖,来喜先笑嘻嘻地对大伙说道:“这辣椒哩,卖二十五文钱一斤。各位叔伯婶子大娘,不管买不买,都帮着传扬传扬,从今儿起,咱这铺子每天都卖新鲜的青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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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二章 买得越多价越贵
这些买鸡的人都跟来喜熟了,有一个大婶就叫道:“我说来喜呀,你蛮实诚一个人,咋也学得这么黑心起来?这几文钱一斤的辣椒,你愣是要卖二十五文,就不怕人家戳你脊梁骨?”
来喜不紧不慢地对众人说道:“我来喜是啥样人,大伙都是街坊邻居,谁不清楚?这辣椒哩,卖这么贵也是有缘故的:婶子也不想想,两三文钱一斤的辣椒,那是啥时候的事?这天寒地冻的,婶子见谁家种辣椒了?谁家又卖辣椒了?把辣椒留到现在,那是好容易的事么,得费多少心思哩!”
众人听了连连点头。。
那个大婶不甘心地说道:“那也不能卖这么贵哩。来喜呀,你这么地容易让人说闲话,骂你黑心,是奸商哩。顶多翻两翻,九文钱一斤,通天了。我正好买些家去炒给我孙女吃,她嫌吃腌菜太咸了,黄心菜又不够味儿。”
槐子带着马叔去方家、陈家的清辉酒楼送辣椒,小黑皮就在这边帮来喜照应着。他跟着来喜混了一阵子,已经今非昔比,见那大婶还价,便上前学着来喜跟人谈生意经。
“婶子,这辣椒也不是啥好东西,吃了不顶饱,也不杀馋,比不得肉菜,要是老不吃肉的话,肚里还寡得慌;花钱买这个,还不如买半只鸡哩。”
有人就好笑地问他:“小兄弟,从来开门做生意,只有劝人买的,没有劝人不买的。你劝人不要买,那把这辣椒摆出来干啥?”
黑皮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道:“摆出来肯定是要卖的。可我们东家费心思把辣椒留到现在,也没法卖便宜哩,只好请大伙担待些。家里宽裕些的,买点家去吃个新鲜;要是不那么宽展的,还是不要买的好,横竖等半年工夫就有几文钱一斤的辣椒吃了。反正我是不会买来吃的。”
说着话,卖鸡就开始了。后边的人见那鸡连卖带送,越来越少,心里着急,不住地催促。偏前面有个老婆子还在问辣椒能不能便宜些,她要买几斤。
于是,就有人叫道:“周奶奶,你老人家甭还价了。没听这小兄弟说么,这辣椒其实就是卖给有钱人吃的,咱小本生意人家,还是买鸡吃算了。”
众人听了哄笑起来。
那个周奶奶长得白净富态。最爱面子了,听了这话又气又不忿,觉得人瞧不起她,顿时怒道:“谁没钱了?我就是瞧不惯,不过就是辣椒,卖得比肉还贵,这不是坑人么?哪有这样做生意的?来喜,这辣椒六文钱一斤。你卖是不卖?”
来喜也不生气,笑着劝道:“周奶奶,我来喜啥时候坑过人了?这辣椒只能卖这个价钱。我也没法子——这又不是我的辣椒。周奶奶嫌贵,还是不要买的好,我也觉得买了不大划算哩!”
周奶奶就生气了,说来喜瞧不起她,打量她没钱哩。
众人心道,你本来就是没钱,要是有钱的话,人家掌柜的宁愿不卖也不肯降价的辣椒,你干啥要死缠着人家压价?
好些人都相信来喜的人品,周奶奶身后一个三十多岁的媳妇板着脸对来喜道:“帮我称一斤辣椒。再买一只鸡。”
来喜让伙计拿了两只包着黄泥的鸡递给她,劝道:“金嫂子,辣椒就不要买了吧,有这钱,再去称一斤好肉,今儿不就跟过年一样了。也让你家招弟吃个痛快。”
那金媳妇故意道:“我也舍不得买,不就是想尝尝冬天的辣椒是个啥味儿么!”
来喜无法,只得称了一斤辣椒给她,又舀了一大勺卤花生米给她,说是送她的。
那金媳妇得意地瞟了周奶奶一眼,拎着篮子扭腰走了,气得周奶奶对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声。
每个月头一天是荷叶鸡买一送一的日子,福喜杂货铺前面都是熙熙攘攘的。今儿人们听说这铺面大冬天卖辣椒,都来瞧热闹,因此人更多了。
可是,买辣椒的人几乎没有,除了先前那个金媳妇赌气买了一斤外,余者都是观望和问价,小气如周奶奶这样的就下死劲地还价。
他们也不是没钱,常常来买荷叶鸡的人,家境能差到哪去?不过是人们心里无法接受罢了,夏日只卖两三文一斤的辣椒,如今要卖二十五文钱一斤,当然不乐意了。
来喜恳切地对大家说道:“我来喜可不能坑大伙,说句老实话,这辣椒就是辣椒,就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