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辗转至当初起义的宁波查探。物是人非,现在的城池已不再属于义军。隐约还能看见城墙上留下的一些干涸的血。
城门口贴了张君玉、张君锡两兄弟的画像。两人的赏金分别是三万两和一万两。我正看得入神,一只手就把张君锡的画像撕了下来。我回过头看到一个官差。
“这……怎么撕下来了?”
“张念二人都抓到了,再贴着干吗。”
“谁?”
“哼,拿了那一万两后,苏州那儿的女人都贴过去了。就凭他那个样。”这个官差翻了个白眼,“你是排不上趟了。”
要是张君锡在苏州被捕,张君玉一定不会丢下他的。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请问,有人在家吗?”我敲响面前的木门。
看到来开门的是叶华,我摘下斗笠,掸了掸上面的露珠:“早上好。”
屋里的张君玉吃惊地看着我。
“放心,没有破绽,也没有人提供消息。我是挨家挨户找到的。”我说,“草鞋都穿破了四双。”
“你意欲何为?”张君玉问。
“把你交给官府。”我看到张君玉的脸色猛地变了,“开玩笑,我带了地图还有守卫的情况。”
“就这样在山里就可以了。”张君玉说。
“知道张君锡的情况吗?”
“当时我们逃散了。”叶华解释说。
“他也是和你们一样的想法,躲在山里后被捕了。”我说。
“什么!”张君玉吓了一跳。
“时隔如今,你的画像还在城门口上挂着。”我说,“这么下去不行,必须想办法先到朝鲜、南洋等地避避风头。”
“你脚受伤了?”叶华问。“怎么回事?”
“我闯过监牢。双拳难敌四手,更别说守卫森严。所以……没成功。我只顾得上保命逃脱,没能救人,对不起。”我把斗笠挂在墙脚。
“那他现在……”张君玉厉声责问。
“半个月前被处死了。”
“社姑娘,借一步说话。”叶华放下手上的茶杯。
“好。”
“大家都死伤惨重。”叶华说。
“嗯,好像还有人被剥皮了。”我说。
“这个可以请你拿好吗?”叶华把一块凉凉的东西放到我的手里。
我摊开手,看到半块玉。
“另一半在我的女儿那里。娘不能再见到她了,至少可以把这个带给她。”
“告诉她在哪里,我一定会找到她。”
“她在去年三月被清廷的人捉走了。”
“真的是你偷偷引来绍兴府的人,协助除掉了我们在绍兴那边的人吗,小花?”我背过身去。只要她亲口否认,我就选择无条件相信她。
“对不起。”
果然,又是这三个字。我连讨厌的力气都没有了。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那么多人都白死了吗?”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口气来问这句话。谁不喜欢和和气气?谁喜欢咄咄逼人?
“我不想的。”
“可是你做了。易先生那么相信你的,却生死未卜,到现在都有一百八十九天了。”
我回过头看到叶华几乎要倒在地上连忙去扶了她一把,我跪在地上看她躺倒在我的怀里,嘴角流下一丝血迹。
“你这样又是何苦。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还是没办法同情她。我同情她,要置因她无辜枉死的战友于何地?他们就不可怜了吗?
我随即被一股大力推了出去。张君玉正稳稳地接过小花。
“对不起,对不起啊,君玉哥。我不想的。我的女儿……落到他们手里了。”她艰难地向张君玉伸出手,“我……最喜欢君玉哥了。”
张君玉也稳稳地抓住了她的手,“我也是,你是我最重要的……”
叶华的手滑落下去。
“亲生妹妹。”张君玉把话说完。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似的。
“就是你听到的这样。”张君玉把小花打横抱起来,走出屋去了。
“这……”我呆若木鸡地坐在原地,看着黄昏的光线透过格子窗打在地上。
“我不需要给你多解释吧。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张君玉回头看我的时候,嘴角划出一道弧度,我明显能看到泪痕在他脸上流淌。
是啊,你们之间的感情很感人。那我们呢?出生入死地与官府交战却落得个流亡奔走的结局的我们算什么?绍兴府被处死的天体会会员算什么?炮灰?她要是说了女儿被威胁的事,不说别人——我第一个去拼命救她女儿。我不会认可,亦不会怜悯。
“现如今,我们可以动身前往富春江,再沿江南下。这是目前最安全的路线了。”我把馒头递交给张君玉后,给他比划在桌面上摊开的地图。
“然后呢?”
“你没有什么想法吗?”我有些烦躁。逃亡的事他一点都不关心,都是我在忙活着打点。照他现在这个样子来看,要不是我在身边,他都不知道要被捕多少回了。
“我有什么想法都不会有用的。”张君玉慢慢揭馒头上那层面皮。
“那好,”我喘着粗气,“那就听我的。我们照这个路线逃亡至朝鲜。等风头过去后,就再悄悄潜回大陆,继续谋划起义。听到了吗!”
“你很吵。”
“你说什么。被清廷抓到可不是好玩的。你不能漠不关心。”
“出去。”张君玉把馒头的皮整个揭下后就把它放在了桌上。
“我就待在这儿。”我说,“我必须全权保障你的安全。我不会放心把你交给任何人。你可是重要的主公。”
“我重要?我可看不出你觉得什么人重要成这样。”张君玉慢悠悠地说,“你眼里到底呈现出的是我的倒影,还是抗清蓝图的缩影?”
“都是。你好好睡着,我帮你守夜。”我抓紧了手中的刀具,望向窗口。
“我是失败了。大家都死了,只有我活着还能做什么呢?”张君玉问。
“不要放弃!我们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我说,“还有我,为你我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那么,试着安慰我如何?”他搂住我的脖子,吻住我的嘴唇,一只手拉开了我的头绳,半长不短的头发散下来。
我反应过来后,一记耳光打到他的脸上:“请……振作一些!”他现在颓废的样子令我怒火中烧。
“我很累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咄咄逼人的你,很烦人!”他松开手,重新躺回了床上。
“你不能说累!是你带着我们起义的。我们准许你利用我们的性命只是图你抗清!”我抓住他的双肩。
“你觉得可以吗?”
“可以的!至少还有我为你冲锋陷阵!”我说。
“早知道今天的结果根本就不应该逆天而行。”
“我不同意。有个故事你听说过吧。有个书生吃了四个饼都没有饱,吃了第五个饼后才饱。他认为之前吃的四个饼都是白吃了。但是,没有那四个饼,吃第五个饼也没有用。所以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觉得没有意义。”
“你这样想吗?”
“绝对要救出小花的女儿。”我说,“别灰心,我会和你一起的。就算失败我也不会背弃你。”
“你一定……”他的手砍在我后颈上,
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意识还是渐渐模糊。不行,不行啊!念一师傅不可以一个人去!我必须,我必须要……
“要活下去,傻孩子。”
☆、我以我血荐轩辕
我爬起来,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现下已经是大白天了。念一师傅的包裹不在旁边。
我身上穿的也不是原来的土黄衣服,而是一套鲜绿色的妓女的服装。有人替我换好衣服了。
我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竟然还有人要不自量力救他们,这不倒霉了,一并处死。”
“真是活该!,哈哈哈哈!”
这些声音嘈杂地传到我的耳中。我眼前的画面好像消失了一般,仿佛什么都不存在了。周围的声音也在慢慢消失。直到一个中年人对一个老妇女调笑时撞到了我的腰。
“你买到反贼的肉啦?”他那么兴致勃勃以至于没注意到撞到我了。
“什……你们说什么反贼肉?”我拦住他问。
“浙江暴乱的领导者张君玉被剐了。你要是早点来说不定还可以买点他们的肉呢。”这个中年人说。
“你说什……”我要拉住他的衣袖。
老妇女凶狠地打开我的手:“出身不清白的人要拉拉扯扯也不要在菜市口。”
“买他们的肉……做什么?”我无力地跌倒在地上。
“这还要问,”中年人回答,“当然是要吃,吃了对人好的。”
吃了,对他们好。
邢台上斑驳的血迹陷在陈旧的木板里。念一师傅就是在这里被一刀一刀剐掉的。我闭上眼睛,怎么也想象不出当时的场景。
念一师傅死了!我却还活着。你们死得这样惨,我却安然无恙。要是我也一同死去就好了。
一些老百姓一边庆贺反贼终于得到应有的惩罚,一边高兴地炒从念一师傅身上活生生剐下来的肉。
我们为什么要悲惨!死了也落得这样凄凉的下场。
为什么!为什么要狠心至此!百姓应该活下去,他们为了想活命举报起义都是可以原谅的。为什么还要吃我们的肉,他们又不会因为没有这样做而死去。
我们都是为什么而战的?真的要为了这的样百姓而战吗?
要是和念一师傅一起被剐掉就好了,至少不用面对这样的百姓。
一颗沾有血渍的念珠滚到我脚边,我把它捡起来:“你倒好,自己去了,却丢下我面对这样的荒唐。”泪水在我眼眶里打转,可是我不能哭。
初春的河水里还泛着凉意。
“如果不死去就无法对自己的无力释怀,是这样想的吗?”水墨的面容出现在水底。
“没有!没有这样的事!”我奋力拍打着水花,试图使他的面容消逝在水底,“你只不过是幻觉,给我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