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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庸 - 玉连环-第2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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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眼魔母端坐未动,淡淡一笑,道:“老身以为不必倚众为胜,曹宫主既欲斥证其罪,何妨先行出面,假如小辈们自知理屈,甘愿束手领罚,就不须劳动众徒惹恶名,如果小辈们仍然不驯,那时或由圣君出面,或由老身伸手,还悉不能将小辈制服吗?”

  毒圣巴戈哈哈大笑道:“阴山掌教阔论精确,甚有道理,克武,你就大着胆子去吧!不必跟他动手,只须当众折辱他一番就行了。”

  曹克武心虽不愿,又不敢违拗,只得硬着头皮,举拐迎出彩棚。

  他终是心有所惧,不敢走得太近,远在三丈外就停了下来,一面凝神戒备,一面大声说道:“小辈徒以侠义自居,心狠手辣,不在桑震寰老匹夫之下,曹某惨遭迫害,隐忍十年,正要当众揭开你父子的虚伪面具。”

  语声微顿,转对四周群雄,厉声又道:“诸位皆系一时俊彦,想必都知道东庄、西堡、南谷、北宫所谓大世家,其实这四大世家,莫不是侠义为名,盗匪为实的伪善匹夫,曹某愿以十年前身受之苦,公诸天下,企求大伙仗义执言,秉公论断,渚位之中容或各有顾忌,未便同伸援手,至少从今以后,可以认清这些所谓侠义人物的真正丑恶面目了。”

  话落,人丛中果然引起了一阵骚动,当时有人大声道:“我等虽不敢以公论自居,颇愿洗耳恭聆曹大侠指控,也愿听听桑少侠的辩解,以求事实真相,水落石出。”

  桑琼肃容接道:“这位前辈说的极是,理越辩越明,桑某怎敢自居侠义,但为毁庄亡妻之仇,亦盼剖明当年结怨真相,如系先父理亏,宁愿代父领罚,否则,却要姓曹的交还公道。”

  欧阳玉儿也接口道:“天寿宫受曹贼暗算,先父惨死,血仇一如东庄,亦当共同进退。”

  曹克武点点头,阴侧侧笑道:“既然如此,曹某就坦述当年受害经过,列举证据,叫你们心服口服。”

  微顿,又道:“不过,在曹某未述经过之前,先要请问二位几句话,也可以说为了引证事实,二位敢不敢据实回答?”

  桑琼毫不迟疑道:“只要是咱们知道的,你尽管问。”

  曹克武阴笑道:“首先请问,十年前,天寿宫尚未建立,那时欧阳天寿寄居金陵,你们桑家和欧阳一家交往密切,情感颇佳,这是真的吗?”

  桑琼爽然点头道:“不错。”

  曹克武又道:“后来,有一次欧阳天寿和桑震寰联袂西游,返回金陵后,你们两家尊长突然疏远,未久,欧阳天寿便举家迁往燕京,另创天寿宫,至死未相往来,这也是真的吗?”

  桑琼凝容道:“确是如此。”

  曹克武双眉一剔,道:“你可知道他们当年忽然反目疏远的原因?”

  桑琼摇头道:“不知道。”

  曹克武重重哼了一声,道:“让曹某人告沂你吧,那是因为他们在西游途中,用无耻的手段,夺得了一部奇妙精深的武学秘笈,两人都欲据为已有,分赃不均,以致反目……”

  欧阳玉儿突然娇叱道:“你凭什么敢说这话?”

  曹克武冷笑道:“凭什么?哼!就凭曹某人是被害者,他们那部秘笈,就是从曹某人手中持强夺去的。”

  此语一出,全场骚然,有的摇头不肯置信,有的低声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桑琼脸色一片肃穆,缓缓道:“你何妨先把经过情形说出来听听。”

  曹克武大声道:“我自然要说出来,好让天下同道,知道你们的本来面目……那部秘笈,名叫‘混元震天宝录’,乃是曹某人偶游敦煌石窟,无意所得,携返习练,竟被桑震寰和欧阳天寿撞见,两个老匹夫居然起意欲夺归已有,合力围攻曹某,并惨下毒手,斩断曹某双腿,终于夺去秘笈……”

  他越说越激动,咬牙切齿,双睛暴睁,继续又道:“但曹某人福命两大,命不该绝,虽惨被断去双腿,并未死去,其后被本宫兰花娘娘所救,以身相许,终获再生,这段血海深仇,却无时或忘,十年来,曹某人隐忍待机,等待的就是今天当天下英雄,揭穿你们四大世家虚伪面具,天下武林同道,认清你们这种无耻恶行……”

  欧阳玉儿突然叱道:“住口!”

  曹克武话声微顿又起,冷笑道:“怎么?你情虚了吗?大约连你也没想到,原来天寿宫之能雄踞北五省,‘弹指飞星’手法和‘旋风十三式’剑法之号称武林绝学,却都是你那无耻的父亲,从别人手中偷来的!抢来的!”

  欧阳玉儿浑身颤抖,唇青面白,怒极之下,探手便欲拔取佩剑。

  桑琼及时沉声低喝道:“玉妹妹,别忘了大姊的话。”

  欧阳玉儿松开剑柄,热泪盈眶欲泣,颤声道:“爹爹和桑伯伯岂是他所说的那种人!”

  桑琼深吸一口气,缓缓问道:“曹克武,你的证据是什么?”

  曹克武道:“曹某属下从你妻室桂如芳私柜中搜出的玉盒,从欧阳天寿秘枢中取回的半部秘笈,都是铁铮铮的物证。”

  说着,探手入怀,取出一卷黄绫封裹小册,和一只存放着另外半部秘笈的玉盒,当众扬了扬。

  桑琼凝重地摇摇头,道:“这不足证明是先父和欧阳宫主所为,我问的是人证,是谁亲眼目睹经过?”

  曹克武道:“人证亦有,你且等着。”

  回头向彩棚中招招手,叫道:“贞儿,你出来。”

  彩棚中站起一名少女,螓首低垂,热泪披面、迟疑、踌躇、几经犹豫,几经催促,才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到场中。

  桑琼和欧阳玉儿凝目望去,不约而同心头一震,原来所谓“人证”,竟是勾魂仙娘路贞贞。

  这时,路贞贞已步至场中站定,粉颈仍然低垂着,全场目光,都齐集在她身上,整座海心山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曹克武傲然一笑,朗声说道:“当年桑震寰和欧阳天寿逞凶夺书,残害曹某,自以为在荒山野地,神鬼不知,却未料到全部经过,都被曹某这位义女亲眼目睹,苍天有灵,报应分毫不爽,今天就叫她当着天下英雄之面,将目睹经过合盘托出,铁证如山,且看东庄北宫两家,如何向侠义二字交待?”

  语声微顿,目光疾扫全场,最后落在路贞贞身上,沉声又道:“贞儿,抬起头来,把你当年所见所闻,详细说上一遍,让天下英雄听听武林世家是何等凶残,何等贪婪,何等无耻。”

  路贞贞深吸—口气,缓缓仰起粉面,泪眼偷窥桑琼,似有无限幽怨,却没有出声。

  但那目光中所代表的心声,却好似在说:“公子,我苦口劝你不要来,你为什么不肯相信呢?如今势迫至此,你叫我如何才好?

  桑琼何尝没有领会她的眉语眼波,但却毫无畏怯之意,反而凝容拱手道:“路姑娘请说!

  在下素敬姑娘正直,绝不致偏袒隐蔽。”

  曹克武也催促道:“贞儿,说呀! 十年前师父是怎样被他们残害的,你要照实说出来。”

  路贞贞一甩额际发丝,抹去颊上泪痕,凝目道:“师父真要徒儿秉公陈述,全部照实直说?”

  曹克武笑道:“那是自然,一字一句,都照实陈述。”

  路贞贞泪光复闪,幽幽道:“可是,徒儿与师父既有师徒之亲,更有父女之义,徒儿的话,怎能博得天下英雄和桑公子信任?”

  不料桑琼未待曹克武开口,已抢着回答道:“在下已经申明过,深信姑娘必能秉公正直,据事论事,姑娘尽管照实述说,勿须作难。”

  欧阳玉儿张口欲言,但望望桑琼,又把到口的话咽了回去,默默不再出声。

  路贞贞凤目又投,飞过来一瞥似敬似怨的眼波,终于点了点头,毅然说道:“桑公子不避亲隙,足见心胸磊落,既如此,贱妾就只好据实直说了。”

  微顿,螓首一昂,徐徐道:“贱妾以人格作保,凭良心为征,面对天下英雄,指天设誓,绝不虚言,十年前——”说到这里,突又一顿而止,没有再说下去。

  曹克武沉声喝道:“说下去!十年前怎么样?”

  路贞贞双目交睫,挤落两眶热泪,颤声说道:“适才家师所言,都是实情,十年前,家师所有‘混元震天秘录’—书,确是被桑大侠和欧阳大侠联手夺去,家师双腿,也是被欧阳大侠砍断的……”

  这话一出,全场嗡然骚动,欧阳玉儿和三燕以及莫金荣、罗天奇等人都脸色齐变,曹克武却扬起一阵得意的哈哈狂笑。

  只有桑琼既未激动,也不惊诧,仍然平静如常挺立在原地,好像这些证词早在始料之中,毫无意外之感。

  曹克武鹰目炯炯瞅视,冷喝道:“桑琼小辈,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桑琼缓缓道:“在下深信路姑娘指证都是实情,不过,却有几句话想详细再请问路姑娘。”

  曹克武大笑道:“好!贞儿就答他问话,叫他死得心服口服。”

  桑琼静待四周议论惊诧之声沉寂之后,才肃容问道:“路姑娘指证先父和欧阳老宫主伤人夺书,只是事情的结果,并非事情经过,同时,路姑娘当时是怎样目睹惨变的,可否再说得详尽一些?”

  路贞贞含泪答道:“贱妾幼失怙恃,蒙家师收养,行止俱共,敦煌石窟获得奇书之后,师徒二人即隐居祁连乱山按书习练。那一天,贱妾出山采办食物,返山时恰见桑老庄主和欧阳宫主正联手合斗家师,故尔匿藏洞外大石后面,得睹全部经过实情。”

  桑琼问道:“当时姑娘何以不对令师援手呢?”

  路贞贞说:“十年前,贱妾年甫九岁,初习剑术未成,更未携带兵刃,加以事出意外,难免胆怯,以致未敢露面。”

  桑琼点点头,又道:“依姑娘目睹,那部秘笈最后是被何人夺占?”

  路贞贞道:“书是桑老庄主得去,家师双腿却是欧阳大侠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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