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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戮在开场就变得白热化。
官军们的战阵被冲的有些摇摇欲坠,甚至在两万余人毫不顾惜,毫不留存地压上来后,第一个千户立刻就变得支撑不住了一样。
这让身后的华仪柳瞠目不已,随后紧接而来的就是愤怒:“废物吗,杀人也不会?增兵严虎,你带领所部两千人,给我上!”
被唤作严虎的是一名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大汉双目泛着噬人的光芒一般。
他很明白,此战是世子立下功绩的一战。打下来了,世子欢欣,他的日子才有奔头。娇妻美妾,封侯拜将,都有指望!
“孩儿们,都给我将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杀贼,杀够了老子给你们找窑姐儿!”严虎大吼一声,又是两千步卒被派了出去。
这些是官军中的主力,虽只有两千步卒。却是官军里头少有训练充沛的战兵,比起之前一个千户的试探,这一次压上后显然变得更加有效。
见到身后的救援,前方有些颓败的官军也振作了起来,止住了颓势。
但此刻,流民军却又是突兀地一阵士气鼓舞:“杀啊,所有人都压上去。不要管什么留力气,杀过去。全部杀过去!”
两万流民军身后,一个看起来体面一些穿着银甲的男子大声嘶吼着,他就是这一部流民的头子。聚拢起来的两万人马毫不吝惜地投了出去,为的,就是身边秦烈带着骨干悍卒一旁虎视眈眈。
两万流民军在首领的命令下彻底投入了战场,脚步为之加快,迎头正对着严虎的主力。
两万流民军犹如一个巨浪一头拍上了不到三千的官军。战斗变得更加激烈残酷。
流民们毫不吝惜本钱的疯狂进击让所有人都有些心里颤颤,华玉润在城头上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看向城外端坐在马上的儿子,心下突兀地有了一个不好的念头:“这一站……要是败了该?”
似乎,上苍是垂幸他的。
面对流民们不顾一切的进攻,官军们也爆发出了罕见的勇气。身后的主将华仪柳第一时间派出了王府亲卫队的主力杀了上去,只不过,这个杀是派作执法队。
这一支流民军的全力进攻迅速让官军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
两万人的围攻,就算战斗力再怎么薄弱,在如此残酷的厮杀下,也足以让官军的优势被一点点抵消。
官军们维持的战阵有些摇摇欲坠了,哪怕之前的杀戮再如何高效,此刻在无数人命冲击而来的情况下也似乎变得有些微不足道。
流民们已经不拿自己的生命当生命了,流民军早就放出话了。他们要是战死了,那好歹能让家属吃上一口饱饭。但要是死在后头,那没有谁会去管他。什么礼义忠孝,在生存面前还不如一张纸厚。
于是流民军的进攻变得狂热,变得无惧牺牲。
面对这样的进攻,官军的退步变得越发明显。官军也是人啊,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你冲的这么凶,让我怎么挡?
这些官军在城里头是作威作福习惯了。当官的能克扣军饷,当兵的能欺负小百姓。生在洛阳城这么个繁华位置里头,怎么着也能捞到一份舒适的活法。既然如此,想要他们也跟着这么狂热的拼命根本就不可能。
而今碰上如此悍不畏死的流民军,官军第一时间就感到心怯了。都道是横的怕愣的,楞的怕不要命的。
官军耍横是第一流,但碰上流民军这种脑子楞还不要命的,自然是心理上早就没了优势。
心一胆怯,拼杀下的高下已经有了优劣。要不是官军好歹有些训练,身体素质,杀伐技巧上远胜流民,又有军阵彼此依靠,结阵杀敌。
只怕而今的流民军已经将官军给冲破了。
在这样的冲击下,竟是有了怕死的官军要逃了!有了逃兵,整个战阵摇摇欲坠的进度似乎又加快了一份。
见此,这一次手脚利落的华仪柳将王府卫队派了上去,第一时间斩了了逃兵。这些王府卫队也都是兵甲尽量,一个个牛高马大的主儿。在后头集结砍杀一群逃兵自然不在话下。
逃兵们被杀了个精光,甚至直接就顶在前线不远的地方,虎视眈眈地看着一个个被流民军打得心寒的逃兵。
见此,官军们也够受了。
严虎对着顶在最前头的千户燕丘大喊:“老丘,看这架势都是群拼命的货色。现在前进一步是死,后退一步更是死。老子拼了,要跟这群狗日的流民军干仗。你跟不跟?”
燕丘也是蓬头土脸,厮杀下来后,身上冒着血,一张口,一口白牙下来,大笑道:“好。俺老丘也跟你赌一把。小崽子们,都他娘的别跑了。要跑回去,老子第一个死,死了以后,谁来照顾你们娘崽子?”
“兄弟们,跟我冲上去。杀贼!”
燕丘严虎纷纷大吼,官军也被身前身后这股子憋屈给弄得快崩溃了。见长官如此拼命,往日的龌龊也纷纷放下,一股脑心血上涌,所有气力纷纷使出来,齐齐朝着前方杀了过去。
官军的反击止住了颓势,也让拼了老命的流民军胆寒了起来。
三千官军就算再怎么势弱也是官军,真正拼命的韧劲绝不是先天根底差了数筹的流民可以抵挡的。
此刻,一处偏僻的城头上,不知什么时候苏默陪着华言徽上了城头。
两人按着城墙,看着眼前这一幕厮杀,心头万千心绪涌了上来。
苏默轻声道:“每临难处,总有些血气未冷的汉子是敢做事的。这些官军虽然纪律差劲,但敢拼命总算是条汉子。”
华言徽颔首:“可惜不为我所用啊。”
苏默温言微微一顿,正要说话,华言徽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继续道:“言维,身临此处,你说此时该如何?”
“福王世子不是易于之辈,此刻是骑卒用命之时了!”苏默刚刚说罢,官军大阵里鼓声再次激扬了起来。
领头的,赫然便是李宏所部两千余人的骑卒。
只不过,军令发下后,李宏却只有领了一千余骑卒出发。
虽如此,这一千二三的骑卒奔涌而上,依旧是声势浩大。马蹄声滚滚,寒光闪烁的骑卒直击流民军右翼。
一千余骑卒碰着一个角落便冲了上去,马刀挥舞,骑枪挑杀。滚滚马蹄声后,是瞬间被突破开口子的流民军。
官军步卒的压力在此刻顿时变得小了,而其后跟上的流民军死开的口子也变得越来越大,直至将整个右翼的流民军彻底打得稀烂。
流民军真的是支撑不住了,他们所有的狂热拼命都是靠着意气。当这一口气被人家顶住的时候,能够拼的也就是谁更持久。
但流民军却没有这股子持久的意志,在造反之初,锐气正盛的时候可以打一阵子,却终究无法敌过正规军。
而恰好此刻,李宏所部骑卒的冲锋成了压垮流民军这骆驼的最后一击重锤。
骆驼可以被稻草压垮,但重锤却能将骆驼直接打死。
眼下的流民军,就是成了这么一只被打垮了骆驼。
两万余流民军的右翼被打烂了,其后,整个军势一泻千里。
第七十九章:胜败一瞬
流民军被打退了,两万人在五千人的进攻下被打得毫无反击之力。所有流民都只顾着逃跑了,甚至这里头少有几个敢于反击的。
就算是有,也便成了死去是尸体。
五千余人进攻的杀戮将被打散了战斗意志的流民军打得更加没有反击之力,流民军已经陷入了群体的绝望中。两万人这么拼命地攻打下去,却想不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连一个千户都没啃下就被人家打落回来,抛尸数千的结果换来的只是更加残酷的打击。
尤其是骑卒,一千余骑卒带来的杀伤是步卒难以抵御的。骑卒单纯的砍杀并不能造成多少伤亡,只是骑卒对成组织的打击却难以抵御。
冷兵器时代作战,战术要求实际上就是彼此结阵,互相配合。而骑卒的存在,恰恰能通过高速运动,强劲冲击来将这样的组织结构冲散。将彼此结阵,互相配合的军队打散。
打散了的军队也就失去了战斗的力量,没有战斗力量的军队只是一群绵羊。
一群被骑卒拔掉了牙齿,砍掉了尖角的绵羊。
初战告捷!
在官军的进剿下,流民军的第一波进攻被毫无反抗之力地碾压了过去。似乎,官军可以开始欢呼了。
苏默和华言徽在偏僻的城头上看向身后,福王府的人已经开始欢呼。城门楼出,到处都是对华玉润的阿谀之词。
所有人福王一系的人都是昂扬挺胸,一次击败两万人的胜利在他们看来实在是辉煌无比了。
这些人甚至都想起了以后的美好生活,借助军功得以声望大涨的世子距离那个位置又进一步了。声望在这一站中被迅速树立了起来,他们欢呼!
苏默只是不语,华言徽却多看了一眼城中一处占地广大的楼宇。
那边是湖南会馆,实际上有衡王府颇多痕迹的湖南会馆。
就当华言徽回望一眼的时候,突兀地,城头上的欢呼声又打了起来。一个惊喜难掩的声音响起:“反贼退了,反贼退了!”
哗啦啦。
所有人纷纷跑到了城头上去,趴着城墙,所有人都发现了。那股子如同将天际全部填充的灰色痕迹退后了,流民们退了!
数十万流民聚集的流民军退了!
“世子大胜!反贼退了!”
“官军进剿胜利,反贼溃师千里!”
“世子威武,世子英明!”
……
整个城中,欢呼声四起。所有人都为这胜利欢呼,尤其是福王一系的人,更是时不时从华言徽身边走过。尽管行礼时依旧恭敬,但那股子表情里头包含着什么,便是谁也能猜得出来!
苏默和华言徽对视一眼,纷纷失笑。
只不过,当两人笑声停止的时候,却纷纷严肃了起来。
苏默轻声嘀咕了一句:内战之功无用,便是杀光了流民又如何。这损失的终究是我族的元气啊。只是流民经过造反后就再难重新归顺田园了,虽如此,送到工矿之处却极佳。
华言徽没听清楚苏默在说什么,径直问了出来:“言维,你对军事多有独到见解,此番流民军退师。你有什么感想?”
华言徽说罢,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上来的洛阳知府隋文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