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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仙儿。”
“不错。李探花可知林仙儿的下落。”
“不知。”
“在下在长安倒听说过一事:长安城最豪华的妓院中,有个很特别的妓女。她要的不是钱,而是男人。据说她每天至少要换十个人。很多人说她酷似当年‘江湖第一美人’林仙儿,可是她自己不承认。”
李寻欢看了眼阿飞,见他滚弄雪球的手依然沉稳有力,黯然道:“巧合而已。”
关止一笑,道:“跑买卖的人耳里传进的话自然杂乱一些。况且家中票号各地分号颇多,哪天会有分号传出话来说见到了龙夫人也未可知。”
见李寻欢神色微变,关止继续道:“如若是林仙儿乃或龙夫人的下落,其实这里有个人的消息应更确实些。”
“谁?”
“在下若不曾记错,门口那林麻子正是林仙儿生父,也是服侍龙夫人许久的管家。无论是林仙儿还是龙夫人,多少都会托人带信带钱回来照顾他一二,所以,他知道的事自会比旁人多些。”
不待李寻欢答话,关止又道:“当然。江湖内外的人也都知道,李探花对龙夫人的情谊不过止于对结拜兄弟发妻的照顾。龙啸云下落不明,龙小云年纪尚幼,龙夫人显已生了隐居之念,李探花向有成人之美,自不会多事四处打听叨扰。至于那林仙儿的生死,更是不必李探花这等大侠劳神的。”
关止话未说完,李寻欢已咳得直不起身,孙小红见他指间又渗出红色,忙从怀中掏出块丝帕塞了过去。
关止似也有些意外,道:“李探花不碍事吧?在下身边倒有剂灵药……”
孙小红闻声一扭头,怒红着脸道:“先进屋去!”说罢也不理众人,自扶着李寻欢进了冷香小筑。
关止悻悻地也进了小楼,梅林雪地上只剩下阿飞和叶开。
叶开忽问道:“你不进去?”
阿飞没有抬头:“我不喜欢照顾人。”
叶开沉默。
阿飞又道:“不过,现在已经有了一个需要我照顾的人。”
叶开似乎并不感兴趣,但依然接道:“谁?”
阿飞起身,拍拍已初具规模的两个雪球,道:“这个雪人。”
叶开微微一笑,又低下头去。
十一
午宴席上仍是一番风花雪月。见那关止并未再提园中往事,而李寻欢也难得能借谈诗论词轻松一番,孙小红才略放了些心。将近未时宾主方陆续离席,转至一厢书房品茶小坐。
孙小红帮林麻子与侍药收拾碗碟,走过门外只见雪地上立着个雪人,脸上已自飞起抹笑容。又见那雪人尚缺个鼻子,遂想起早先在厨房见过一胡萝卜,便转身穿过几个甬道,来至厨房,遍处寻去,却不见那胡萝卜踪影,只想是被林麻子随手丢了,便也作罢。
忙乱完毕回到冷香小筑,见阿飞与叶开自坐在一边,侍药站在一角,惟那关止与李寻欢仍在谈笑,话语中夹杂着《莲华经》、《北里志》等字眼。再仔细看去,见李寻欢两颊漾红,知是潮热又上来了;转看那关止,神色实亦倦怠,不由心下一阵好笑,遂几步走上前去,道:“李大哥与关掌柜想也累了,不如先歇息一下。”
关止忙起身,道:“在下一时竟是疏忽。今日就不多打扰了……”说着倒又是一阵咳嗽。
孙小红笑道:“那有这许多说辞。楼上李大哥的卧室和客房都已收拾出来。只要关掌柜不嫌这里寒酸就好。”
说罢,不等关止答话,径自扶起李寻欢上了楼。方安顿下来,只听对面客房“吱呀”门响,想是那关止也自进去了
孙小红帮李寻欢拉好被单,道:“那关止似是个古怪人物。”
李寻欢一笑,道:“我也许久没掉书袋了。能找到个书生聊聊,倒也不失一桩雅事。”
孙小红不屑道:“不过是个陈年书生,如今正经只是个商人。”
李寻欢忽正色道:“那张银票果真是你开具的?”
孙小红一愣,随即又换上笑颜道:“原想是给你一个惊喜,却被你发现了。我还不曾问你:前些日为何竟一个人悄悄跑了出来?幸好我猜的不错,终是在这里追上了你。”
李寻欢正不知如何应对,几声扣门声帮他解了围。站在门口的是那侍药。
“是你家公子需要些什么?”孙小红迎了过去。
“不是。我家公子已睡下了。”侍药的声音颇有些羞涩,“是我……早听说孙姑娘知道许多江湖故事,不知能否说上两段。本想拜托叶开来和姑娘商量,他却执意叫我自己上来……”
孙小红看看李寻欢,李寻欢宽慰道:“我这里没事,下去陪他们吧。叶开也难得遇到同龄的伙伴。”
孙小红走到床边,拿块丝帕放在李寻欢枕下,道声“我们就在楼下”,又将被单整了整,方转身随侍药离去。
闻听孙小红的脚步确已远了,李寻欢方掩住口闷咳了一通,一身汗出过,只觉得胸口像堵了团冰核的火焰,虽是烧得难挨,却更是泛出一层彻骨的恶寒。他不由又将手掩在胸前,掌心的温暖令他稍好过些,但时间略长却又觉压得喘不过气,只得移开。如此展转了不知多久,汗也不知又出了几身,方沉沉地有了些睡意。
正朦胧间,忽听门开了,只见孙小红站在门口,神色似有异样,道:“有位客人……”说着已移出门去,让出一个水色人影。
李寻欢挣着半坐起来,望着那人影,却说不出半个字。
人影静静地走到房中的桌边坐下,苍白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浅笑:“三年不见,忘记怎么称呼了么?”
李寻欢不语,只是继续望着。
人影又道:“毕竟是园子的名字随便些,一时‘兴云庄’,一时‘李园’,任人使唤;人的名字却多了如许不便。”
李寻欢咳了两声,道:“这里原本就是你的家。园名不过是小红好心改的。”
人影幽幽道:“孙小红自然是个好心的姑娘。”
李寻欢道:“如你愿意,园子的名字还可以再改。”
人影道:“你呢?你希望这园子叫什么?记得你一向善于替别人做决定,难道如今只有剩下了咳嗽的勇气?”
李寻欢依然只是咳嗽。
人影忽起身欲走。
李寻欢道:“诗音!”
林诗音却没有回身,只是站在那里。
李寻欢移下床来,走到那背影身边,犹豫片刻,只轻声道:“你还好?”
“好。”
“小云也好?”
“好。”
“……”
“还有要问好的人吗?”
“……”
“那我走了。”
李寻欢猛地拉住林诗音的手,那只手颤抖了一下,却并未挣脱。
林诗音转过头,嘴角上带着抹诡异的笑容:“别忘了,我一直都是龙啸云的夫人,龙小云的母亲。这是你为我安排的角色,我怎能让你失望?”
李寻欢松开手,倒退了两步,苦笑道:“是我冒犯了。”
林诗音道:“是我不该回来。”
李寻欢道:“的确。”
林诗音一怔,李寻欢继续道:“你原本只想赶来看一出长戏的结局,现在却要发现这出戏甚至连结局也很无聊了。他们告诉你说我快死了,是吗?”
林诗音不语。
李寻欢道:“其实你早就知道,那个曾经让你在梅林中等候的李探花早已死了,如今还在这里苟延残喘的,不过是个只会咳嗽的病人。他的死活,已经距离你太远。”
林诗音抬起头,纤长的手指轻轻抹去李寻欢嘴角的一丝血痕,凄然一笑,道:“我明白。”
望着林诗音离去的背影,李寻欢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正欲扶桌站稳,忽听门口一声惊呼,既而竟见那林麻子拿把短刀架在林诗音颈上撞了进来。
李寻欢愕道:“住手!”
林麻子神经质地笑道:“李大爷莫要怪我,实是有人拿小女的性命要胁,才做这等不忠之事。”
李寻欢一言不发,只将飞刀亮在手中。
林麻子又咯咯笑道:“那人已告诉我,小李飞刀三年未出,再加上酒伤痨病,如今能拿得稳飞刀已是不易。我又怕你做甚。”
李寻欢眼前晃动着大片的黑影,略一定神,道:“你敢一赌?”
林麻子道:“老一套的废话还是少说为好!”说着手中短刀已向林诗音脖颈划下。
李寻欢只觉眼前黑影中忽绽出一点红晕,飞刀下意识脱手而出。一片嗡鸣声中,黑影渐渐碎裂,恍惚间,李寻欢看到林麻子倒下,喉间中刀处一滩鲜血汩汩而出,竟晕出诺大一片红色;而林诗音正缓缓飞奔过来,他想张开双臂接住那瘦弱的身躯,却只触到空空的一席纱衣,纱衣在指间裂作无数碎片,仿佛蝴蝶般四散风中。
李寻欢心口一热,转瞬一口血已喷了出来,再定神起身环顾,却只见四处陈设依旧,既无尸体,也不见丝毫打斗的痕迹,只有床边地上赫然一汪猩红,隐约回应刚才的记忆。
李寻欢自知是又做了场噩梦,也不在意,只苦笑着撑起身来,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设法将地上的血迹抹净,又扶到窗边,打开窗,希望透一口气。
窗外正对着梅林,被风吹落的梅花已与雪地融成白茫茫一片。梅林深处,却参差现出一个不和谐的黑影。李寻欢定睛看去,不觉倒吸了口冷气,脑海中只嗡鸣出一行诗句:“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那黑影不是别的,正状似林麻子的尸体。
十二
李寻欢正欲飞身下去看个究竟,却只觉神虚气浮,自知是那潮热还未退去,无奈一笑,走出门去。
二楼另一侧是关止所在客房。李寻欢蹑步走近,听屋内没有动静,便将门轻推开一条缝,见那关止正在床上熟睡,心下略寻思一番,遂掩了门转身下楼。
叶开与侍药正在楼下围着孙小红听故事,阿飞虽独自坐在一旁,但显也听得入了神。见李寻欢走下楼来,众人微微一惊。孙小红起身道:“李大哥,不多歇一会儿?”
李寻欢也不答话,反问道:“你们可曾听到异常动静?”
众人摇头。
李寻欢直视阿飞,道:“梅花林,林麻子。”
话音未落,阿飞已掠出门去。李寻欢紧随其后,孙小红也顾不上叶开,跟了出来。叶开正茫然坐在原处,却被侍药一把拉起,同奔出门外。
孙小红等人赶至梅林深处,只见李寻欢与阿飞正注视着一摊黑黢黢的枯枝。那枯枝平平地堆作一片,远远望去倒颇似躺着个人。
李寻欢咳了几声,苦笑道:“看来我确实病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