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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说话,反而合上了锦盒,将它放在了一边,娘的心情却是有些激动,她坐在了我的身旁,仿佛也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当年,若不是他出手相助,娘估计也没有命活到现在。”
我偏了头,望着船外那茂密的海棠树,思绪却翻涌在九年前的大雪天。
那一年,病重的娘同我被赶出了寺庙,大雪纷飞,雪地泥泞,寺庙不容我们,村民不容我们,我们只能歇在一处可遮蔽风雨的乱石洞处。
娘的气息越来越弱,我抹着泪踩着道路上尺厚的积雪往着镇上赶去。风雪中,因为没有钱,我找不到愿意出诊的大夫,却遇见了受伤的傅绍言。
那时候,他的后背中了一箭,昏迷在了雪地中。积雪掩饰不了他华贵的衣物,我站在他的身边看了很久。
有了钱,便能找到大夫,便能救活娘,抱着这个念头,我终于狠下心,哆嗦着手解下了他的钱袋。
很快,我寻着了大夫,也带着他赶往了安置娘的地方。但我心中愧疚难当,寻到他昏倒之地,亦是将受伤的他也驮了回去。
后来,他醒来之际,将钱袋中银钱悉数留给了我们,便带着伤匆匆走了。
“他可是在京中?”娘问我,即刻便起了身对着我道:“如今,娘和你虽不说富贵,可是这等恩情我们仍然是要回报的,娘这就命人去准备礼品,我们好上门言谢!”
我却制止了娘的动作,慌张对着她道:“娘,恩公的生活,还是不要打扰的去好。”
娘不依,“这怎么行,受人恩惠当铭记在心,以往寻不到人,娘也就罢了,可如今知道他的消息,怎能不亲自言谢?”
见娘如此,我只好道:“娘,此事我来办就好,你莫操心。”
我如此坚持,娘也就作罢,只是依旧命人去准备了礼品,嘱托我一定要送到。我点着头答应,心中却叹息了一声。
娘前脚刚走,后脚,莫止昊就赶了过来,他大摇大摆的走进我的屋内,喝退了屋里的下人后,这才对着我道:“我知你当年考科举之际,常去文博士的府上。”
莫止昊此言一出,我有些诧异,“是如此,五弟有何疑惑?”
“那你定然是见过季鸢了?”莫止昊挑了眉,继续问我。
我心中顿时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连忙坐在一旁,询问他道:“五弟你?”
“你先别问我,只管回答是或不是!”莫止昊立刻摆手止住我。
我只好点了点头,莫止昊了然,坐在椅坐上,换了一个姿势,继续对着我道:“那好,我要你帮我写诗。”
“什么诗?”
“情诗。”
“…那要含蓄的还是奔放的?”
莫止昊此刻停了下来,他望着我对我道:“以你之见,文博士家的那位小姐是喜欢内敛的还是奔放的?”
我想起赫连瑾同我说过文博士有心撮合我同季鸢的事情,顿时起了念头,瞧了一眼莫止昊道:“以我之见,季小姐应该是喜欢内敛的,不过——”
莫止昊摸着下巴,眉头一锁,追问道:“不过什么?”
我摊开纸张,提了笔蘸了墨对着他道:“不过,光写诗不行,你得送点东西过去。”
莫止昊顿时双眼放光,“送什么过去?”
“花赠美人,现逢盛夏,你送此诗过去,附带两支院中的粉荷,明日,便送几枝月季,后日便送海棠,将此盛季的花送遍,最后便送一盆昙花过去。”
莫止昊疑问:“送昙花做什么,昙花开花不易。”
我同他诉说之际,手中的笔不曾停,“昙花一现,只为韦陀,你只需将此送到,管它开不开花,意寓到了即刻,相信季姑娘见了会明白的!”说着,我抖了抖手中写好的几张宣纸,递给了他。
莫止昊领着东西,终于心满意足的走了出去。
齐朝东都境界,东陵临君所带的人马在此地蠢蠢欲动,上朝之际,几次奏折皆是与此有关,东陵临君隐忍多年,如今归来正式在东都称王,大有要恢复东陵国都之意。
赵太傅几番上书要派兵出打东陵之军,朝堂上,他言辞振振:“东陵一族不灭,齐国危矣。皇上一定要谨记当年先皇的事例,东陵临君狼子野心,断不可在此时让他壮大势力!”
赵太傅呼声振振,可我爹莫无康却极是反对,“如今国泰民安,四处征战劳民伤财,此计若不善用,便会适得其反。”
萧家的人同平阳王见此,也皆反对征战。
赵太傅见状,冷哼一声:“皇上既已亲政,如今大敌当前,朝中兵权更应握在皇上手中,以伺敌军,否则,倘若东陵临君来犯,朝中军心不稳,齐国不复,各位又如何自处?”
我在后头昏昏沉沉的听着,赵太傅此言想趁机以征战收回散落在几位重臣手中的兵权,然平阳王谋反之心昭然,又怎会轻易交出自己手中的筹码。
远方的赫连瑾在龙椅上正襟危坐,群臣言语之后,他这才发话,“东陵临君既然有心要恢复东陵氏族,朕不能不置之不理,王叔当年征战四方,谋略过人,今日东城宿州欲要成为东都之城,不知王叔愿意替朕征战东都,护我齐朝故土。”
赫连瑾此言一出,赵太傅连连道:“皇上,这万万不可啊!”
赫连瑾侧头,冕冠下的流苏微微晃动,清冷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之上:“有何不可?王叔手握东城兵马,此事交给他来办最合适不过了。”说着,赫连瑾将视线对向了平阳王。
人群中的平阳王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他同世子赫连正对视了一眼,随即便迈身上前,对着赫连瑾道:“皇上之命,叔父领之,不过,过些日子乃是皇上堂兄大婚之日,叔父这就动身出发,还请皇上恩准犬子同莫相千金大婚之日,赦叔父回京之令。”
赫连瑾坐在王座上,冷言道:“朕准之。”
散朝之际,我找准了莫无康的身影,紧跟其后,莫无康见我身影,沉声问我:“皇上此令,你可得知?”
我赶紧摇了摇头,“这些大事皇上从不予我商量,想必他身边另有可商予之人,倒是爹,平阳王去往东都,若是同东陵一族暗中结盟,里应外合怎么办?”
我有心试探,莫无康却是转了头瞧了我一眼,对着我道:“怕什么,即使他们二人结盟,但王者之争向来要分个胜负,这盟约脆弱不堪,你不用担心,跟着为父,我莫家始终要霸距这官场的一席之位!”
莫无康抬头看了看天色,夏日的烈阳高照,他眯着眼睛继续道:“平阳王今日当众提起你大姐的婚事,看来这婚事要提前了,回头你也劝劝你大姐,这婚事铁板铮铮,她便是继续不吃不喝,等到饿死也要抬到王府去!”
说着,他怒哼了一声,这便挥着衣袖离开了去,我怂着脑袋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
忽然,身边有脚步声响起,我擦了额前的虚汗,身后一声“莫大人!”更是吓了我一跳。
我转过身去,面前之人正是傅绍言,“莫大人,今日王爷在殿堂中所说之事——”他的话还没有问完,傅绍言便被身后之人一把推开,穿着朝服的叶纪玄跨步过来,一把抓着我的肩膀问道:“你说世子要同莫相千金成亲,成亲的是你大姐还是你二姐?”
我瞧着他激动的神色,想起萧正铭的话,老实道:“是我大姐!”
叶纪玄的神色一下子凝注了,可瞬间,他的面上便挤出了一丝笑容,松了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对着我道:“回去,替我向你大姐贺声喜!”
说着,叶纪玄便收了手从我的身边大步迈过。
一旁的傅绍言看着他的身影,又将视线落在我身上,见我揉着肩膀,对着我道:“纪玄的性子向来如此,若是唐突了你,我倒是要替他道声歉。”
傅绍言的眉目依然,此时挽了袖子对着我说着这样的言语,我心中却没了往日的喜悦,只是抬着眼望了他一眼,又慌忙道:“傅大人说笑了,不碍事的。”
太极广场上,朝见的大臣已经零零散散的退下,此刻,傅绍言立在我身侧,正同我一同去往翰林院的路上。
“我在皇上的书房中见过一副画,皇上极其重视此画,我有幸也只瞧过一眼,听桂公公所说此画乃是止辛你所送,可是不知,作画之人你是否还能寻到?”
傅绍言语锋一转,突然提到此事上面,我立刻慌了神,对上他连连道:“此画乃是我在集市所买,这作画之人早就不知了,傅大人寻此人为何?”
傅绍言负了手,瞧了一眼后对着我道:“只觉此画甚是熟悉,我家中也藏有一副画,画风同此画甚是相似,你若不知,那也罢了。”
我一听,心头一紧,但看傅绍言脸色不似说谎,无端有些莫名。
大抵是看我满脸警惕之色,傅绍言解释道:“问我家中的藏画乃是我少年时期路过一地的古玩店所买,此画不是名人之迹,乃是一名十岁孩童所做,当年顺手买了回来。”
他这一说,我大抵就知是怎么回事了,我神色躲闪,继而对着他道:“原来如此,若是下次再遇见他,我定告知傅大人。”
傅绍言也没多过问此事,只道不过是好奇一问,寻不找也罢。
闲聊了几语,我和他二人便在翰林院中分道而行。
齐史终于修订完毕,我成册的书本整理好,抬了头,便看见在多日未来翰林院的林大人。
林大人一到,编修院即刻安静了下来,也听不见同僚之间的吵闹中,只闻纸业翻飞的沙沙声响。
堂中那内间的案台处又出现了林大人伏案书写的身影,他翻着史册似乎在找寻着什么,又似乎只是进行翻书这个动作,而重复过后,他便合上了书,在满是空白的纸张上编写什么。
没人知林大人在写些什么,也没有人敢问他在写些什么。
今日我送书过去的时候,林大人照例只是翻看了我手中所写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