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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道:“慢!” 花溅泪走了过来,怯生生地道:“这位公子,请把这香袋还于小女子好么?你抢了小女子的香袋,叫小女子如何是好?”李思卿皱了皱眉:“这位姑娘认错人了吧?在下与你素不相识,何曾抢过你的香袋?”
花溅泪咬着嘴唇道:“可公子这香袋确是小女子之物。公子若非抢我香袋之人,这香袋又怎会在公子身上?”此时,楼上所有酒客的目光都已投注在了二人身上,已有好事的人围了过来。李思卿有些发窘,道:“姑娘之言有何凭据?”花溅泪道:“这袋子乃小女子亲手绣制,小女子可说出它的特征,公子说这袋子是你的,你可否也说出它的特征?”
李思卿脸一红:“在下是个不拘小节之人,此等小事怎会留心?何况这香袋本是在下三妹所赠,在下未曾留心过。”花溅泪道:“这可奇了,这香袋竟是公子随身之物,公子怎会连它有什么特征都不知道?这袋子上面各有一枝梅花,用三种绣法绣着三种不同姿态的梅花。这袋角丝穗是用鹦哥绿丝线所编成,用了四股丝线,长二寸五。香袋长一尺,宽四寸五。”
李思卿涨红了脸,道:“姑娘这是存心为难在下。在下不想和你计较,失陪。”起身欲走,一白衣美妇已挡住了他的去路,冷笑道:“看阁下外表倒是生得唇红齿白,人模狗样,却连一个弱女子的钱袋都要抢,简直比那些下五门的小贼还不如!”
李思卿怒道:“这位夫人也相信她的胡言乱语么?”花溅泪却拉着她衣角,怯生生地道:“夫人,你可要为小女子做主啊!”
白衣美妇道:“嗯,你放心。”看着李思卿,满脸鄙夷之色:“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广众之前,你还想赖么?识相的,快把袋子还于她。在这黄山脚下,我就不教训你了,免得扰了大家伙儿的清静。” 她容貌秀美,脾气却是暴燥,一怒之下,什么“小贼”、“奸徒”之类的骂不绝口。
李思卿本不善言辞,怒道:“在下不想和二位纠缠,告辞!”白衣美妇冷笑道:“哼,想走?”手腕一翻,猛地抓向李思卿腰间的香袋,出手之快,快如闪电。李思卿避得更快,一闪身,人已滑后七尺,叫道:“既然夫人偏听偏信,一再相逼,请恕在下无礼了。”双掌一错,向白衣美妇攻去。白衣美妇双手笼在袖中,长袖轻拂,已将这一掌化开,袖风之中隐隐带出一股阴寒之气。李思卿收掌道:“夫人莫不是雪山派掌门雪老前辈?”白衣美妇傲然道:“不错。怎么,怕了?我也不和你小贼一般见识,你把钱袋交还给这姑娘便了。”
李思卿尚未答话,楼梯口却有人大笑道:“堂堂雪山派掌门雪飞飞竟向一个后生晚辈下手,岂不让人笑话?”大笑声中,踏进一个威猛的青衣中年人。雪飞飞淡淡扫了来人一眼,道:“风残云,你不去找你的宝贝徒儿,到这里来管我的闲事干什么?”
“不是来管你的闲事,我是专程来找你,”风残云笑道:“我的徒儿在哪里,这得问你雪掌门的宝贝女儿呀!”雪飞飞怒道:“你的徒儿拐走了我的女儿,这帐等会儿再同你算。”风残云道:“他二人是两厢情愿,怎能说得上‘拐走’二字?何况他二人虽在一起,倒底是谁拐走谁还未可知!”李思卿道:“风掌门,你来得正好,晚辈遇上件麻烦事,还烦风掌门为晚辈澄清。”
风残云这才注意到和雪飞飞交手的少年是李思卿,笑道:“哦,原来是你,你怎么同雪掌门交起手来了?”雪飞飞道:“风残云,原来又是你的老相识。你身边怎么尽出些卑鄙无耻之徒?”风残云道:“雪掌门,你骂我倒也罢了,这几十年我早习惯了。可你把冷香宫李啸天李大侠的长公子也骂作卑鄙无耻之徒,有点过了吧?”
雪飞飞道:“你说什么,他是李啸天的儿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思卿,讶然道:“想不到你便是出道不过两年便已名满天下的无鞘剑李思卿。难怪你的眉眼儿看上去那么眼熟,身手也这么好。看来,我的确是错怪你了。李少侠,请勿见怪。”
李思卿道:“怎能怪你,雪掌门一向嫉恶如仇,最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怪那女子故意栽赃,花言巧语骗了雪掌门。”雪飞飞脸一红,转身道:“姑娘,你——”可楼中哪里还有花溅泪的影子?她竟不知何时悄悄溜走了。
花溅泪走在大街上,晒着太阳,只觉心情格外好。一想到大哥刚才的窘样,就忍不住又捂着嘴偷笑。然而,她的笑容忽然凝固。长街那边,有一辆华丽的香车缓缓驶来,正是她那日病中在那小镇客栈外见到的那辆香车,当时萧雨飞正痴立门口目送那香车逐尘远去。
香车竟驶在她附近停下。车上跳下一个身穿淡青色长裙的婢女,艳如桃李,却冷若冰霜。骄傲之气,溢于言表。婢女已如此,那车中的主人呢?青衣美婢在街旁买了几束野花,递到车窗边,恭声道:“小姐,你看哪束花最合你的意?”
车中伸出一只手来,在花中挑了挑,最后选了一枝大红的花。那是怎样的一只手啊!是那么地纤柔,秀美。雪白的肌肤宛如玉雕,丰不见肉,瘦而无骨,美得毫无暇疵。姿势更美,纤指微翘,宛如一枝幽兰,甚至还隐约散发着馨香。虽只一瞬间,但花溅泪正好瞧个清楚,不由痴了。
车中人道:“就这一枝吧,再找些水来装在瓶里。”声音很美,语调也美,绝美。香车从花溅泪身边缓缓驶过去了,她却一动不动。只听身边有人在小声议论:“瞧,这就是江南第一美人月丽人小姐,啧啧,真是名不虚传。只可惜名花已有主了!”
“那当然,不过,依我看,除了萧雨飞倒也当真无人配得上她。他二人正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打小两人就订了亲,这不是前世注定的好姻缘么?” “你们知道个屁!一个月前,萧雨飞就去月家退了亲了。月小姐还没过门就被夫家休了。”“什么,什么?萧雨飞竟连月丽人这样的绝色美人也不要?他真是失心疯了!”“来来来,我来告诉你,听说萧雨飞近来一直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花溅泪侧头一看,只见一个江湖汉子正说得唾沫直飞,把周边的人都引了过去。只听他的声音隔着人墙传来,平添了许多莫须有的内容,听得周围的人目瞪口呆。
“呀,萧雨飞竟会为了她去退亲,看来两人必是早有奸情,那女人倒是好手段,只可怜月小姐大家闺秀,不懂那些荡妇淫娃的勾魂之术——”“我看呀,萧雨飞是年少无知,中了她的温柔陷阱,若他见了月小姐这般才貌,定会后悔自己有眼无珠,那时他若再回头去找月小姐,不知月小姐还肯不肯嫁给他——”
花溅泪听得心慌意乱,更惟恐被人瞧破自己就是那个“荡妇淫娃”,勿匆挤出人群,朝镇外走去,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头升起。
“云飘会如此义无返顾地爱我,不过因为我是第一个与他接近的女子,又恰巧对他有两次救命之恩。他若是早见了月小姐如此品貌,还会爱我吗?他会不会动摇?会不会后悔?我会不会失去他?”想到这不由机灵灵打了一个冷颤,又自怨道:“我怎的如此自私?我本是在生死边缘挣扎的人,若他能趁早回心转意,重新爱上月小姐,我正该祝福他才是。”一念及此,心中顿如刀绞。一路胡思乱想,渐渐往山上行来。
风景绝美,鸟声啾啾,花香扑鼻。而现在,她又怎有心思欣赏?她眼前不停浮现出那只绝美的手,耳中满是那绝美的语声。过了温泉,转而向东便到了苦竹溪。眼前是一大片竹林,风吹竹叶,沙沙地响。风中却有一种奇怪的呜呜声传来,单调却别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如泣如诉。是谁在吹竹?是不是萧雨飞?她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委屈之意,只想尽快投入他怀中,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
林中很静,翠竹丛生。一条小溪叮叮咚咚地流淌着,溪边一块石头上坐着白无迹,口中吹着一片竹叶。他的神情依然冷漠而高傲,眉尖却锁上了一丝淡淡的忧郁。吹了半晌,忽地将竹叶抛于溪中,拽下一根竹枝狠命地向溪水抽去。
“他的心中也有着不可告人的烦恼么?他是在为谁而烦恼?”花溅泪隐在一块巨石后,想起了与白无迹几次相见的情景。“他为何不惜舍命也要救我?难道他——”想到这,敏感的心中又添了一份心事。
蓦地,白无迹冷冷道:“什么人?滚出来!”他身后竹林中跃出两个腰悬长剑的少年,身手矫健,显见武功不低,俱都身着青衣。一个青衣少年道:“白无迹,既已被你发现,我们好歹要同你斗个死活,若是侥幸赢了,也算为民除害。”白无迹头也未回,淡淡道:“听你们这口气,多半又是青衣门程傲然手下的人。你们别的本事没学到,倒将他的狂妄都学到了。只是他骄傲倒还有些本钱,凭你们二位却也配么?”
两少年齐声喝道:“那要试了才知道!”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唰”地一声,同时拔出了腰间长剑,一左一右全力向白无迹刺来。白无迹便似背后长了眼睛,身子有如一朵轻云反从二人头上跃过,姿势美妙之极。花溅泪心道:“他的轻功果然不错,但我怎么越看越象我冷香宫的‘冷香暗渡,花落无声’?”
白无迹手持竹枝,长身而立,冷而平静地望着两人,似乎不屑出手。二少年明知不敌,却也只得咬了咬牙又扑了上去。他们显然入青衣门已入,一左一右,一上一下,配合得极为默契,只可惜他们要杀的却是白无迹。白无迹脚步一滑,便让到了一边,两人的长剑又刺了个空。
白无迹仍未出手。二少年眼都红了,又齐地一声暴喝,再次扑了上去。白无迹道:“事不过三,我要出手了。”手中竹枝忽地点出,竟似长了眼睛,快如闪电穿过二人剑幕中一闪即逝的空隙,分别点在了二人手腕上。“当当”两声,长剑已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