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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秋烟转过脸去,泪已溢出,缓缓摇头:“我不可能原谅他!当初他写给我的信中已说得很明白。他说他不愿再见我,叫我别去破坏他的幸福,如今他要改悔又有何用?虽已过了十八年,他那信上的绝情的话,每一个字我都还记得很清楚!我一生只爱一个人,但我对他的爱也只有一次!当初是他不好好珍惜,如今又怨得谁来?”
欧阳绿珠不知该说些什么,也陪着她簌簌落泪。许久才道:“可是,你就情愿让自已和他都这样孤独、这样痛苦下去吗?还有秋儿,她一定会很失望、很痛苦。”
叶秋烟默然半晌,缓缓道:“师姐,你不必再劝我。你也知道,十八年,多么漫长的岁月。六千多个日子,我是一天天度日如年般的熬过来的。生活对我来说已毫无欢乐,但为了秋儿,我又没有勇气再去死。这样勉强活着是一件多么无奈、痛苦的事!十八年了,事过景迁,沧海桑田,我的心已死,又怎能再同他像十八年前一样朝夕相处,谈情说爱?”她越说越激动,泪已湿了衣襟。
欧阳绿珠无语。她还能说些什么?叶秋烟的话已将她所有的话堵了回去。叶秋烟沉默了一会儿,咬着嘴唇道:“师姐,若他还未到宫中,你告诉他不必来了;若他已到了宫中,你叫他走。”
欧阳绿珠看着她眼中那冰冷而坚决的神情,心中暗暗叹息,道:“不瞒你说,我已几个月未曾见到他了,也未能打听到任何有关他的消息。三月十七那天,他在飘香别院失踪了。我真担心他是出事了。你竟要去苏州打探月娇的下落,我也同路回苏州一趟,看看能不能打探到有关他的消息。”
叶秋烟吃了一惊,点点头道:“也好。”心中暗暗埋怨自己,为何一听说他可能出事了竟会如此担忧,一颗心还隐隐作疼,难道十八年了,竟对他仍是旧情未忘?
姐妹俩携手前往苏州,一路上两人同行同坐,同食同卧,原本已经疏远的姐妹情慢慢又恢复如初。这一日傍晚,终于到了苏州。
叶秋烟随欧阳绿珠进了月府,亲眼见过了她与月几明的寝居,方才信了欧阳绿珠之言,这十八年来,原来月几明果然未曾做过半点对不起她之事,心心念念都仍只有她。积聚了十八年的悲恨突然间失去了重心,曾经坚不可摧的冰山,已开始消融。心中喃喃道:“明哥,明哥,你竟如此爱我,为何又要写下那封绝情的书信?难道得知了我的死讯,你痛悔难当,才知道珍惜我?”当晚睡在欧阳绿珠身畔,心潮澎湃,黯然泪下,辗转翻侧了一夜。
次日,两人正在商议如何给聚雄会投书,商谈梅月娇之事,忽听家丁来报,月几圆刚刚差人送来了一封书信。欧阳绿珠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大变:“师妹,原来明哥竟是落在了月几圆手中。月几圆眼看大战在即,竟将他软禁在聚雄山庄。明哥忧怒交集,一病不起。他一心要拿自己的性命逼月几圆放了他,好前往梅谷见你,竟一直不肯就医服药,如今已是病入膏肓,命悬一线——”
叶秋烟急道:“那可如何是好?”欧阳绿珠道:“月几圆说,他已派人抬了软轿来接我,要我前往聚雄山庄劝说明哥,也不知他所言是真是假,我当去不当去?”
两人计议良久,终是放心不下,只得决定由欧阳绿珠前往聚雄山庄探望月几明,叶秋烟则在夜半潜入聚雄山庄所在山谷,伺机接应。叶秋烟心思细密,担心月几圆用对付萧雨飞的手段对付月几明,已用内力散等酥软筋骨的毒物废了他的武功,备下了诸般毒药的解药,交给欧阳绿珠密藏了,以备万一。
月府前果然停有一乘黑绒软轿。欧阳绿珠上了轿,四个轿夫身强力壮,抬着她健步如飞。
当月上林梢,软轿终于停了下来。欧阳绿珠下了轿,发现自己来到了一所别致的庭院。月凌峰早已等候多时,躬身向她行了一礼,道:“大娘好,大伯就在屋内,还有劳大娘照料。”
欧阳绿珠见他依然如往常一样举止恭敬,竟全然不动声色,就象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心中暗叹一声,点点头,也不多言,举步向屋内走去。
窗下有一张软榻,月几明斜躺在榻上,凝望着窗外那弯新月。月牙弯弯,一如他愁锁的双眉。窗外夜风习习吹入,吹着他鬓边突现的几根华发。一见欧阳绿珠出现在眼前,他大吃一惊,对月凌峰怒喝道:“你,你竟把你大娘也抓来了,你们究竟想怎样?”
月凌峰忙道:“大伯你误会了,爹是瞧大伯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心里担忧,才命小侄请了大娘来照料大伯。大娘若要走,随时可走,小侄绝不阻拦。”
月几明冷冷哼了一声,声息很弱。欧阳绿珠见他骨瘦如柴,脸色蜡黄,双目深陷,哪里还有半点昔日江南第一风流才子的风采?心中一酸,在榻前坐下,拉了他手,垂泪道:“明哥,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又是何苦?”
月几明痛苦地闭上眼睛,缓缓道:“死就死吧,死了反而解脱!想我月几明活在这世上又有过几日欢欣, 几日幸福?又何曾有过一日轻松自在?秋烟死了,我为娘而活;娘死了,我为秋儿而活;秋儿死了,我又为再见秋烟一面而活……我这一辈子,又有几时是为自己在活?”一眼瞥见床前桌上放着一碗药汤,还正冒着热气,心中怒火又起,挣扎着下得地来,端起药碗奋力扔出窗去。
却有一条人影疾射而来,伸手一抄一接,将那碗药汤接过,连一滴汤汁都未溅出。却是月几圆,他举步进房,将药放回桌上,喜道:“大嫂,你终于来了。你若再不来,大哥这病再拖下去,就没得治了。”
月几明冷笑道:“我若死了,岂非正遂了你的心愿?”月几圆道:“大哥这是说那里话?小弟怎会望大哥死呢?你以为这段时间以来,你如此作践自己,我心中就好受么?无论如何,你总是小弟的亲哥哥啊!”
月几明道:“你又何必如此虚情假意?你明知我这病是因何而起,只需放了我,让我去梅谷见秋烟,我便会不治而愈,却偏要把我囚禁在此。” 月几圆道:“我若放了你,冷香宫有你相助,必会给我增添诸多障碍。”
欧阳绿珠怒道:“月几圆,你想逼死你大哥么?”月几明摇首示意她不要再多说,只凄然一笑,缓缓道:“我知道此时站在我面前的,早已不是我的弟弟月几圆,而是聚雄会主月几圆。我的性命,哪有你的宏伟大业一半重要!好,我不强求你!只是,我死后……”他慢慢闭上双眼,低声道:“送我去梅谷断魂崖……我要同我女儿……葬在一起!”两行浊泪从他紧闭的眼角溢出。
月几圆眼中也露出一丝不忍的神色,道:“大哥,我已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纵死了也见不到你的女儿,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死。你为何就不肯相信我这一次?我纵然骗过你千次万次,这次却绝对没有骗你。秋儿毕竟是我的亲侄女,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她死。她的确还活着,和秋烟好好地在冷香宫中活着,你若不信不妨问问大嫂!”
月几明将信将疑地看着欧阳绿珠,她点头道:“明哥,他这次没有骗你,秋儿的确未死,不仅未死,她所中的焚心断肠散之毒也已解了。秋烟也回了冷香宫了,你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啊!”
月几圆道:“现在你可信了?你若不想孤零零一个人奔赴黄泉,你就好好保重自己,好好地活下去。不管将来情形如何,我自会尽力保全秋烟母女的性命,也好让大哥你的后半生能有所依靠。”
月几明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原本绝望的眼神却已有了一线生机。月几圆放下心来,将药递给欧阳绿珠:“有劳大嫂照料大哥一段时间,待大哥身子好了,大嫂随时想离开只需吩咐一声,我立刻送大嫂回去。”
月几圆与月凌峰都已离去。欧阳绿珠凝神细听,周围已确无人迹,才俯身在月几明耳边低声说了一阵。月几明惊喜之极,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支撑着坐了起来,颤声道:“她,她可还好么?”
欧阳绿珠道:“还好,只是她的脸却被崖下树枝挂了两条伤痕,她整日以轻纱蒙面,不愿见人——尤其不愿再见你。我曾探过她的口风,她,她说什么也不肯原谅你。”叹了口气,苦笑道:“不过明哥也别急。我自会慢慢劝解她。你也知道,这些年来她过得很苦,你应该给她一点时间……”
月几明点点头,黯然道:“我不怨她!是我对不起她,无论她怎样对我,我都不会怪她。唉,这也是我应得的报应。”
欧阳绿珠低声道:“明哥,你也真是太伤她的心了。十八年前,你在给她的信中说什么你不愿再见到她,叫她不要来破坏你的幸福。难怪她不肯原谅你。”
月几明怔了怔道:“你说什么?我给她的信中哪有这些话?那么绝情的话我怎会写给她?”欧阳绿珠诧道:“怎么,你没写那些话?你有没有记错?”月几明苦笑道:“我又怎会记错一个字。”
欧阳绿珠道:“可她也不可能记错呀!”月几明沉吟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当年送信的阿福一去不返,接着便传来秋烟坠崖的消息,我就曾怀疑过有人在从中捣鬼。如今更证实了我的想法。”
欧阳绿珠道:“当年阿福一去不返,会不会是他在捣鬼?”月几明道:“不可能。阿福不是那种人,他对我是绝对忠心。而且这些年来,他的孤儿寡母都在府中由我们养活,他不会撇下他的妻儿逃走。阿福他一定是被那人害了,那人拿走了我的信,再用伪造的信去逼秋烟跳崖……一定是这样,错不了!”
欧阳绿珠道:“这捣鬼之人会是谁呢?会不会是……月几圆?如此隐秘之事,若非最亲近之人,又怎能知晓?何况你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