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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狂欢节(7)
他顺着血痕走进左边船舱。他朝门里看去,看到了里面的东西。猛地一下,手上冰冷的感觉弥漫到全身,使他浑身发寒。床上并肩躺着一具男人和一具女人的尸体,完全赤裸。女人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男人的胸部在心脏位置有一个红色大伤口,里面淌出的血染红了床单。到处都是鲜血。简直难以想象两具没有生命的尸体能淌出这么多血液。警官强迫自己打量这两具尸体的脸。他们的脸已经不复存在。凶手完全剥掉了他们的脸皮,包括头发,就像人们剥动物皮一样。他看着它们,心里泛起阵阵恶心。那些瞪大的眼睛看着再也看不见的天花板,脸上的肌肉凝结着干掉的血,红通通的,没有嘴唇遮挡的牙齿暴露出来,发出永恒、恐怖的微笑。
于勒感到生命仿佛停止了,似乎他注定永无止尽地站在舱门边,看着这幅充满死亡和恐怖的景象。有那么一会儿,他祈祷那个谋杀者至少有点慈悲心肠,杀死这两个可怜的生物之后再对他们下这样的毒手。
他努力振了振身子,转向厨房,拉萨尔正站在那里等他。摩莱利终于设法走了过来。他站在医生前面打量警察总监的脸,推测他的反应。
警察总监首先转头问医生:“你有什么意见,医生?”
拉萨尔耸了耸肩回答:“他们几个小时之前死的,尸僵刚刚开始出现。沉淀测试会弄清这点。男人显然是被利器刺死,直接刺穿心脏。旁边的那个女人,”医生停下来咽了下口水,“除了剥皮之外,没有别的伤痕,至少前半身没有。我还没有移动过尸体,因为还要等法医来。尸体解剖也许可以帮我们弄清很多问题。”
“知道他们的身份吗?”
“根据船上的证件,”这次是摩莱利回答,“船是蒙特卡洛一家公司的财产。我们还没有进行彻底搜查。”
“法医会暴跳如雷的。这么多人在船上来来往往,证据都被破坏了,天知道我们弄坏了些什么。”
于勒看着地板和血痕。这里那里都是他事先没有注意到的脚印。他把视线投向桌子,愕然发觉自己愚蠢地暗自希望那两个字眼儿已经不在那里。
他听到上面的甲板上传来两个人的声音。他爬上台阶,发现自己突然进入另一个世界:太阳、光线和生命,新鲜海水,而不是他在下面呼吸的那种死亡的空气。一个站在甲板上的特工正试图把一名45岁左右的男人拖住,后者用带浓烈德语口音的法语嚷着什么,拼命想挣脱警察的阻拦。
“我说,让我过去!”
“你不能过去。这是不允许的。没有人可以过去。”
“我告诉你,我必须得过去。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男人挣扎着,试图摆脱抓住他胳膊的警察。他气得满脸通红,歇斯底里。
“总监,对不起。”那名警察看到警察总监,不由有些羞愧。“我们拦不住他。”
于勒点点头,仿佛批准了请求似的,警察便松开手。男人不耐烦地理了理衣服,带着终于找到地位相当的对话者的表情转向警察总监。他走到总监面前,摘掉太阳眼镜,瞪着后者的眼睛说:“早上好,总监。我可以知道这条船上出了什么事吗?”
“我可以知道阁下是谁吗?”
“我叫罗兰德·萨兹,我相信这是一个有点分量的名字。我是这条船主人的一个朋友。我想知道答案。”
“罗兰德·萨兹先生,我的名字叫于勒,它可能没有您的名字有分量。不过我是一名警察总监,这意味着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在这条船上有资格问问题并要求回答的人是我。”
于勒明显无误地看到罗兰德眼里涌起的怒火。这个男人凑近他一步,压低了一点声音。
“总监先生,”他在离后者的脸不到几英尺的地方,用极其轻蔑的口气说,“这条船属于约肯·威尔德,他是F1世界冠军赛的两度冠军得主。我是他的经纪人和私人的朋友。我也是阿尔贝特亲王阁下的一个亲密朋友。所以,不知你是不是能够详细地告诉我这条船的主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二个狂欢节(8)
于勒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他的右手闪电一般伸出,擒住罗兰德的领结。他紧紧拧着它,直到它的主人感到窒息。男人的脸憋成了紫色。
“你想知道,是吗?好吧,我让你满意。跟我来,我给你看船上发生了什么。”
他怒不可遏地将经纪人拖到甲板下。
“我的阿尔贝特亲王的私人朋友,跟我来吧,我让你亲眼看看发生了什么。”
他停在舱门口,松开了手。他冲床上两具尸体挥了挥手说:“自己看吧!”
罗兰德·萨兹刚恢复呼吸,突然之间又噎住了。等他看明白眼前的景象后,他的脸变得死样苍白,眼白一翻便昏死过去。7
弗兰克走向码头,看到一群人挤在那里,警车呼啸,穿制服的人试图从人群中挤到码头。他听到一阵警笛声从身后由远及近。他放慢脚步。这一切意味着发生的事情不止他看到的两船相撞那么简单。
此外,记者也蜂拥而至。弗兰克对他们了如指掌,一眼就认出他们。他们嗅着消息四处乱蹿,带着只有出了大事时才有的狂热劲儿寻找新闻。原先从远处如凶兆般隐隐传来的警笛声现在已经到了身边。
两辆警车从拉斯卡塞飞驰而来,包抄了码头,停在障碍物前面。一名警察匆忙赶过去移开障碍,放警车进去。警车停在救护车后面,后者的后门敞开着。弗兰克觉得它们看上去颇像只张开大口,等待吞掉猎物的野兽。
警车里出来的人有些穿着制服,有两人穿着便服。他们朝不远处庞大的游艇群走去。弗兰克看到警察总监于勒站在跳板入口。新来的人停下脚步,和他交谈几句,随后他们一起走上船,穿过甲板,登上挤进两船之间的游艇。
弗兰克缓缓穿过人群,走到酒吧右侧墙边。他找了个可以清楚看到各个方向的地方站好。一些人从双桅帆船的船舱走出,费劲地扛着两个塑料袋,袋子上有巨大的拉链。弗兰克立即辨认出这是尸体袋。他观察着相当笨重的尸体被转移进救护车。从前,嗅出犯罪的气息是他的老习惯。现在,他却像局外人一样看着这幕景象,一点也没有警察面对案件时的挑战感,也感觉不出可怕的死亡在普通人心中会挑起的恐惧不安。
救护车门关上,警察总监于勒和其他人一起排着纵队走下“巴里亚图号”的便道。于勒径直走向记者们组成的人群,两名警察正费力拖住他们。这是一些来自报纸、广播电台和电视的记者。警察总监走近他们,像狂风吹过芦苇一样引起阵阵骚动。从远处,弗兰克也能想象出记者嘴里涌出来的乱七八糟的问题。他几乎能看到麦克风激动地推向警察总监嘴边,记者们试图从他那里捕捉到一丁点新闻,哪怕是片言只语,只要能用来拼凑成句,激起人们的好奇就行。记者们要是没法提供真相,就会想尽千方百计引发人们的兴趣。
于勒一边对付记者,一边突然朝他这里看来。弗兰克意识到他认出了自己。警察总监带着没完没了地重复“无可奉告”时的常有的表情,抛下记者们走开,身后那片绝望的问题,他回答不了也不想回答。他走到障碍物后面,挥手示意弗兰克过去。弗兰克不情愿地离开墙边,穿过人群走向他。他站到于勒对面,两人隔着金属障碍物互相打量一番。警察总监可能刚起床没多久,但看起来疲惫不堪,仿佛两天不曾睡觉。
“你好,弗兰克。进来吧。”
他示意旁边一个警察移开障碍,放弗兰克进来。他们在咖啡馆一张露天桌子边的太阳伞下坐下。于勒视线迷惘,好像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弗兰克摘下雷朋太阳镜,等他把目光转向自己。
“出了什么事?”
“两个人死了,弗兰克……谋杀,”于勒回避着他的目光,突然又顿住。最后他终于转过脸,看着他的眼睛。“不是两个普通人。F1赛车手约肯·威尔德和他的女友,著名的象棋冠军亚利安娜·帕克。”弗兰克没吭声。他本能地觉得后面还会有话。“他们的脸都不见了。杀手像对付动物一样剥了他们的脸皮。太可怕了。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血。”
第二个狂欢节(9)
与此同时,救护车和警车悲哀的警笛声表明现场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好奇的围观者忍受不住炎热,渐渐散去寻找新的乐子。记者已经搜集到所有可能的消息,也陆续离开。
于勒再次顿住话头。他看着弗兰克,沉默地表明了意思。“想看看吗?”
弗兰克打算拒绝。他体内的一切都说着“不想”。他再也不想看到血迹或者推翻的家具,或者触摸一个躺倒在地的人的喉咙,判断他是死是活。他不再是警察。他甚至早已不再是人。什么都不是。
“尼古拉斯,不了。我不能。”
“我不是为了你而这么要求,我是为了我自己。”
弗兰克尽管已经认识尼古拉斯·于勒多年,但还是有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仿佛他变成了个陌生人。他们在过去曾在保安局合作展开过调查——国际洗钱、毒品和恐怖主义。由于其性质和高效率,摩纳哥警方与全世界的警察力量都频频展开联系,其中也包括联邦调查局。弗兰克由于会说流利的法语和意大利语,所以被派遣去展开实地调查。他和于勒相处融洽,终成好友。事后他们一直保持联系,有次他和哈瑞娅特到欧洲旅行,还特地接受了于勒和他妻子的款待。于勒一家一直打算到美国回访他们,因为哈瑞娅特的那件事才打消计划。
弗兰克觉得他仍旧没法确切形容这个事件,这有点像不给夜晚命名,借此指望黑暗不会来临。在他脑海中,这始终是“哈瑞娅特的那件事”。
于勒听说这事以后,好几个月以来几乎每天都打电话给他。他终于说服他不再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