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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就会因体温过低而死掉。把我从雪里拉出来。”
积雪已经没到了沙米尔的腰部,苏茜就在一旁挖雪。
“都是我的错。”苏茜一边努力地清除积雪,一边喊道。
“你能看到天空吗?”沙米尔试着从积雪中抽身。
“天的一角,但我不确定。要等天晴了再看。”
“打开我的连体裤,帮我擦擦身子。快一点儿,我就要冻死了。马上戴上手套。如果你的手指也冻伤了,我们就彻底完了。”
苏茜抓起了她的背包,这个背包帮她缓冲了很多下落的力度。她从中拿出一件T恤衫,拉开了沙米尔裤子的拉链。她一刻不停地给他擦身,而沙米尔也一直在承受着那种越来越难以忍受的痛苦。等到他身上差不多干了,苏茜就给他草草地包扎了上半身,重新拉上了连体裤的拉链,打开了睡袋。
“和我一起钻进去,”沙米尔说,“一定要保暖,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这是苏茜第一次服从他。她又在背包里翻了一遍,还确认了手机是否有信号,之后才失望地关闭了电源。她帮沙米尔躺到睡袋里,自己就蜷缩在他的身边。
“我累了。”苏茜说。
“一定要和睡眠抗争,如果我们睡着的话,就再也不会醒来了。”
“你觉得救援队能找到我们吗?”
“明天之前不会有人意识到我们已经失踪的。而且我也怀疑他们能不能找到这儿来。我们要上去。”
“你想怎么上去?”
“先恢复一下体力,如果天亮之后能看到一点儿光,我们就去找登山镐。假如走运的话……”
苏茜和沙米尔在黑暗中坚持了很久。眼睛适应了昏暗后,他们发现缝隙的底部似乎通往一个地下的洞窟。
最终,有一道光线照在了他们上方三十米处,驱散了一点儿黑暗。沙米尔晃了晃苏茜。
“我们起来吧。”他命令道。
苏茜看了看前面。眼前的景色又美丽又骇人。几米远的地方,有一条半拱形的冰凌垂在一个洞上,洞壁上的冰闪闪发光。
“这是个落水洞。”沙米尔喘着粗气,用手指着山口的上方。“这个落水洞和地洞之间的通道形成了一个自然的天井。宽度很窄,我们也许可以利用它爬出去。”
他给苏茜指了那条可能的通道。坡度很陡,但是一两个小时后,阳光应当会软化冰的硬度,他们的登山扣就可以挂在上面。五十米,或者是六十米,虽然很难判断离地面到底有多远,只要能爬到那个峭壁上突出的石台就好,上面那个通道应该足够窄,他们可以用背抵住一面岩壁,然后手脚并用地移动上去。
“你的肩膀怎么办?”苏茜问道。
“目前的疼痛还可以忍受。不管怎样,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从冰隙爬上去是不可能的。现在要找到登山镐。”
“那如果我们从那个地洞往外走,有可能找到出口吗?”
“这个季节不可能。就算有一条地下河流经那里,现在也应该结冰了。唯一的办法就是从这个落水洞往上爬。今天是不行了。这段距离需要五个小时,但现在只剩大概两个小时,然后太阳就会越过这条山缝,而我们在黑暗中根本无法前进。休息一下,去找我们的装备。这个地洞里的温度比我想的要高,我们也许可以试着在睡袋里睡一会儿。”
“你真的认为我们能爬出去吗?”
“你的水平应该可以从这条窄的竖通道里爬出去。到时你来开路。”
“不,还是你走在前面吧。”苏茜央求道。
“我的两肋太疼了,根本没法拉住你。如果我滑下来的话,你也会跟我一起掉下来。”
沙米尔回到了他们掉下来的地方。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开口,但他尽量不让苏茜觉察到这一点。他戴着手套挖雪,希望可以找到登山镐,苏茜却去了那个地洞。
突然,他听到苏茜在叫他。他转过身去,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过来帮我找装备,苏茜!”
“别管登山镐了,过来看看!”
在洞穴的深处,有一大片冰块,光滑得好像用工具打磨过一样。它的表面反射出点点微光,随即又没入黑暗。
“我去找风灯。”
“跟我过来,”沙米尔命令道,“之后再来研究这个地方吧。”
苏茜不情愿地跟着他回到了挖掘装备的地方。
他们挖了一个小时。沙米尔看到了一根背带,随后找到了自己掉落时丢失的背包,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这个背包又重燃了他求生的希望,但还是没有看到登山镐的踪影。
“我们有两盏风灯、两个炉子、两天的口粮和两根四十五米长的绳子。看看这面有阳光照射的岩壁,”他说,“太阳会融化掉一部分冰,我们要收集这些冰水,不然很快就会脱水。”
苏茜意识到她的确是干渴难耐。她抓起自己的餐盒,尝试着把它放在融化的冰下面。
沙米尔没有说错,光线很快就暗了下去,然后就消失了,就好像有某个被诅咒的邪灵在他们头顶的天空上再次拉上了黑夜的大幕。
苏茜打开了额头上的探灯。她整理了一下物品,打开睡袋钻了进去。
沙米尔却丢掉了他的探灯。他拿起一盏风灯,继续在积雪里寻找,却一无所获。最后,他觉得筋疲力尽,气喘如牛,肺部像是着火了一样,只好暂时作罢。他跟苏茜会合之后,苏茜掰开了一条谷物棒,递给他一半。
沙米尔无法吞咽,这个动作会让他痛到觉得心都揪了起来。
“还要多长时间?”苏茜问道。
“如果我们能分配好食物,搜集到足够的水,在雪崩没有堵塞这个落水洞的情况下,大概需要六天。”
“我其实是想问你我们还能活多久,不过我想你已经回答我了。”
“用不了这么久救援队就会来找我们的。”
“他们找不到的,你自己也说过。他们不会下到这条山缝下面。我根本爬不到你之前指的那个岩台,就算我能爬到那儿,连续攀爬六十米高的竖直天井也超出了我体力能承受的范围。”
沙米尔叹了口气。
“父亲跟我说,如果你不能预见事情的全貌,那就一步步地来。如果你能依次完成每一步,那么这些微小的成功最终会帮你实现那个大的目标。明天早上,只要太阳能给我们足够的光线,我们就来研究如何到达那个石壁上的岩台。至于上面的那个竖井,如果需要再等一天,那我们就等一等。现在,为了节省电池,还是把灯关掉吧。”
在包裹一切的黑暗中,沙米尔和苏茜聆听着上方传来的风扫过山群的声音。苏茜把头靠在沙米尔的肩上,向他乞求谅解。但沙米尔被疼痛折磨得筋疲力尽,早已进入了梦乡。
夜里,苏茜被一阵雷声惊醒,她第一次意识到她也许要在山腹中死去了。令她最为恐惧的并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死亡前的这段时间。山缝并不是一个属于活人的空间,她之前在其他登山者的回忆录中看到过这一点。
“这不是雷电,”沙米尔轻声说,“是雪崩。睡吧,不要去想死亡,永远不要想。”
“我没有想。”
“你把我抱得这么紧,都把我弄醒了。我们还有一点儿时间。”
“我不想再等下去了。”苏茜说。
她离开了睡袋,打开了额头上的探灯。
“我要活动一下腿脚。你继续睡吧,我不会走远。”
沙米尔已经没有力气跟着苏茜了。他觉得每呼吸一次,进入肺部的气体都会减少一点儿。如果情况继续恶化的话,恐怕他很快就会因呼吸不畅而缺氧。他让苏茜小心一点儿,然后就继续睡了。
苏茜一边看着脚下的情况,一边向地洞深处走去。人们永远无法知道山腹的底部到底在哪里,脚下的冰盖随时有可能坍塌。她走过了山洞的穹顶,进入了一个长长的石廊,之前她就已经发现了这里,但是沙米尔命令她立即回去。她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些变化,随即她就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
“我知道你就在那儿,在不远的地方,我已经找了你很多年了。”她自言自语道。
她继续向深处走,注意着每一个角落和岩壁上每一个不平整的地方。正在她逐步深入的时候,头上的探灯突然照出了一束银白色的反光。苏茜拿起了风灯,把它也打开了。这么短的时间内浪费这么多电池显然是不明智的,但她实在太兴奋,根本来不及考虑这些。她抓住风灯的手柄,伸出了手:“出来吧。我只是想找到属于我的东西,那些你本不应该从我们身边夺走的东西。”
苏茜走近了反射源。这个地方的冰块形状很奇怪。她扫掉了表面上的冰屑,在几乎透明的冰壳下她确定自己看到了某个金属物品。
几年以来,苏茜一直确信有这个山洞存在。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曾花费多长时间来阅读那些登山家的游记,好了解土尔纳峰周围的每一个细节,来研究那些事故报告,来分析所有的照片,甚至是这半个世纪的冰川活动记录,好确定自己没有漏掉任何一个细节。在练习登山的日子里,她对所有痛苦都选择了缄默,只为了最后的目标。
她往沙米尔休息的方向看了一眼,可是距离太远,苏茜无法看清他。她一步步向前,几乎屏住了呼吸。
石廊越来越宽了,周围的石壁在自然的雕刻下,就像一个穴居村落的外墙。
突然,苏茜的心跳加速了。
一架波音707飞机的驾驶舱悬在一堆废铁上,保持着“侧卧”的姿势。在这片时间未能驱散的绝望里,它静静地看着这个奇怪的访客。
几步以外就是客舱,一堆电缆和被冰冻住的座椅。
地上到处是各种各样的碎片,大多是些在事故中被冲击变形而掉落的金属。飞机的前起落架突兀地出现在一堆碎片的正中间。距地面几米处的一块冰凌中,可以看到一块破碎的旧舱门,上面的字还依稀可辨。
“干城章嘉号”的前半部分就在这里了,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