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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之潮-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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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确实是岩道——还是略带白色。感觉上时间已经过很久,却似乎又没有那样久。

“水江,岩道到了。”他说。

但,水江毫不理睬,只顾自说自话。“百合,百合她……高馆先生,她是很漂亮的女孩……家父早逝,五年前,家母也去世,没过多久,我又失去丈夫,婴儿也死了,只剩下百合……我们相依为命。但,她……”

高馆忽然产生一种念头:这女人不会是打算在这里自杀吧?就算她游得和鹈鹕一样,若任身体沉入流沙里……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这么做!

“好可怜!真是太过分了。”高馆说着,拉紧皮带,身体靠近,准备在必要关头可以抱住对方。同时,尽可能温柔的说:“八重樫的母亲也说过,百合是位漂亮的女孩……她说水江你虽然也很美,但是百合更……”

“高馆先生,你看,这就是百合!”水江用拭泪的手摸索衣带之内,拿出一张放在透明盒内的照片,递到高馆面前。

——难道她一直随身携带?

穿学生服,带书包,坐在似是车站的候车室内,是黑白照片。在电池电力已减弱的手电筒灯光中,呈泛黄色泽。但,确实是美少女,即使是那么小的照片,都散发出一种吸引看照片者的怜爱。这是怎么回事?是这种迷人的魅力使恶魔们疯狂吗?

百合的眼眸轮廓虽与水江相仿佛,却显得天真无邪,湛满辉采,而,黑色学生服让她那搭蕾般的樱唇和稚气的粉腮更诱人。

“嘿!”高馆不自禁叹息了。“真是好女孩!清丽脱俗……那些家伙太可恶了。”高馆说完,马上接着问:“不过,水江,你是如何找上那对孪生兄弟和船渡诚记?在什么地方?”

“村人见到那些家伙的游艇离去,黄色船帆、上面有黑色大字‘Y’,而且‘Y’的形状如裸女倒立。”

她似已下定决心说出一切。

“我认为怎么都不能让他们活着。百合太可怜了,我每天面对她的遗体发誓,一定要替她报仇。村人在葬礼的翌日,找出Y号游艇的持有者,因为知道游艇离去的方向……而且,他们说话带东京腔调。

“在推测出驾驶如此豪华游艇、却做出如此恶事的家伙是住在东京的人之后,就仔细搜寻关东一带的游船码头。村里去东京讨生活的人也都帮忙搜寻,终于查出游艇停靠在江之岛的码头。

“我立刻前往。我念过东京的高校,在墨田区住过约四年半,所以……我一查就知道了……东京附近地区我很清楚。我到江之岛的弁天神社旁的咖啡店上班,也住在该处,等他们前来时,再予以勾引……”

“喂,水江,快走吧!”高馆用力拉皮带。他还有很多话想问,但,不能在这种地方拖延时间了。

而,水江似陶醉在自己的话中,她说:“高馆先生,请听我说,我的胸口好疼,就是这里……”

她把百合的照片用左手拿着贴在胸口,颓然坐在岩道上,只把被高馆拉住的右手举高。

“等一等!再等一会儿……一下子就好。”她哽咽了。“啊,我已经不能再回这里了,再也不能走这条岩道……”

“快走!”高馆不自觉用力拉皮带,但,觉得好重,很不耐烦的似拖着站立不动的狗一般,更加用力。

“好痛!痛死了……我说过等一下嘛!”水江尖叫。

见到她剧烈上下起伏的背部,高馆也亢奋了。“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到局里再说。”

他伸手向水江的身体,打算若她抵抗,就要强迫的拖着她走……

水江更剧烈抵抗了。这时,高馆察觉出某种异常,心头涌上另一抹疑念。

这女人或许一开始就想像到有这种结果,才拼命诱自己来到这里?否则,为何到这里后会如此剧烈抵抗?

这种疑念如在水面上滴下一滴油般,眨眼之间不断向四周扩散了。

满月之夜,和海江用船送自己回去,可能也是一种伪装!表面上和自己站在同一阵线,却藉机查看警方的意向。这样想时,他感受到眼前的救命绳索突然变成可致命的毒蛇般之惊愕与恐惧!

这家伙故意假装和自己亲近,托称要向自己告白,等到祭典将结束之际,又故意让自己见到疤痕……为什么?

——岂非打算在这里杀死自己?

高馆一瞬觉得透不过气来。他想,这女人想隐瞒的……不,村人们想隐瞒的,不只是下屋敷兄弟和诚记的命案!如果和他们以前的所有犯罪行为相比,杀死几位年轻知识份子,只不过是很微不足道的事件!

以近的来说,有矢羽羽巡佐之死;至于远的,则有历任派出所巡佐的意外死亡。这些都是白蟹村人所干之事——伪装成意外的故意谋杀。至于八重樫,如果不是出身这里,又协助村人,也早就被杀害了。

再谈到更早以前的江户时代,村人杀害南部藩的官员;大正时代则拒设派出所、绝食饿毙;再来则是逃避服兵役、连枪决也不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分析及此,下屋敷兄弟和船渡诚记死亡的原因也自然明白了。只要做出对这个村有损之事的人,都会被依村子的律法判处死罪,所以,才会有岩道的刑场存在……

即使村人原谅,但是村子本身的律法却不能原谅。所有的传说和事实,不正是执拗的告诉外人这点吗?那么,水江的报仇看似个人的行为,其实不是!

这时,高馆忽然发觉某种异样气氛,他跳起来,望向后面。

这……这是什么?

是地震!是海啸!是寂静无声的黑暗深处里的不是光的微光!

那微光如同暴风雪般灰暗,那响自地底深处的呻吟不断扩散,却又不刺激人的耳膜。

那幻化成无数形状、比天还高、比迅雷更快、更剧烈的潮水溢满海沟,激起白沫。无止尽的浪涛推涌,将两边海沟连结为一,这是新月之日翌晨的大潮水。

涨潮了……高馆永夫刑事一直想看的大潮涨满现象,终于出现在他眼前。

他震惊了,放开水江,全速冲向岸边。

但,波涛比他的速度更快、更凶暴!

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这里只不过有如一根牙签,很轻易的被推向流沙中,被诱往无声无息的死亡世界……

解说

推理小说评论家 中岛河太郎

重读藤本泉的“虾夷共和国”五部连作,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自其束缚中获得解放。作品是可列入推理小说的范畴,不过作者偏重“推理小说应该献给读者谜团及登场人物的个性刻划”之信条,不但有谜团的解明,还执拗的探讨在作者创造的世界中、与自己命运对抗的人们之生活百态,而让人有特别的感动。

藤本泉曾经是“文艺首都”、“现象”等同人杂志的一份子,不过昭和四十一年(一九六六年)获得第六届小说现代新人奖的《媪繁昌记》可视为其踏入文坛的处女作。外貌看起来仍年轻的行脚商人之六十岁老媪假冒公主,被好色的少将(译注:日本中世时代的官名)所掳,少将在不知情下与其燕好。这种以王朝时代为背景、描写老太婆的冒险历程之奇拔题材,若考虑作者专攻古典文学的学历,并不觉意外,但是翌年发表的《东京游击战线》却刻划激进份子利用炸弹从事斗争的实况,这种显着的方向转变,令人不得不为之瞠目。

昭和四十九年的《奥罗拉的杀意》则是以苏俄边境的雅曼洛尼兹民族管制区为舞台背景,描写少数民族的差别待遇问题及其反体制运动,充分表达出作者一贯的政治姿态。

另一方面,作者也以《撤退》来表现出对科幻小说的企图心,更同时对推理小说产生关心,以《地图上没有的溪谷》向江户川乱步奖挑战。

有志研究发生于偏远村落的风土病之年轻男女,受到君临该地方的女性所妨碍,随着两人的调查之进行,发现隐藏在风土病背后的阴谋。本书一方面锐利发掘出偏远地区根深柢固的传统因袭病根,一方面成功的刻划出妖异的气氛,同时以两位年轻男女逐渐培养出的爱情为点缀,具有缓和阴惨内容的效果。

昭和四十六年(一九七一年),本书被列入江户川乱步奖的最后候补作,担任评审委员的横沟正史和笔者都推崇之,不过因作品结构涉及小说的禁忌,这一年并未得奖,乱步奖也从缺。尽管如此,笔者总觉这部作品就此被埋没终究可惜,还好三年后被选入“产经日报”丛书出版,总算了遂心事。

风格再变的作者之后着手所谓的“虾夷共和国”连作,第一作是昭和五十一年发表的《诅咒的圣域》。以企图开发下北半岛的荒村雪花里之公司董事长一行因飞机出事而死亡为发端的本书,内容贯穿排他性的村落结合体的顽强意志,以守护祖先传承的圣域、驱退入侵者的执拗来展开恐怖的抵抗为主题。

第二作是《岁月之潮》,在翌年出版,获颁第二十三届江户川乱步奖。警方搜寻租车前往岩手县下闭伊海岸的白蟹村之行踪不明者,但在打捞起出事车辆时,却发现并非当事人,而是一对孪生兄弟的尸体,不过,行踪不明者和孪生兄弟有着年龄和经历的共同点,成为贯穿整部作品之谜团,另外,发生车祸意外的地方本身也笼罩着谜团。

位于封闭式海岸南部、只有一条路可通达的这个村落,为何有两辆租来的车子前往,无人明白其理由。这里一向被称为共产村,有强烈的共同体意识、绝对拒绝与外界相往来。村人们自认是神所挑选的子民,自古以来就不遵从一般律法,尤其厌恶警察,警方也尽量不去干涉,不过,在事件发生时又不得不接触。

作者提示构成这篇小说的两项要素是“不幸的严肃男人”和“潜在的虾夷共和国”。前者为全力追查意外死亡内幕的高馆刑事,后者则是刑事去拜访的乡土史专家的住持所述的,西国之人入侵本来是伊族,亦即虾夷人所住的东北地方之内容。

作者后来虽继续完成此一连作,但最初的意图却是标题为“虾夷共和国序章”的科幻长篇,而从数年前就开始充分搜集资料,却终于未着手,反而改采推理小说的型态进行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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