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人被留在计经委机关,关系却下放到其下属企业——长安县柴油机配件厂。当时有个专用词汇称作“借调”,顾名思义;先“借”后“调”;事实上则是只“借”不“调”。领导许诺;关系下放只是权宜之计;一旦有指标;马上调入机关;并且给财务科写有手令:享受机关干部的全部待遇。事后看来这是一张空头支票。领导的官不大;仅是个乡科级;可事稠、健忘,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操心;说过的话;承诺的事顷刻就不记得了。如果追着领导的屁股;反复提醒;万一将领导惹恼了;一句“我说过吗?”当时落个大红脸。况且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几年之后;领导另谋高就;新官上任;来个新人不理陈事;你一个破借调人员如何硬气得了!
这是命,冥冥之中由上苍主宰。可能是屠夫转世,杀孽太重,也可能是祖上风水欠佳,冲撞了哪位神灵,降下这等罪责。
我报到的当天,就被安排到“党员评议试点工作组”;到距离县城十里之遥的杜曲镇长安造纸厂参加党员评议工作。
记得读过一则幽默,喜剧大师卓别林老前辈,惊闻法国举办“看谁更像卓别林”大赛;急赶去报名参加;结果荣获第二名;就是说有人比卓别林还卓别林。
我的故事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并非党员,至今也不是。让一个民主人士去参加党内的活动,并对先锋队员们品头论足岂不成了笑话。但小地方的人们行事就是如此怪异,即使现在,党员学习开会也非把我拉着不可,不去不行,还要签到。用领导们的话说:
“难道你不想向组织靠拢。”
也有这种可能,我到单位报到后,虽然单身,容易凑合,但总不能睡在撂天地里,解决住宿问题成为当务之急,计经委没有条件。把矛盾先转移给企业,给单位一个缓冲的余地,免得措手不及,使领导颜面无光。果然,五十多天后,“民主评议”结束;我回到了单位;被安排到了老家属院的门房;做起了兼职门卫。
长安造纸厂是计经委的龙头企业,有职工五百余名,刚刚完成技术改造,安装上马了长网纸机,主要生产70克、90克凸版纸、课本纸和胶版纸,产销两旺。其时,某县长从外地带来了一位厂长,听说是造纸方面的行家里手,想安排到该厂。当时造纸厂的王厂长虽然是供销人员出身,可在造纸行业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在职工中享有较高的威望,一时难以更换。当然,如何过渡,这是领导们考虑的事,咱们为百姓的只能或锦上添花,或落井下石地摇旗呐喊。在机关工作,至关重要的一点,要口紧,该知道的,迟早都会知道,不该知道的,千万不要打听,不能克格勃似的,四处活动,传递小道消息,惹人烦。反正“民主评议党员”结束不久;王厂长就被免职了;至于与“评议”有无关系;我不得而知;也不敢妄下结论。总之;造纸厂在日益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落伍了;后来又改制、承包给个体经营户经营;再后来就彻底关门停产了。
当时,计经委主任是部队上的一名转业干部,对开会情有独钟。所以,计经委会多,不断地掀起学雷锋,学焦裕禄,学张思德,学赖宁……的高潮。大家的耳朵都听出了老茧,他依然在那儿慷慨陈词,喋喋不休。工作热情有余,章法不足,兴之所至,不分主次,眉毛、胡子一把抓,有种天马行空的感觉,同志们背后称之为“二杆子”。我作为一名党委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可以想见工作如何忙乱。
这位领导最后的结局非常悲惨。在此之前,计经委作为县上国民经济最主要的管理部门,其主任理所当然地升任为常务副县长,而他却例外,先被调到县政法委任书记,年龄大了,退到了人大当副主任,又与主要领导意见不和,提了不少意见,涉及部门、人员众多,打击面过大,有的意见道听途说,未经核实,状子递到北京,在县委门前张贴小字报,破坏安定团结,被揪住把柄,告以“诽谤罪”“文革作风”,关进了班房。临近退休;丢掉了公职;后半生没了着落。前段时间;我在街上碰见他;已憔悴得不敢相认。
记得有一次,轮我安全值周,主任带班。睡到半夜,主任心血来潮,要到几十里之外的斗门纺织厂检查安全生产,让我去找司机。
当时电话已经很奢侈了,更何况手机。司机家住在农村,我初来乍到,只在白天去过一次,记得大致方位。半夜三更,如鬼子进村,挨个敲门,吵得四邻不安、鸡犬不宁。终于没有找到司机,主任火冒三丈,命我与他骑自行车前往。
没法了,领导的话就是命令,我只有服从的份儿。冒着飕飕寒风,骑车夜行。待磕磕绊绊赶到斗门纺织厂,天已大亮,工厂生产秩序井然,领导说:
六 工作历练(2)
“责任重于泰山;这我就放心了。”
事后;我写了一篇通讯;《×××主任夜半走单骑》,发表在《长安报》上,博得领导一悦。
有位办公室主任,与计经委主任同庚同族,都是五十多岁,同为×主任,不熟悉的人经常张冠李戴,即使同机关的人也经常胡叫冒答应,弄得领导很恼火,中层很尴尬,却又无可奈何。偏偏这位中层年龄大,资格老,即将退休,升迁无望,就倚老卖老,每日一杯清茶,一包香烟,一份报纸,碌碌无为混一天。领导看他饱食终日,无所用心,故意气他,无事找事,让他调查如今的机关干部在想什么,干什么,言明过几天来检查。
大家以为领导在开玩笑,都没有往心里去。不料,一星期后,领导果然来检查,本以为办公室主任会措手不及,挨一顿批评。岂料这位办公室主任言出惊人,回答得无懈可击。
“机关干部在想什么?事少一点儿,钱多一点儿;在干什么?吃喝嫖赌嘛!”有诗为证:
上午坐着轮子转,
中午围着桌子转,
下午跟着麻将转,
晚上绕着裙子转。
充分展示了一个老机关干部的睿智与诙谐,令人捧腹叫绝,成为一时的笑料。
办公室大多是上了年龄的人,空气常常很沉闷,但也有例外,尤其是主任心情好的时候。有位女同志,是当地驻军首长的家属,山东人,人高马大,快人快语,说话无所忌讳:
“×主任,你说话有个歧手,爱说‘这个的话’。”
主任马上反驳:“这一伙的话,糟蹋咱的话,我倒几时说‘这个的话……’”话未说完,倒把自己给逗乐了。
党政机关务虚。在机关里干事,就是摆花架子,做表面文章,一级做给一级看。我初到计经委,满怀革命热情,给根麦笕儿当拐棍,拿支鸡毛当令箭,还真把事当事,回头想起来,真傻得可以。为了恢复瘫痪多年的团组织,在没有一分钱经费的条件下,我骑着自行车,顶烈日,冒寒风,整日奔波于各直属企业之间,做深入细致的具体工作,仅自行车就骑丢了两辆,这些人们都看不到。几个月后,奠定了一定的基础,适时召开了团代会,重新组阁,手底下有了一帮人,搞起活动一呼百应。那几年,无论是3月5日学雷锋、作奉献,每年一次的上山植树,还是为北京亚运会捐款活动,计经委系统都搞得轰轰烈烈,气势恢弘。
据说某敬老院的一位孤寡老人,曾在3月5日这一天被学雷锋、做好事者拉去洗了五次澡,不但洗去了陈年老垢,险些脱了一层皮。
尽管都是一些表面文章,华而不实,却引来众多好评。但是,由于牵扯到待遇问题,计经委党委在研究团委工作时,却让四十岁出头的党委办副主任挂名团委书记,升格为正科级,报县委组织部备案,我这个具体操作人员只是副书记,还说是团县委的意思。我心中不服,曾对团县委旁敲侧击,可他们说绝无此事。
其时计经委有五十多人上班,名义上我的岗位在党委办公室,负责宣传,写材料,兼团委工作。事实上,全机关每个人都比我的工龄长,资格老,资历深,人人都是我的领导,遇到麻烦事、忙乱事总喜欢把我拉上帮忙,美其名曰“接触社会,加强锻炼”。记得那年石油紧张;计经委凭借掌握指标油的便利;搞到部分计划内汽油;但必须去西安某油库提货。要经过闹市区,别人嫌操心,不愿去,办公室为我指派了专车,押运易燃易爆危险品。
我常常早上第一个到达办公室,拖地、抹桌椅、烧开水、给主任沏茶,时间久了,便成为惯例。忽一日,写材料到深夜,或许烟抽得太多,或许浓茶喝得过量,总之熬过了眼,怎么也无法入睡,直至黎明才迷糊过去。一觉醒来,“糟糕!”太阳已高高在照。脸顾不上洗,牙也无时间刷,急忙赶到办公室,主任他们已经俨然在座。见我进来,主任便责备:
“你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卫生不搞,茶也不泡了。”
应该说,我有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但我未把握住,一念之差,机会悄悄地从指间溜掉了。
大约是1991年初,县上召开经济工作会议,我被抽调到大会筹备组,负责大会材料,包住在长安宾馆,其间巧遇张××先生。我与张先生有过一面之缘,那还是在京求学期间,张先生去北京出差,顺便看望他在北京的学生,我与周锋锁一同拜谒了他。
提起周锋锁,此人大大地有名,自幼就有神童的美誉,长大了更是不得了,学习上颇具天分,中学时参加全国物理竞赛,荣获一等奖,被免试保送清华大学物理系深造,师生称其为长安一中“百年不遇的人才”。然而,当时清华偏重工科,周锋锁擅长形象思维,喜欢理科或文科,几次想转入北大物理系或哲学系,终因转校手续繁复未能成行。他记忆力惊人,据说过目不忘,大学入学时英语水平已达到六级,又同时学习德语、法语,两年时间,竟皆小成,令老师、同学惊诧不已。19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