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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分之一?侯爷……”
“丁东家,有何疑问?”
丁秋有些疑惑地说道:“侯爷是说小人的三千贯竟占了整个常州府义捐的八份之一?”
许清也开始发觉有些不对,沉声答道:“没错,据我司农寺人员并报,常州府这次共筹得义款两万四千贯,难道丁东家觉得这其中有何不妥之处?”
丁秋右手的中指下意识地在桌面轻轻点击着,深思了一阵答道:“侯爷,由于去年常州府刚遭了水灾,虽然不是大灾,但也使各县不少良田欠收,所以这次朝廷要大修水利,周知府派人下来筹集义捐时,各县士绅捐款都比较踊跃,就小人所知,虽然象我丁家捐三千贯的不多,但一次捐几百上千贯的却不在少数,按理说,整个常州府加起来,这义款应该不止二万多贯才是啊!”
经丁秋一提醒,许清一下子也想明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周同辙亲自派人下来筹集义款,这样一来,各地加起来具体的捐款总数额,整个常州府只有他才知道,若不是许清随口说起,象丁秋这些捐款人根本无从得知这个数额,就算得知了,他们最多只能疑惑一下,也无力去统计整个常州府的总捐款量。
不管整个常州府总捐款数额是多少贯,而周同辙报给司农寺人员得知只这么多,在缺少监督机制的情形下,司农寺的人员也只能认这个数了。
许清联想到周同辙主动请提举司人员监督工程款的事,俗话说事有反常必为妖!这个周同辙似乎不简单啊!
“丁东家,那么常州知府周同辙在地方上一向官声如何?”
本秋不假思索地答道:“周同辙在本地官声倒是很好,没有传出什么劣迹。去年水灾之时还亲自到田间地头组织人手抗灾,甚得百姓拥戴。”
许清看到恭立一旁的丁宜欲言又止,便颔首说道:“大郎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跟你父亲乃是患难之交,不必拘束。”
丁宜躬身答道:“侯爷,扬州盐商刘子光这两年在宜兴及无锡的投资甚多,便是我家的紫沙瓷器生意,也遭到了恶意排挤,以前我家跟宜兴知县王叶关系一直不错,但自从刘家到宜兴插手瓷器生意后,王知县却总有偏坦于刘家,个终原因一直想不明白,侯爷问起,我突然记得前不久曾见周同辙长子周定山,跟刘子光次子刘得星同上青楼,似乎有些交情,如今想来,会不会是……”
许清明白了,丁秋这次如此热情的把自己迎到他家,除了确因原来的患难交情之外,也多少有些扯虎皮充大旗的意思在内。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丁宜未尽之言中透出的意思,周同辙有官商勾结之嫌,宜兴知县倒向刘家,有可能是受了周同辙的指示,也就是说他并不象表面看起来那样清正廉明。
“刘家在宜兴也开了瓷窑?”
“是的侯爷,就离我家瓷窑不远,所以两家常用会发生不愉快之事。”
“刘家的瓷窑最近可出现什么异常状况,或挖紫泥时有没有发生过塌方情件?”许清之所以这么问,是突记起了在船上听过刘得星两人的谈话,当时周衙内大大咧咧地嚷着,不就是压死了几只蚂蚁吗,刘得星还略带紧张的让他收声;因为萍水相逢,加上水儿的事,并没有太在意周衙内说压死几只蚂蚁的事,如今想来怕是此‘蚂蚁’非彼‘蚂蚁’啊!在周衙内这种人眼中,恐怕也只能普通百姓才算得上是蚂蚁吧。
丁宜目前负责管理家中的产业,让丁秋可以专心出去开拓生意,便由他答道:“回侯爷,这倒没有,刘家的瓷窑就我家的边上,取土之处甚浅,不可能发生什么塌方之事。”
丁宜的回答让许清更加疑惑,难道刘得星真是压死几只蚂蚁,就紧张成那样子?绝不可能!
问题是周同辙一向官声很好,目前根本没法证明他有贪污捐款的行为,便是官商勾结、恶意排挤也成了捕风捉影,总不用因为丁秋的一些疑惑,和自己听来的三言两语,就让朝廷对周辙大动干戈的抽查吧?
“丁东家,动用船厂各股东的人脉,有没有可能在短期内,统计出常州府大概的捐款总额来?”
丁秋愕然问题:“侯爷的意思是咱们自己组织人手,到各县士绅那里去统计捐款数目?”
许清点点头,看来目前想要证明周同辙是否贪污捐款,也只能用这个笨办法了。丁秋却沉吟了起来,中指在桌面上敲得更急。
“侯爷,要是动用咱们船厂的人脉,别说常州府,就算两浙路要统计出个大概数目来,也不是不行,只是,侯爷咱们以什么名义去统计呢?”
这下连许清也为难起来了,丁秋的担心是有必要的,他们只是些商家,统计捐款数额这事就算做得再隐蔽,迟早会传到周同辙耳朵里,若是周同辙真贪污了还好,若是没有贪污,难免会遭到周同辙记恨,特别是丁秋家就在常州府治下,今后怕要因此落个家破人亡也不一定。
而且就算查出捐款数额有问题,周同辙因此倒台,其它继任官员也会产生兔死狐悲之感,对这些能以一已之力,对抗朝廷官员的商人忌惮万分,丁秋他们今后的行商将会处处受打压。
“此事容我想想再说吧!”这名义却不好找啊,看来还是算了,为一个件没影的事,把这些股东折进去十分不合算,自己的海上贸易计划,还需要他们鼎力支持呢!所谓县官不如现管,自己一回京城,那就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很难时时护得他们周全。
想起后世不时有小煤窑塌方的事故,许清不死心地问道:“丁东家,常州府所辖何处有矿藏分布?”
丁秋认真地想了一下,摇头道:“没有,常州境内多是湖泊良田,没听说哪里有矿产。”
丁宜却接口道:“侯爷,我倒是曾听窑上的工匠说起过,在接近江宁府溧阳的山间,有些铜矿,只是由于这些东西只有朝廷才能权开采,所以一直也没太在意。侯爷问这个有何用?”
铜矿?压死几只蚂蚁?不管如何,查过再说吧!
第二百二十章名义
第二天一早,由丁家瓷窑工匠作向导,荆六郎带着三十名护卫,一同向溧阳县南部奔去,那里地处常州府、湖州府、江宁府及广德军四府交界,天目山、茅山群山坏抱,在这时候还属于人迹少至之地,若是真有人在山中开采铜矿,还真容易掩人耳目。
目前各种金属矿产只有朝廷才有开采权,私人开采那是绝对不允许的,但如今铜价昂贵,也不排除有人铤而走险的可能,何况若是周同辙真做了刘家的保护伞,那就更顺理成章了。
许清则继续留在宜兴县,打算一边察看水利事宜,一边等待消息。还没了门,宜兴知县王叶就来了,许自常州一路过来,并没有刻意隐瞒行踪,王叶会在第二天一早过来并不奇怪。
“下官拜见巡察使大人!”王叶把姿态放得很低,来了个九十度躬身礼。
许清量着这个王知县,三十来岁,看上去给人很稳重的感觉,并没有因许清到宜兴不找县衙,而下榻丁家,有什么异常的表情。许清淡淡地答道:“王知县免礼,本官只是来看看地方水利工程进展,行程不定,所以王知县尽管回去忙你的公务,我带着随从任意走走就行了。”
“不妥,不妥,巡察使既然来到宜兴,下官自当要尽心招待,并配合巡察使的工作才是,不知昨夜巡察到宜兴,下官未能亲迎已属失礼,如今下官已为大人安排好接风宴,还望巡察使能移驾赏光!”
“王知县,接风宴就免了吧,本官行程匆忙,巡察完宜兴的水利就走。”
“这……既然如此,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陪巡察使去察看水利工程吧,我宜兴县西南多山,农田水利主要集中在北面和东面的太湖沿岸,巡察使若去巡察,可往这两个方向去即可。”
许清觉得王叶有点粘人,不过他所谓,就算王叶真跟周同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打算来盯着自己,许清也不会担心什么。
正准备出门时,许清突然灵机一动,对王叶说道:“本官一路南来,常州府下辖各县的水利工程,是本官所见完成得最好的,而且我听说常州各地绅士响应朝廷号召,义捐非常踊跃,王知县可有宜兴士绅具体的捐款数额名单?”
王叶眼光一闪,很快答道:“回巡察使,这个下官不清楚,当初是由周知府直接派人下到各县筹集义捐的,不知巡察使询问此事是何用意?若有必要,下官帮巡察使打听一下。”
许清呵呵一笑说道:“是这样,常州水利工程完成得这么好,离不开地方士绅的支持嘛,本官打算把常州作为先进榜样,让朝廷予以通名嘉奖,这样就能起到很好的带动作用,使大宋各地的士绅都能以常州为榜样,踊跃捐款,把这次全国大修水利的举措完成得更好!既然当初筹集义款是由周知府派来的,本官直接向周知府询问就好,不必麻烦王知县了。”
许清说干就干,而且还要抢在周同辙反应过来之前干,他让王叶在厅中等待,然后自己出来吩咐李光男和丁秋道:“李光男你马上带人回常州,先去向周同辙索要各地士绅捐款名单,想来周同辙一定说没有名单。李光男你再接着说,鉴于常府各地士绅踊跃捐款兴修水利,本官准备让朝廷予以通名嘉奖,把常州树立成全国的典范。你就以这个名义即刻带人到各县进行统计,明白了吗?”
李光男想了想问道:“侯爷,若是周同辙说由他自己来负责统计呢?”
许清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说道:“我说李光男你傻呀,你是龙卫军出来的,用得着文绉绉的跟他解释那么多吗?拿出你那副兵痞样,扯根鸡毛当令箭都不懂吗?有了这个名义,管他三七二十一,你马上带人到各县统计再说,我会让司农寺的人配合你,还有丁东家,你们也马上发动人手,配合李光男他们,尽快把捐款总数统计出来。你放心,我保你们没事!”
李光男终于找到了感觉,啪的一声给许清行了个军礼,笑嘻嘻地出去招呼余下的护卫去了。
丁秋也郑重的抱抱拳说道:“侯爷既然决定做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