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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
花满春原本打算赖在房中看看书,闲来无事绘几张图跟柳直换些银子花花,谁知小钩儿兴冲冲地从前院奔来,左右看看见两尊护卫都识相地别开了眼去,便乐呵呵地凑近前来低声说了几句,花满春顿时眼睛一亮,倏地站起身来,眉开眼笑地拍手道:“如此好戏怎能放过?”
说罢,随意收拾了桌上的书册笔墨就要走。
江烈与郦城对望一眼,知道拦不住她,只得跟了上去。
花满春听得身后有脚步声,回头瞧一瞧,不忘挥挥手笑着招呼:“走走,一起去瞧热闹!”
四人一前一后下了楼,但觉今日酒肆中生意冷清不说,连楼前都无人值守,实在是有些异常,待掀了帘子进了前院大堂才知道,原来几乎一整个楼里的人都聚到门前去凑热闹了。
畅春酒肆两扇朱漆大门洞开着,门前一左一右立着宁姑娘与暮雨,门槛后却黑压压挤满了人,各房的姑娘都笑嘻嘻地立在门前,将脸往门外凑,宁姑娘吩咐过不得走出门来,她们就立在门前瞧着,也不算不听话。
门口被一干美人们堵住了,花满春比不得她们身材高挑,又不如小钩儿滑溜,可以自人群中钻出去,她只得搬了长凳来在人群后放稳,撩起裙裾豪气地跳上去。
江烈与郦城二人吓得脸色一白,连忙立到一旁去护着,就生怕她不慎摔下来,少不得挨王爷一阵骂。
他二人自然是比酒肆中的众位美人来的高大,无需踮脚便能看见当街的闹剧。
这一看,两人都挑起了眉。
怪事年年有,今年尤其多。
他们瞧见素来与自家九王爷作对的胤安侯爷立在风中,被一个长得极美的妇人紧紧抱住了胳膊不松手,另有一个高大魁梧、形貌凶恶的男人立在街边,面色铁青地望着两人。
胤安侯爷的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原先洒脱倜傥的神情早就化作满面青黑,远远望过去,不知他咬着牙是要推开那妇人还是要如何。
“哦?这是演的哪一出?横刀夺爱?还是城门失火?”花满春有些幸灾乐祸。
那凶恶汉子是对门酒楼的老板徐广汉,别看长相凶狠,却是个面恶心善的老实人,自打年前敲锣打鼓娶了个媳妇回来,便一直藏着掖着,不知为何总不让这美人儿露脸,花满春日日往酒肆中跑,也只有一回瞧见过她的面容,还是因为她抄近路回客栈时经过酒楼后窗,这美貌老板娘不慎推落一盆兰花,险些砸中了她。
那一回她才发现,这徐广汉的美貌媳妇其实是个眼盲之人。
城内多数人没见过徐家媳妇,只当他娶的是个母夜叉,因此不敢带出来抛头露面,因此小钩儿一说徐老板家门前有个顶顶水灵的美人儿抱住了小侯爷不松手,花满春便乐得飞奔下楼看好戏。
果然,家家店铺内探出的脸上都是惊讶的神情,连宁姑娘也眉眼弯弯,含笑望着那三人。
花满春来得迟了,戏已过了大半,只见舒惊羽不耐烦地扫过徐广汉一眼,作势要去推开那美妇人,手还未动,那妇人娇滴滴惊呼一声,自己倒是松开了手,软倒在冰面上。
酒肆内众家姑娘一起焦急地低呼,还有人掩着口叹道:“小侯爷怎的这般不知怜香惜玉!”
花满春扑哧一声笑起来,哪里是老舒不怜香惜玉,这徐家媳妇分明就是在做戏么,只是不知道徐广汉这个鲁汉子会如何?
她盯着那三人看,果真看见那美人儿掩面唉唉哭泣状,徐广汉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终究还是弯下腰去,拦腰抱起了娇妻。
酒楼门前也有伙计战战兢兢立着,将东家夫妇的一场闹剧看在眼中,徐广汉将娇妻紧紧抱在胸前,不忘瞪圆了牛眼将各家铺子里鬼鬼祟祟探出头来看热闹的人各自凶狠地横一眼过去,才大步走回酒楼中,哐地掩上门。
好戏散场,只可怜原本潇洒倜傥、洒脱英俊的胤安侯黑着脸立在街心,哭笑不得。
酒肆中的美人见酒楼老板两口子都散了,就都笑嘻嘻地散了去,难得能见到一回徐广汉偷偷藏着的娇妻,大家也都是满意的很,便都忘了还有个倒霉至极的舒侯爷还立在风里。
花满春强行压下笑意,将舒惊羽拖回门前细问,果真如她所想,无非就是眼盲的徐家美妇人闹脾气,不顾丈夫拦阻,跌跌撞撞本出门来,捉了个陌生人就要赌气跟着人走,谁知舒惊羽正巧路过此处打算顺道探望花满春,凑巧就被她一把捉住了手臂不放,结果这徐广汉自然是气愤异常,既不能得罪胤安侯爷,又不舍得大声责骂娇妻,因此上三人拉拉扯扯倒是僵持了许久,便宜了看热闹的人。
老舒连声说“晦气”,花满春扶着墙笑得打跌,宁姑娘与暮雨也在门前掩口直笑,他只得横了花满春身后的江烈与郦城一眼,白玉一般的英俊面容上添了些许的傲然之色:“九王爷小气得紧,也不多找几个人来护着我们小花。”
一碰着萧逸的人,他就忍不住冷嘲热讽一番,这倒成了个习惯。
江烈与郦城面不改色地拱手行礼,早知舒侯爷与九王爷素来势同水火,也就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花满春斜他一眼,问及他此来所为何事,眨眨眼笑道:“不是说年底事多繁忙,各州县衙门都遣了人进城禀报事宜,你怎么有空来探我?”
她一早还听得江烈嘀咕说九王爷又被小皇上抓进宫里去帮忙处理政务,两位摄政王爷忙得焦头烂额,又不得不抽空帮着筹备木兰公主大婚事宜,两人都恨不得化作三头六臂才好。
不等她细问,江烈又无奈地解释一回,说是小皇上只倚重两位摄政王叔,自家兄弟又个个都是懒散无能之人,因此一到了这年底,七王爷同九王爷几乎就是吃睡都在宫中,偶尔小皇上也会召胤安侯爷进宫一同处理杂事,只是多数时候胤安侯爷滑溜得很,会变着法儿将大半事情又推给王爷做。
因此,她便猜,老舒这一回大摇大摆晃来酒肆探望她,分明又是推脱了责任,乐得逍遥。
舒惊羽笑吟吟地上下打量她数眼,忽地打趣道:“小花儿,你莫非真舍得我日夜耗在宫中,与你的黑面情郎面面相觑?”
花满春脸微微一红,提起脚尖狠狠踩了他一脚,他这才笑着讨饶,说是府上有事,便匆匆自宫中赶回来,临走前萧逸交代他顺道来带个话给她。
“年底木兰公主大婚,必然会有人按捺不住要在背后动手,我与九王爷暂时无法抽身顾及你的安危,因此你更要多加注意,不得让江烈与郦城离你左右。”
舒惊羽说罢,还想再说些什么,见花满春眼中浮起了担忧之色,便又将话咽了回去。
“小花,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与你的萧大爷都在宫中,有三千羽林军守着宫门,料想也不会有人胆大到那地步,进宫去动手,倒是你,要多加注意。”
花满春点点头,略略宽下心来,却又忽地惊讶地抬起头:“嘿,老舒,木兰公主岂不是比我更危险?”
毕竟离国公主与她相中之人才是最为关键的人物,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有个闪失,两国必然又起战事。
舒惊羽缓缓地舒展了眉宇笑道:“小花儿,这你就无须担心了,木兰的身手可不在我之下。”
“这小丫头古灵精怪得很,若是真有人能伤得了她,我倒是要佩服了。”
他哈哈笑着,挥了挥手便扬长而去。
花满春看着他修 长挺 拔的身影走得远了,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担忧,且烦恼。
无意间抬头望去,对面酒楼上开了一扇窗,徐广汉搂着娇妻立在窗前,也不知道对她说了些什么,那美貌妇人竟柔柔地笑着,羞涩地微红了脸。
“晨起揽镜画蛾眉,郎笑我妆容不如花,且羞且恼,素手只把胭脂画。”
不知为何,她竟蓦地记起某一回看戏时听到的这一句,那女伶在台上揽镜自顾,掩着面又笑又恼,眉宇之间隐隐地透出些欢喜。那时候她只是嗤笑这乡野戏班子的词曲糟烂,此刻想来,那年轻女子面上的神情倒是极传神。
哎呀呀,郎情妾意当真是甜如蜜呀。
“满春姑娘,满春姑娘!”江烈瓮声瓮气的嗓音近在耳旁,这才把花满春从沉吟中拖了出来。
“风大,进屋去吧。”宁姑娘笑盈盈地推了推她,不忘打趣道,“若是受了风寒伤风脑热,九王爷怕是要杀来我这小地方拆了我的小庙呐。”
暮雨与小钩儿在一旁听着,都偷偷笑着,花满春清咳一声横她二人一眼,点了点头正欲转身往回走,目光却无意间落到街那头缓缓驶来的一辆马车上。
路上冻了薄薄一层冰,那马车也不敢走得太快,驾车的勒紧了马缰,不疾不徐地往前走。
走得近了,她才发现那驾车的高瘦青年很是眼熟,分明就是九王府的下人。
“这是王府的马车?”花满春偏头问江烈,这厮却含含糊糊随意点头应了一声,眼神闪烁着转向一旁去。
不必她细问,那马车内坐着的人却掀了帘子怨恨地望过来。
巧的很,花满春正好也抬眼望去,朝她微微颔首算是打个招呼:“哦,是兰姑娘。”
兰馨捉了帘子不松手,遥遥地瞪着她,直到马车走得远了,那双带着怨气的眼还在花满春眼前晃动。
“兰姑娘这是往哪里去?”她心里觉得蹊跷,干脆直接问江烈。
江烈支支吾吾半晌,躲不过去,只得说是王爷安排兰姑娘去城外大宅内暂避风头,花满春不信,再转头问郦城,这厮更是精明,只推说并非九王府之人,且昨日起便在畅春酒肆轮收,因此实在是不知情。
言下之意便是,昨夜江烈回过王府,若要追问,只需问他即可。
郦城一推三不知,江烈拿眼瞪他数回,他只当没瞧见。
花满春心知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索性挥挥手不再多说。
到了第二日,又有传言从九王府的厨娘口中传了出来,说是木兰公主极难伺候,哭闹着不愿与兰姑娘共侍一夫,九王爷为此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