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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料这一回,立春竟蓦地红了脸,眼神闪烁着飘开去。
同胞姐弟还是有些默契的,他不作声,花满春心里便起了疑惑,伸出手去揪住立春的耳朵将他的脸摆正了,直视他的双眼,一字一句道:“说,昨夜去了哪里?”
立春被逼着正视她,眼睛躲闪不过,脸倏地红到了脖子根,嚅嗫了半天,忽地火气上来,伸手掰开花满春揪住他耳朵的手大声吼:“花满春!我去哪家姑娘香闺关你屁事!”
恼羞成怒。
花满春乐呵呵地跳出一丈远,拍着手道:“你不愿告诉我,那我今晚回去同扶苏姐姐说说去。”
一听见“扶苏”二字,立春刷地白了脸,忙陪着笑过来搂住花满春的肩:“满春,满春,好姐姐,我找个时间悄悄告诉你不就成了么?”
“就是,立春小弟悄悄告诉你不好么?”被冷落在一旁看了许久热闹戏的俊美男子终于有了个机会插得进话来。
花满春瞪他一眼,不久前笑话她穿衣错搭之事她还没忘,他居然还敢来管他们姐弟的事!
她拼命瞪他,立春却立即记起来他是他们姐弟二人的大财神,松开手嬉皮笑脸地推了花满春一把:“险些忘了正事,满春,去,给财神爷说说。”
花满春被推到这男人跟前,想一想,上下打量他许久。
锦衣华服、俊美贵气,看起来倒是跟昨天在畅春客栈的那位有龙阳之好的客人气质极像,再细细端详相貌,倒真是有三分相似。
花满春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心里有了些怯意。
这男人眨眨眼,漂亮的唇弯起,笑道:“姑娘莫不是在怕我?”
他笑觑着花满春,眼里一闪而过的揶揄却没能逃过花满春的视线,她哼一声,壮了壮胆子,昂首挺胸道:“我花满春生平最不畏权贵,更不必说公子您了!”
那俊俏男人哈地笑一声,颇有趣地看了她许久,忽地端正了脸色,温和道:“鲁庵,我的名讳。”
鲁庵?花满春在心中惋惜,这般俊俏的男人却叫了这么个生涩鲁钝的名字,实在可惜。
惋惜归惋惜,她却还笑着点了点头道:“鲁公子好名字!”
鲁庵看得出她笑得勉强,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满春姑娘,你可真是有趣得紧。”
花满春姐弟俩莫名地互看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他忽地笑得如此开怀,鲁庵却又笑笑开口了:“满春姑娘,现在你可以给我说说野史了罢?”
花满春一激灵:她竟忘了这桩大买卖!
且不管他为啥花五千两银子包下这茶馆专为了听她说书,立春既是接下了这好买卖,必然是敢担保她无虞。她不是傻子,这几天在茶馆子里胡吹海聊的话拿来给乡亲父老乐呵乐呵还成,若是传到恶人耳里,她还不得被捉去睡那牢房的阴湿稻草床?
立春见她发呆,伸手暗暗掐了她一把:“满春,满春?”
花满春瞪了他一眼,转头笑盈盈地问道:“那鲁公子,您想听我说些什么?”
“就说说你前日里在茶馆里跟乡亲们说的那些事。”鲁庵在一旁的桌旁坐下来,早有立春泡了好茶端上,笑嘻嘻地伺候着。
花满春一愣,直接就要说这事?那可都是她胡编乱造,做不得数唉。
她一犹豫,鲁庵却摇头笑了:“满春姑娘是嫌我给的少?”说着,他毫不心疼地又摸出一张银票递给一旁立着的立春,“再加两千两如何?”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花满春豁出去了。
她看着立春笑得合不拢嘴地收下了那银票,又壮了壮胆子再问了一回:“鲁公子,您可是真心想听我说?”
鲁庵神情毫不作假,极认真地点头笑道:“那是自然,我可是花了大钱诚心来听你说故事。”
他的眼中看不出一点虚情假意,立春立在一旁,早已笑歪了嘴。
花满春啼笑皆非,看在那两大张银票的面子上只得开吹。
她轻咳了一声,刚说了句:“话说那幼帝登基之初……”
“我倒是也想听一听这段荒唐至极的故事。”
门被哐地推开,有人冷笑着闯了进来。
是昨天客栈所见的那有龙阳之好的客人!
花满春立刻住了嘴,悄悄向后退了一步,一旁的立春毕竟是与她心意相通,早已走上前来将她护在身后。
来的人正是面色阴沉的萧逸。
高壮魁梧的护卫江烈也寸步不离地跟着萧逸踏入了门内。
忽地萧逸身后闪出个瘦高的人影,几步走到鲁庵跟前,单膝跪地抱拳道:“七王爷恕罪,小的实在是拦不住九王爷。”
话音刚落,花家姐弟俩顿觉如同五雷轰顶,嗡地一声,在脑中炸了开来。
鲁庵……他是七王爷萧楚?那立在门前的那面色铁青的……是九王爷萧逸?
两人霍然明了,脸刷的白了。
“九弟来得真快。”萧楚仍旧是不以为意地笑笑,看了一眼单膝跪地的跟随,吩咐道,“起来罢,郦城。”
叫郦城的护卫应一声是,站起身来立到箫楚身畔去。花满春哆嗦着看了一眼郦城,一眼瞥见郦城手臂上被划开了三寸长的大口子,血染红了衣袖。
她不信这郦城不疼,可他偏就毫不在意,沉默地立在箫楚身侧。
“七哥,你怎么会在这里?”萧逸眯起眼问道,他脸色铁青,不久之前被郦城在街上拦住死活不肯放行,便猜是七哥搞的鬼,要不是动了真格伤了郦城,他们怕是还在街上跟郦城缠斗,哪里能想得到七哥早已悄悄地跑来这茶馆子了?
萧楚见他面色极为不善,不由得长叹一声道:“七哥只是来瞧一瞧昨儿个九弟特意去跟的姑娘罢了,谁知你又风风火火地赶来,真是怕我动她么?”
“真是无趣啊。”
萧楚哈哈大笑数声,瞥一眼缩在墙根处的花满春姐弟,忽地将凤眼一弯,笑得极邪气:“满春姑娘,那七千两银子权当是我送你的嫁妆罢,免得我九弟日后嫌你家底薄。”
说着,朝郦城招了招手,颇无趣地叹息道:“走罢郦城,这里没我们的事了。”
待走到江烈身旁,萧楚笑吟吟地看了他一眼:“江护卫有时间多去我府里叙叙。”
说罢,大笑数声扬长而去。
萧逸面色铁青,转过头去狠狠瞪了江烈一眼,只把一个五大三粗的高壮汉子瞪得委委屈屈地矮下三分去。
花满春看着想笑,却又不敢猖狂,一面哆嗦着一面憋着在心里偷乐,着实难受。
茶馆里只剩了他们四人,萧逸,花满春,立春,江烈;萧逸皱起眉头来看了一眼护住花满春的清秀男子,忽地冷笑一声:“江烈,把那男人拖出去!”
江烈应一声,捋了袖子就上前要来抓立春。他总算是有了将功赎罪的机会,怎能放弃!
花满春唉哟尖叫一声,拉起立春就在茶馆中沿着墙根跑,茶馆里地方小,他们姐弟又都是极瘦弱,哪里跑得过身强力壮魁梧高大的江烈,江烈顺手一捞,便将立春捉住了,像拎小鸡一样拦腰一扣,大笑着拖出门去。
威吓
江烈将立春拖出门去,反手一推,门哐地被关上。
花满春心里咯噔一声,心知不妙,连唯一可以依靠的立春都被拖出去,此时独自一人身处狼口,不由慌张起来。
这两位摄政王爷跑到立春茶馆来干啥?
七王爷么,勉强可以说是来听她说书,真正企图花满春不敢去想,好在她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九王爷打断了,她既喜又忧,她可没忘了这传说中暴虐荒淫的九王爷萧逸原本便是个有着龙阳之好的人。
龙阳之好……花满春一哆嗦,脱口而出:“九王爷千岁,小人其实不是男子,是个如假包换假一罚十的女子!”
萧逸立在门旁,阴沉的脸色并未有缓和,听得她辩解,冷笑一声道:“谁管你是男是女!”
话音刚落,花满春脸色刷地变为灰白如纸,脑袋里嗡嗡直响。
原来这九王爷真如坊间传说的一般,荒淫无度,无论男女,但凡入了眼都要。
她哆嗦着缩到墙根去,也不敢去看萧逸。
说笑话,她虚度这十八年春秋,杀人犯见过,打劫的见过,可就是真没见过这男女通吃的主。
花满春小声嘟囔着缩在墙根,只敢拿眼悄悄望着萧逸。
“你躲那么远做什么?”萧逸走到桌旁大马金刀地坐下,见她畏畏缩缩地贴着墙根站着,眉头一皱,寒声道。
花满春嘿嘿干笑数声,颤抖着小声道:“九王爷千岁,小人……草民贱民一个,不敢太放肆。”
萧逸嗤地冷笑一声:“不敢放肆?”
“嗯嗯。”花满春点头如捣蒜,眼珠子瞪得滚圆,就怕他不信。
若是萧逸从没在这茶馆里见过她口若悬河唾沫横飞地大骂他九王爷萧逸是个荒淫暴虐杀人如麻的恶棍,他或许真会相信眼前这泪眼汪汪的娇弱姑娘是个“从不敢放肆”的纯良百姓;只可惜……他冷笑着站起身,向花满春缓缓地走去。
萧逸每向前迈一步,花满春心里就颤一颤。
她无处可躲,身后是墙,左面也是墙,右手边是个通向后院的小门,可惜,这扇木门打外头锁了。
花满春心中默念着阿弥陀佛,此刻真希望她那七日一炷香能感动观音菩萨,在她身后凿个大洞给她逃生。
大洞没有,萧逸却步步逼近前来,一眼看见她眼里的恐慌,恶意地笑道:“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只是骂他荒淫暴虐罢了,了不得再带一条杀人如麻,他最多送她进天牢享受几日有人伺候的好日子,关个十天半月胳膊腿还都在的话也就顺顺利利抬了送出来了,她怕什么。
萧逸眼里带着笑,在花满春看来全然就是铺天盖地的恐吓威慑,她扮了许久的弱女子,不得不继续装下去:“九王爷千岁,草民不曾见过世面,头一回见到您这种大人物,心里害怕。”
害怕是真,但却不是因为这些,花满春心里越慌,萧逸笑得越是阴沉。
“你可还记得昨日你在这茶馆子里说了些什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