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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以为那丫鬟是传错了话,本想来瞧个究竟再说,没想到一进门便闻见了墨香,她不走还留着干啥。
花满春眼神闪烁着,抱着门不放,袖舞却也没发现她的异常,仍旧是笑吟吟地要将她望门内拉。
君凝雪听见门口的吵闹声,抬起头来,一见花满春抱住门不愿进来,不由得掩口轻笑着绕过几案来,走到她跟前温柔一笑:“兰馨阁的兰姑娘听王爷说你曲子唱得极好,因此上找满春来助兴。”
王爷难得对一桩事情念念不忘,依着兰馨那性子,肯定是按捺不住想来看一看的。
君凝雪有些同情花满春,说完,叹了口气。
花满春杏眼圆睁,霍地抬起头:“助兴?”
敢情这大户人家、皇亲国戚连作个画写幅字也要找人唱曲子助兴?
她又一阵愕然,袖舞却趁机将她拽入屋内,清脆悦耳地笑出声:“昨天兰嫂嫂听九哥哥不小心说出满春姐姐曲子唱得好,就非要央我找你来唱曲子。”
九王爷?花满春一愣,袖舞已是将她拉到书房内的太师椅旁将她轻轻按坐下,又嘻嘻笑一声说:“恰好雪嫂嫂今儿闲着无事,说是要给我写幅字,我寻思着正好让雪嫂嫂抚琴,满春姐姐合着琴声好唱曲子呢。”
花满春想起那一日被萧逸捉住看破身份,不由自主浑身寒毛倒竖起,蹭得站起身来干笑:“王爷谬赞了,我会唱的都是些乡野俚曲,哪里能上的了台面。”
她不是故作谦虚,她回的曲子大多是些香艳勾人的调子,或是从青楼姑娘那里学的吟唱相思愁苦悲叹红颜易老的伤感曲子,哪里能拿得出来唱给这些不然红尘世俗气的千金小姐们听。
袖子跺一跺脚,抱住她胳膊就撒娇,非要求得她唱一曲:“我记得听你唱过《木兰花·春恨》,就唱它罢。”
说着,笑嘻嘻地向书房最里的一面屏风唤道:“兰嫂嫂,满春姐姐请来了,你和素秋姑娘换好了衣服么?”
一声“素秋姑娘”,把花满春震得呆立在当场。
她多日前还在窃喜在这听雪楼住着,能避开一些陈年旧事,可惜她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素秋会离了归云居,出现在这偏僻冷清的听雪楼。
旧事
花满春想走,却走不了,脚下像是生了根,牢牢地站在原地,听见屏风后一阵悉索,初进九王府时见到的兰馨款款走了出来。
她并未像平日那样遍身绫罗满头珠翠,而是换了身极素雅的衣裙,称着她略施粉黛的瓜子脸,倒是比她周身锦绣之时秀美了三分。
同样装束的素秋跟在她身后走出来,原本是淡淡笑着张口欲与屋内诸人打个招呼,头一抬望见立在不远处的花满春,顿时神情大变。
花满春心中大动,脸色变换了数回,终于镇定下来,淡淡地看着素秋在一瞬间灰败了神情。
兰馨走在前面,看不见身后素秋的神情变化,只顾假笑着缓缓走过去打量花满春,将她上上下下扫过了数眼,才啧啧两声叹道:“当初满春姑娘进府之时我倒是没仔细看,原来竟是个青楼的歌伎,亏得王爷昨夜还夸你曲子唱得不错。”
“不过是个歌伎,竟能叫王爷开了口夸赞,你倒真有点本事。”兰馨说话带着刺,凤眼扫过她沉静的面容,冷笑一声,字字句句藏着针,“只不过就这中人之姿的长相,若是强要说使了什么狐媚的法术勾引王爷,那还真是说不过去。”
“你说是么?”兰馨眼里闪过得色,笑里藏刀,“满春姑娘?”
同样是一句“满春姑娘”,兰馨这一声,带着莫名的怨愤与恨意,花满春从素秋处收回目光,诧异地瞪了她一眼,不觉心中觉得好笑。
她何时得罪过这位尊贵娇弱如兰的夫人了?怎的一见面就是唇枪舌剑一顿尖酸刻薄的教训?
袖舞和君凝雪听得不对,连忙过来打圆场。
“兰嫂嫂,是你央我请满春姐姐来唱曲子,你说话句句带刺,可是抹了我的面子。”袖舞将脸一沉,她年纪虽还是稍显稚嫩了些,却已有了皇家公主的威严与风范。
兰馨脸色变了变,张口还想说什么,袖舞又昂起头来哼一声说道:“莫非……你要我去跟九哥哥告状?”
这如同黄莺出谷的声音却是威慑力不小。
话音刚落,花满春便见兰馨原先骄横的脸上刷地褪去了血色,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被君凝雪拉到几案旁去。
素秋仍是如泥塑一般立在屏风旁,苍白着一张脸,眼神黯淡。
多年不见的故交相逢,原本该是欢天喜地笑语相迎吧,花满春在心中叹息一声,装作没认出素秋,笑着打哈哈:“哟,这是哪家的姑娘,长得真标致!”
一面说着,一面转头对袖舞挤眉弄眼:“小公主,这莫非又是咱家王爷你家九哥哥强抢回来的美人?”
袖舞掩口直笑:“满春姐姐,这话你说给我听听无妨,可不能叫九哥哥听见,他会将你五花大绑吊起来训话的呢。”
她没能察觉出素秋的异常,还走过去牵起素秋的手嘻嘻笑道:“这可是当年胤城第一画师素秋姑娘,九哥哥派人四处搜寻了几个月才在临江找到了她。”
“啊呀,第一画师?听名号就是个大人物么!”花满春索性做戏做全套,略夸张地睁大眼望着素秋,笑吟吟地赞道,“了不得,这年头,才貌双全的姑娘真是不少啊!”
她这一番感慨听在素秋耳里更是尴尬,她面色越发的灰白,嘴唇哆嗦了着正欲开口,花满春眼尖,连忙抢着调侃:“公主,你索性劝劝王爷,收了素秋姑娘么,这般好的美人儿可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哟!”
花满春故作流气的话引得袖舞格格笑起来,君凝雪也在一旁撺掇着:“袖儿,满春说的对,干脆劝王爷收了素秋姑娘罢。”
说完,转过头去偷笑。
引了众人拿素秋打趣,是花满春刻意不想为难素秋,素秋却是不领情,她推开袖舞挽住她的手,慢慢走到花满春跟前,站定了直直盯着她。
花满春被吓了一跳,霍地往后退一步,正要强笑着再随意扯几句应付过去,素秋却蓦地扑通一下跪在了她面前。
这事发生得太突然,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只有花满春心里清楚,她俯下身去要扶起素秋,手刚碰到素秋单薄的双肩,素秋却猛地弯下身去给她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再抬起头来,她已是泪流满面。美人低泣,花颜带泪胜似雨后海棠,分外楚楚可怜。
花满春不忍,别开头去。
“小春,小春,是落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素秋伸手捉住花满春的衣襟,泣不成声。
这一声“对不起”,伴着悔恨的低泣,语惊四座。
袖舞瞪大了眼望着两人,张口结舌:“这……这,素秋姐姐、满春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君凝雪也惊得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绕过几案来。
“哼,素秋?她不是坦白了说自己其实是叫做落月么?又是个不知死活跑来王府混吃混喝的骗子罢了!”兰馨态度急转而下,暗自庆幸自己之前还不曾和这假冒的素秋太过亲近,因此趁了这机会正好再狠狠踩上几脚,免得她还能翻身来和她抢男人。
兰馨这话含沙射影,花满春清清楚楚听进了耳中,她不屑同她争吵,只是长叹一声笑道:“素秋姑娘,你这是做什么,赶紧站起来,莫要失了身份。”
说着,又俯下身去要扶素秋起来,素秋却含着泪摇了摇头:“小春,落月不起来,落月要给你磕头,磕到能把我的罪孽抵了为止。”
话未说完,她真又重重磕下去,一下、两下、三下,抬起头的一瞬间,花满春看见她洁白如玉的额头在地下磕破了皮,殷红的血渗出来,染红她的额间,很是狼狈难堪。
她咬咬牙,蹲下身去一把揪住素秋的衣襟,大喝一声:“老娘要你抵了么!”
她这一声大喝,惊到了一旁站着的袖舞三人,更是另素秋惊得抬起头。
“小春,小春,你不要我抵么?我夜夜做恶梦,梦见你在火海中呼救,我却不曾伸手拉你一把……都是我鬼迷心窍,都是我该死啊!”
她说着,泪如雨下,痛哭失声。
素秋放声痛哭了多时,原本是淡雅清丽的一张脸孔,已是泪痕交错,再加上额头的殷殷血迹,越发的触目惊心。
花满春不忍再看,别开眼去,咬牙道:“你也不必再日日悔恨,从今起,往事就此揭过,我花满春与你再也不相干!”
她一口气说完,松开手,站起身来冲出门外去。
旧事如飘渺的云烟,袅袅飘过她眼前。
不算是多么久远的往事,却像是在老旧房屋中尘封了多年的事物,再取出来,已无当年的明丽,只剩下遍布的尘埃,以及被蚀得褪了色的痕迹。
三年的时光,于花满春也只是极短暂的功夫;那一年,她自火海中逃生,自此性情大变,也算是一桩极无奈的事。
手中握的不再是画笔,而是换做了抹布与扫帚,花满春由一个温顺乖巧的小丫头变为只知拼命奔波积攒银子的市井小民,宁姑娘最是心痛,却也无可奈何。
她的落月姐姐,时常搀着她的手教她唱曲儿的落月姐姐,一把火烧掉了她满心的期待与尊敬,自此一片昏暗。
她记得,那一日午后,也是这样微热却是凉风习习的日子,落月像往常一样给她煮了解暑的绿豆汤端到几案旁,笑着对她说:“小春,你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你娘在天有灵,肯定会很高兴的。”
她那时还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身穿了素色衣裳,立在案前细致地勾完最后一笔,再小心翼翼地印上画师素秋的印章,这才欢天喜地地接过绿豆汤,坐回太师椅上端了细瓷碗小口啜饮。
那一日,胤安侯找上她画像,才知道原来名满天下的画师素秋原来竟是个年仅十五的女娃娃。
胤安侯不知道的是,其实素秋是她娘亲的名字,她娘亲柳素秋才是真正的画师,她不过是继承了她娘衣钵,接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