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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将一颗心高高悬着,就等着傅融之开口,语惊四座力挽狂澜,却只听到他“啪”一声打开折扇,删得一阵嗖嗖的风在她心头萦绕。
官如山来回踱了两步,挥挥手道,“我与乖宝商量些事情,你们先出去。”
众人面上又是一阵波澜壮阔,纷纷粉墨退场,傅融之未出一言,只在离去之时,盯着宝宝扫视一番,看得宝宝顿觉这寒冷的春日烧起了浓浓火焰,不免有些口干舌燥之感。
待其他人皆退出正厅,官如山一双无垠却又世故的眼睛便紧紧瞧着宝宝,那里面有不舍有难过,种种似是人生百味仿若一片冰河,叫宝宝刚刚被傅融之看出的烈焰霎时熄灭,刺溜冒了两下烟,然后连星子都没有了。她吞了一口唾沫,唤道,“爹爹。”
“爹爹问你,你可讨厌慕家三公子?”
宝宝怔了怔,回想起与慕许相识以来,他从来对自己都是照顾有加,进退有礼,感情克制,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男儿,于是摇了摇头诚实道,“自然不讨厌,慕大人为人正直善良,素来又是极好的,怎会讨厌他。”
官如山走近宝宝,轻叹一口气,似是卸下了一个大包袱般一拍大腿道,“这就好。爹爹只怕委屈了你,为了这些虚妄的父母之命断了你的好姻缘,将来我如何有脸去见你的娘亲。你既然欢喜他,那便甚好甚好!”
宝宝暗暗翻了个白眼,我不讨厌他也不代表我欢喜嫁他啊!不过见爹爹这般高兴,还是没将这番话说出来,转而道,“爹爹,家里的铺子着紧么?非要嫁给慕大人才能解决?宝宝舍不得你。”
“傻丫头,这些铺子财产都是你的嫁妆!你今年一十有八,不小了,还拖到什么时候?”官如山吹了吹并未形成气候的胡子,急促道,“慕许这孩子,把你交给他,我挺放心。何况如今家里卷进了是非,你还是离得远些好。”
宝宝咬了咬下唇,找不出任何理由来回绝爹爹的提议,她盯着爹爹鬓角的白发,心中也是一酸,道:“女儿一切听爹爹的安排……对了,上次那个救进府里的受伤之人,真的是南封的细作?”
“不知。被你傅世叔将人挪走了。”官如山在一张太椅上坐下,重重一叹气,抬手抚了抚额际道,“你先回房吧,这些事情就不必操心了。”
宝宝心中也不免有些失落之意蔓延,就像一坛陈年老酒,裂了一道细密的口子,虽说不过溢不出什么酒花子,但是香味却能飘散老远。她现下怕是就是这般心态,涩涩钝钝,却又无从下手没有头绪。
剪不断,理还乱。
院子里的梨花初放,雪白的一团,喜时看它只觉圣美无暇,忧时看它却觉素净少华。
官宝宝似是从未见过这般白的过分的梨花,只觉得余下的日子也是任人当木偶一般的摆弄,正想禀明爹爹出门散心,便见红霜拿着一张拜帖走近。
宝宝打开一看,竟是慕许相邀。
她也不重新梳妆,便如此一身衣服去了。只见慕许一身绛蓝色长袍,手腕处内衫用蓝绸扎好,既不失温润又不失英气。他远远便听见了脚步声,挂起一个银河般透彻的笑容,唤道,“宝宝。”
官宝宝闻此声音脚步一顿,将那慕许好好的望了几望,不明白此人缘何今日突变,好似菩萨一般浑身都发着光。她行了一礼道,“三哥怎么如此客气,还送拜帖,直接叫人传话便好。”
慕许轻轻点头道,“知道了。今日是想请宝宝随我一块去州台大营,查一查南封细作之事,说不定能够从中找出破绽,也好破解官家面临的困境。”
宝宝立刻兴奋地点头附和,“没错。清者自能脱罪。我们这便去吧?”
州台大营在扬江城外五里处扎营,与一般的驻军不同,他们主要负责的是勘察之类的军务,属于朝廷直属大营,是沿江以及南部地区唯一一座不属于沿江总督麾下的大营。但是作为沿江以及南部的元帅,朝廷的二品大员,慕许即便无法调动这座大营,但是要察一些文件或是军务,还是一路畅通的。
宝宝随着慕许一路到了州台大营的案宗帐,在笔录的带领下翻阅了一些关于失踪南封细作的案宗。再询问了几名看守细作的士兵以及举报人的信息后,基本上依然找到了一个可以证明官家清白的疑点,那就是:这个细作于一月之前逃跑,逃跑之时并未受伤,卷宗上写道,官如山半月之前在新川附近救了这名细作,一路带回了扬江。
然则,官如山两月之前便去了南海,半月之前收到信回府,这南海新川一南一西,差了十万八千里,如此一来,只要从城守处那里拿到任何一条出入记录,便可以推翻台州大营的案底。
剩下的事情,慕许自会调用关系,查出这些的,宝宝心中一颗大石算是落了地了。
两人比来时轻松不少,进了城,更是舍不得马上回府,于是便在闹市街转了两圈。眼见天色将晚,便挑了一家茶楼进去用些茶点晚饭。
官宝宝对这里是比较熟的,大堂里有一戏台,有事说书有时小曲。以往红霜跟着从不让她坐在大厅里,她都是在楼上望台里坐着,每每望着楼下热闹的喝彩声皆遗憾非常。
她抬头望了望微笑着的慕许,大大觉得此人或许是同道中人,又或者是个好下手的柿子,反正谈崩了大不了不成亲,于是神秘地拍拍他的肩膀道,“三哥,我们今日便坐在大堂里吧,热闹。”
慕许颔首,“好,一切随你。”他说着便先行找了一张靠近戏台的位子,拉开椅子让宝宝先坐了。
小二在旁给唱了一份菜单,请两人挑选吃食,末了还加了一句:“今日小店开张十年之庆,镇店茶点酸黎酥一折惠宾,小店名菜碳烤鲈鱼三折起售。但是两样优惠只能任选一种。”
宝宝托着下巴想了许久,扭头问慕许道,“三哥你喜欢吃茶点还是鲈鱼?”
慕许笑意未减,将目光从宝宝脸上移开片刻,瞅了一下旁人桌上道,“我还是喜欢清淡一点。”
宝宝摸了摸鼻子,笑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道,“没错没错,清淡点好。酸黎酥最是清淡,清甜爽喉,入口即化,算得上楼中极品了。所以小二来四份碳烤鲈鱼,一盘芙蓉绿丝,一碗木耳饮湖羹,一壶龙井。”她笑眯眯望了一眼已经石化的慕许,暗暗愧疚了一番,顿时同情心喷薄而起,想想今日慕许出力不少,便挥了挥手补充道,“给这位公子上一盘酸黎酥便行了。”
是以,慕许满面不可思议地看着官宝宝一人对着四个大木盆吃得津津有味,而自己面前放着一叠小小的酥,他用筷子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倒是颇符合他的口味。
宝宝表面上吃的热乎,其实不断地用余光瞥视慕许,见他吃吃停停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完全无视台上精彩的杂技表演,也顾不得从前在他面前的淑德女子的伪装,悄悄出手将鲈鱼挪了挪位置,嗔怪地开口抱怨,“刚刚问你喜欢什么,你说要清淡的,现下可别打我的鲈鱼的主意,想吃再点一盆。”
慕许扑哧一笑,摇了摇头,仍是不语,只是看她的眼神更加“渴望”了一些。
宝宝无奈地一咂嘴巴,将右手边的木耳饮湖羹放到了慕许面前,依依不舍道,“这个给你吧。”
慕许嘴角含笑,也不推辞,接过来便喝了起来,看得宝宝心中暗暗嘲笑他的嘴硬。
这时台上正在上演空口喷火的绝技,宝宝最是喜爱这一类无中生有的表演,看得出了神,不想台上又是一口火喷射出来,生生将一旁火圈上的缠布点燃了,哗啦一下连着璀璨的火光飘向了官宝宝一桌。
宝宝口中还喊着一口滚烫的鱼没有吞下,本是来不及躲闪的,幸而慕许眼疾手快将宝宝一把拉进了自己身边,避过了那一团逐渐熄灭在地上的火。她惊魂未定,堪堪吞下一口鱼肉,忽见慕许又猛地跳开,将将停在了桌子三步开外,同时面前一盆碳烤鲈鱼闷闷地开了花,木盆整整齐齐碎了八瓣躺在碎裂的鱼肉酱中显得无比凄惨。
宝宝抬头,见慕许袖口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而那木盆的尸体中躺着一根俊俏英勇非凡的筷子,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真真是好险啊,幸而她的位置绝好,又做得稳当,这才没有被这根筷子砸中,不若今儿个便要变成碳烤官宝宝了。
“啧啧,不过出来一趟,便靠得这么近,真真是叫人羡慕得想出手。”这个声音说的轻飘飘甜兮兮,仿若真的只是羡慕,如同挚友间的打闹般随意,只是尾音拖出了那么一丝叫人遐想无限的空间,听的官宝宝一阵发寒。
她回头一笑,十分俊杰地撇清关系道,“融之叔叔,是你啊……”说着歪头对着满桌狼籍叹道,“残忍!真是太残忍了!”
斋戒日,酒醉时
傅融之摇着桃花折扇,眯着眼睛一步一步靠近,即便官宝宝专心对着面前的残羹也能感受到身后的热力四射,她悄悄将椅子向一边挪了挪,抬头冲着一旁恍若深渊谷底的慕许甜甜一笑,这无异于火上浇油,背后目光更是炙热,将一众气氛烧到了顶点。
慕许半垂着眼眸回到桌边坐下,复又像是一潭深井水,冰凉无恙,他全然不顾傅融之热烈的眼光,干脆将断掉的袖子用力扯下,扔在一边。官宝宝见状暗暗咋舌——原来断袖这个闷骚标致的词是这么来的,难怪听起来如此热辣矛盾。
台上的杂技仍在表演,不过是空口吐火换成了顶碟绝技,三个女子各顶了十八个碟子,不论做出多么柔软的姿势,总能将这十八个碟子拖得稳稳当当。
周围的客人并不多,小二见这桌有异状,便小心翼翼欲前来收拾,却被傅融之一个刀眼吓得缩了回去。
宝宝顾不上满桌狼籍,假装认真欣赏台上的表演,实则用余光偷偷注意着傅融之的动作。不消多时,便见傅融之一脸惬意,好似春风扶柳般坐在自己的右侧,将她盈盈一望,饱含情意道,“宝宝,喝冷茶伤身,少喝一些。”
宝宝本就是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