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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柏立在舱门口看着凄凉的傅融之摇了摇头,扭头对连棠评价道,“哎——弃孔雀一只,何其哀哉。”
“元柏。你去看着官宝宝,别叫她给人卖了。”傅融之也不知有没有听见,头也未回命令道。
元柏无辜地看一眼连棠,小声抱怨,“你担心就自己跟上去么……”话未说完,便被傅融之突然转身刀割一般瞅了一眼,于是即刻闭嘴,灰溜溜追着宝宝的方向飞过去了。
慕许带着宝宝去见的人住的离江边并不远,走了一小段路便到的一家乐嘉客栈。
宝宝好奇地跟着慕许上楼,到了目的地随着推开的房门,视线捕捉到一个精神矍铄的中年男子,他微微有些发福,却也因此显得好客玲珑。
宝宝一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她双眼湿润,声音哽咽,向着那个同样热泪盈眶的男人飞奔而去,“爹——”
此人正是官宝宝的父亲,官如山。
父女两算得上久别重逢,尤其是宝宝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受的气,便翘着嘴巴抱着爹爹的手臂不放。
“乖宝,你这都多大了还这么会撒娇,今后看你找谁撒娇去!”官如山说的好似怪罪,其实面上包含宠溺,口气也是娇惯欢喜。
宝宝还未反驳,慕许倒是先说上了,“官叔不必担心,宝宝天真烂漫今后小侄定会好好照顾她。”
“哈哈!是了是了,怎么竟忘了还有你这个小子,你是我从小看大的,我放心的很。”官如山一拍大腿,搓了搓短小的胡须,满意地打量着慕许。
慕许得到官如山的赞许,便将一双眼睛殷殷地望向了官宝宝,目光脉脉、情意绵绵,宝宝还沉浸在爹爹回来的欢喜之中,她看慕许那目光实在是又甜又腻,便低头瞧了瞧身上可曾挂着什么蜜饯之类的,随后再不解地望过去。
官如山看着两个小辈在自己眼皮底下便开始了“眉来眼去”,顿时颇为感慨,想起自己和宝宝早逝的娘亲当初也是这般的恩爱交织啊,当下拍了拍宝宝的手背道,“把你嫁给慕家老三看来是爹爹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情了!这样爹爹也就放心了。”
宝宝爱羞地红了脸,捏一下官如山的手臂,撒娇道,“爹爹——你怎么能现在说这个?!”
“哈哈!害羞了?好好好,不说这个,那说些什么?”
“嗯,说说爹爹怎么突然回来了吧?”
官如山闻言一顿,捻小胡须的手一顿,反问道,“乖宝,不是你写信叫我回来的么?”
官宝宝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何时写过信?倒是这么想过,可惜受制于人,难以脱身啊。”
“那就奇了,我收到的信属的你的名,字迹又相同,会不会是乖宝写的却忘了?”
“真的没有!”宝宝自然确定自己没有写过信,可是谁会写信叫爹爹回家,还模仿自己的笔迹呢?这个人怕是还知道她在南陵,才让爹爹先至南陵的。
宝宝尚未探究出头绪,慕许便打断了她,说是总督府有公务,要先行回府处理,稍后再来拜见官如山。
一出房门,未至楼下,便有一名老者迎上问道,“三少爷,情况如何?”
“张翁,当初的信的确是你怂恿官夫人写的么?”
张翁一听便知出了状况,皱眉应道,“是。我亲眼看着官夫人写的,还盖了夫人的私章,错不了。三少爷,是不是信上出了纰漏?”
慕许并不回答,反而淡淡一笑,“看样子事情越来越有趣了。那我们就看看最后鹿死谁手好了……”说罢缓步走出客栈,上马而去。
客房里,宝宝也不再想信的问题,管他是谁写的,总之帮她把爹爹换回来了就是好事一桩。
“宝宝什么时候跟爹爹回家?”官如山拉着宝宝的手,轻轻拍着问道。
宝宝此刻有了爹爹撑腰,什么继母继姐全然不放在眼里,自然是一万个愿意回家的,不过随即便想起恼人的八百两,有些艰难地问爹爹要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让官如山在此处等她,她还了钱立刻和爹爹一同归家。
宝宝揣着一千两银票,浑身轻松,一想到不再受制于人,恨不能飞起来,却也想到怕是以后都见不到大孔雀了,心里难免有些许失落,但是很快便被她故意挤压下去了。
回到捞月船,官宝宝大咧咧推开傅融之的房门,习惯性地向右走,却见书桌后没人,这才全屋扫视一圈,惊见傅融之拿了一卷账本半卧在方塌上,不似往日那般招展,余一丝气质上的单薄。
见官宝宝推门进来,撑在塌上的一手顺势放下了手中的书,流畅如虹,旋即眼尾梢对着官宝宝轻轻一挑,摄人心魄,尤其是一把春水般的声音带着几丝沙哑,听得官宝宝一颤又一颤:“把门关上,轻一点,下次别那么粗鲁。”
官宝宝喉中干渴,她吞了两口唾沫,回身关门,骂自己道,“你果然是在捞月呆久了,居然觉得那只色孔雀好看……官宝宝你没救了没救了……”关门之后,人也站在门口,不敢靠近。
傅融之从未见过如此拘谨的官宝宝,不免有些好笑,一张脸舒展开来,招了招手道,“什么事说吧。”
宝宝踟蹰一阵,还是拿出了那张银票双手捧着过头,弯腰闷头送至傅融之面前。
感觉到傅融之拿过银票查阅,却半天等不来只字片语,好奇之下抬头观望,但见傅融之面若寒霜,双唇紧抿,盯着官宝宝的眼神似刀如剑,头上还隐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宝宝眨了眨眼睛,善解人意地上前扶着傅融之的肩膀道,“大人,您是哪里疼么?疼就叫出来吧,我不会笑您的,你看你这都憋出汗来了。”
苦肉计,反遭计
眼前的这张小脸明亮俏丽,偏生从那张圆润的嘴巴里吐出来的话句句叫他生气,打又打不得,骂她她又听不懂,真真是叫他何其烦恼!偏偏她此刻一脸关心,看得他纵使有再多的气也消失殆尽了。傅融之苦涩一笑,在塌上转了个身子,轻声道,“我若是病了,你可会留下来?”
宝宝一怔,她试探着摸了摸傅融之的额头,忧心道,“大人你果真病得不轻啊,这都糊涂了吧?知道我是谁么?”
傅融之展颜一笑,扭头看向塌上的扇子,语气一轻,“是啊,我病得不轻,病到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明知道没有答案还期待到骨头里去了。”
宝宝自小便没了娘亲在身边,对情爱之事素来懵懂迟钝,但是傅融之这三番四次的明示暗示,若说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那是不可能的,问题的结症也不在于到底哪一次示意成了压垮心房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在于哪一次示意能叫官宝宝相信了。
傅融之这番话一出宝宝心里自然是一阵动荡,可叹她的自我认知有些偏差,念头一转便以为是孔雀舍不得他这个得力手下,自信满溢道,“我也想留下来帮你,不过你也看到了,我爹爹回来了……”
“哎哟——”宝宝话未说完,便听傅融之皱眉轻叫,吓得宝宝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傅融之便顺势倒在宝宝的肩膀上,将头埋进她的肩窝里轻蹭,却又怕自己太重压趴了小麻雀,便悬着身体,只将小部分重量让宝宝分担,他嘤声软濡道,“宝宝,我的胸口好痛……”
“胸口痛?我去找大夫!”
“不用,这样就好很多。”傅融之说着又蹭了蹭。
宝宝也恨不能捂住自己的胸口,哪里咕咚咕咚犹如一只跳动的兔子,她慌乱地将傅融之扶起,说道,“那我去叫元大哥来给你靠着!”说着快步飞奔出去。
傅融之对着那个背影撅起了嘴巴,他捡起塌上的一千两银票用力一弹,苦恼道,“我该怎么把你消灭掉呢……”
正说着,官宝宝便带着元柏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元柏尚未站稳便忙不急地问道,“堂主病了?”
“没事,老毛病了。去把药方拿给宝宝抓药去。”傅融之边说边向书桌方向努了努嘴巴。
元柏只能照着傅融之的指示去书桌上找了一张强身健体的方子,交给宝宝。
宝宝应了,拿了银子下船抓药,途中却要经过爹爹住的乐嘉客栈,她暗暗权衡了一番,决定先跟爹爹说自己还有事,稍后与他在扬江家中会和。官如山有些不放心,却还是一口应承下来,决定回头让慕许多照顾照顾宝宝,应当无甚大碍。
抓好药回到船上,宝宝四处去找熬药的砂锅,却被云雁告知,那砂锅被傅融之运到了自己房里。
宝宝便拿了一帖药,用丝缎包了一包碱石,又拎着一壶水上楼熬药。
傅融之将那只炉子和砂锅放在床边,他则坐在床上拿着一卷账目看得仔细。
“大人,你将这炉子搬上来做什么?”
傅融之头也未抬,答道,“大人喜欢闻药味。”
“我才不信呢。八成是大人你坏事做多了怕有人害你。”
“这倒是不假。”他翻过一页书册,一行一行看得仔细,嘴里也不含糊,“不过宝宝只要是你给我的东西我都会吃的。”
宝宝见他认真,也不打扰他,便在一旁烧起了炉子,眼看着要快要熬好,傅融之也放下了书,手里拿着那张一千两的银票道,“宝宝,你将这个给我是做嫁妆的么?”
官宝宝瞪他一眼,这人前几日还不冷不热,怎么今日又口没遮拦起来?她斥道,“你就不能正经一点?”
“不然你将它扔给我做什么?若是还债,也不从我这里将债条拿走,我可是会不认账的哦。”
宝宝刚想说是,再夸上一句傅融之,不妨那张一千两的银票被傅融之甩了甩突然脱手飞向了官宝宝所在的地方,她抢救不及时,眼睁睁地看着那张薄薄的纸片飘进了砂锅和炉子之间的——火里,几厘时间,便卷着纸灰烧的丁点不剩。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发生的一切,半晌才反应过来,爹爹回了扬江,就算不回,她也不敢再要一千两,这样一来,她不是等于又要被囚禁在捞月上了?她起身忿忿一跺脚道,“傅融之,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傅融之无辜地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