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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傻也逃不过这劫,这女霸王可不是省油的灯。」
听到贺兰歌阙竟用「危言耸听」来形容南清那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一见钟情,南宫燕真佩服他的不动如山,以及以不变应万变的冷脸。「看看,她到现在还傻瞧着你的背影不放呢。」
「你此言当真?」听及此话,贺兰歌阙眼眸微微一眯,左脚悄悄一踩地,让轮椅停下。
「千真万确。」
原来他真没发现啊……
望着贺兰歌阙似不是装傻的严肃眼眸,南宫燕沉吟了一会儿后正色说道,然后发现他的神情愈发凝重,眼眸更是不断变换着神色。
「她因何瞧上我?」许久许久后,贺兰歌阙终于抬起头望向南宫燕严肃问道。「这个嘛……大概是因为你长得俊,个性态度又与寻常对她唯唯诺诺的面首们有巨大差异,让她觉着新鲜吧。」
听着贺兰歌阙用如此严谨的态度,问着这种令人根本不知该从何回答起的问话,知晓他绝不会接受、也大约理解不了「一见钟情」这种虚辞的南宫燕努力想了半天,最后勉强给出这样一个应当与事实相去不远的回答。
「俊?」果真,听到这个回答后,贺兰歌阙不仅眼眸眯得几乎都看不见瞳仁了,右颊还隐隐跳动着。
望着他这副模样,南宫燕相信,一定很久没人敢当着他面,直接跟他说「俊」这个字了。
看着他那比平常都还来得不苟言笑的肃凛脸庞,她着实也有些同情他。南清绝对是个胡来的主,这么多年来,被她盯上的男子,没一个能逃过她的手掌心。又眯眼沉思了半晌后,贺兰歌阙再一次定定望向南宫燕。
「怎么?想提醒我,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现在咱俩在同一条船上,你落水了,我也没有好果果吃是吧?」虽贺兰歌阙半句话也没说,但望着他此刻的神情,南宫燕便明白他想说什么,又想问什么。「反正她的手法不外乎是利诱、威胁与媚药,不过系出名门的你本就六亲不认,再加上身经百战,所以利诱与威胁于你无用。至于媚药嘛……」
瞟了贺兰歌阙转正的侧颜一眼后,南宫燕又继续推着轮椅向前走去。「据我所知,就女人这方面而言,你确实够当心的了,但若是男人……我可就不知晓了。」
南宫燕这话可不是无的放矢,毕竟像他这样身分、背景的人物,自不可能无人盯梢、打探,甚至不惜使上美人计,就希望能由他口中探得些许口风,或查找出他的弱点以攻其不备。
只可惜,那样多的女细作使出浑身解数,最后竟全铩羽而归,弄得满朝忌惮他的文武官员都怀疑他要不是有断袖之癖,就是根本有不可告人的隐疾。
「在你弄清我是否有断袖之癖前,我只想提醒你一句话:别忘了,你与我暂时是在一条船上。」自然听出南宫燕话中的揶揄,但贺兰歌阙只是淡淡这么说。
「明白。」
南宫燕当然明白。他这话虽说得一点都不动听,话后之意却是要她提防南清,毕竟一旦他的防御牢不可破,难保恼羞成怒的南清不会迁怒到她身上。
「我一定尽力不让你太早成为鳏夫……噢,对了,我的手艺跟眼神确实都不好,所以下月初一你就甭来了。除此之外,我也看不出你那条这回办差时,故意给毒狼咬伤的腿是得用百茶荷才能彻底将毒袪干净的。」
「你自小养尊处优又体弱多病,手艺跟眼神自然好不了,但我想七色百云糕应不需要太高明的手艺。至于你看不出我这条其实并非故意被毒狼咬伤的腿是得用百茶荷才能彻底袪毒一事,实属人之常情,不必介意。」
「轩辕望那玩意儿你是从哪儿捡来的?」
「捡?不,我是付了钱买来的,更何况若真捡着这东西,应交付给当地衙门,不得私相授受。」
「……谢谢。」
「不客气。」
「南清公主情系贺兰歌阙」的传言,一时间流传在宫中的每个角落,众人完全不明白向来独独青睐小白脸的南清,这回怎会就看上了「姑父」六亲不认贺兰歌阙,但疑惑归疑惑,大伙儿还是纷纷在看好戏的窃笑声中翘首以盼,就等着瞧这出乱伦闹剧最终会演变成如何的景况。
任性又一意孤行的南清,当然也不负众望对贺兰歌阙发动了铺天盖地的求爱攻势,重礼示意、情诗传情一个不少,但贺兰歌阙一个没收;威胁、色诱一个不落,可贺兰歌阙全视而不见,依然跟过往每一日一般,该上朝上朝,该办公办公。
但贺兰歌阙也不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至少,他过往每月初一、十五的公主府之行,便因南清的百般阻挠而不得不宣告暂时中断。虽他表面看似无动于衷,但御史院及南书房内所有大小官员心底都清楚得很,在他上政事堂厨用饭前后一个时辰间,最好别同他说话,省得自讨苦吃。
「这男人啊,在外头捻捻花、惹惹草,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说是吧,东月公主?」坐在公主府正厅中,一身绚烂华彩、低胸华服的南清一边轻啜着香茶,一边意有所指的瞟了南宫燕一眼。
「南清公主说得是。」温婉地示意侍女将南清的茶盏添满,南宫燕轻轻说道。
「这不敢捻花惹草的男人,要嘛不是有隐疾,要嘛就是府里有只平常不吼,可吼起来吓坏人的河东狮,你说是也不是啊?东月公主。」说此话时,南清还不忘仔细打量着南宫燕一直垂着的小小脸蛋,想弄清楚她是用哪一款的胭脂,竟能让贺阙歌阙正眼瞧着。
「南清公主说得极是。」南宫燕依然柔声应答着,应答之时还不忘轻咳两声。
「话说你这身子骨也太弱了,连聊个天都不能尽兴,何况干别的活儿呢!」
这回,南清公主的视线转而望向南宫燕裹得圆圆胖胖、根本看不出身材曲线的身躯,想研究她究竟哪里好到足以让贺兰歌阙对她之外的女子全视而不见,但在她向来体弱的身子似因不耐久坐而开始微微左右摇晃时,终于不耐烦地站起身来,「烦人,不聊了!」
「抱歉,南清公主……」
虽口中依然附和得有模有样,但陪着南清由日落一直坐到月上东山,南宫燕生平第一回有种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沉沉无奈与无力感。好歹贺兰歌阙也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南清竟这样三天两头就大剌剌的来向情敌打探、示威、吐苦水兼抱怨,又是想闹哪样啊?
好不容易装病送走了南清,终于得以脱身的南宫燕回房换了身简装,转进内府花厅旁的灶房,正想瞧瞧里头的柴火熄没熄,突然一个衣衫掠动声在不远处响起,当她警觉转身时,发现来人竟是一身黑色夜行服的贺兰歌阙。
「怎么?」望着如此装扮的贺兰歌阙,南宫燕神色一凛。若非出了大事,他绝不可能这样不请自来的出现于她眼前。
「跟我来。」简短抛下一句话,贺兰歌阙急速向夜空飞身而去。
知晓事态紧急,南宫燕只来得及草草披上一件深色外衫,便连忙紧追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皇宫西北角一处偏僻灌木丛中。
「你的人?」将南宫燕带至灌木丛中一个微微突起的黑土堆旁,贺兰歌阙掀开上头的暗色遮蔽物低声问道。
「该死……」望着地上那名身躯怪异地扭曲成一团,仅存一丝微弱气息的女子,南宫燕再忍不住低咒一句,然后快速口吐一句暗语,「锦衣行。」
「江……下……风……抿……东……尹……」就见地上那名女子勉力对出暗语,然后用尽最后一口气,说出另外三个只有南宫燕知晓其意的字后,便瞪大了眼眸再也不动。
根本不必探脉,南宫燕便知自己这名手下已伤重离世。尽管心底那般伤痛,她仍紧紧咬住下唇,快速且仔细审视过女子身上的所有伤口,以及身上是否有足供辨识女子真实身分的任何体貌特徵,以确定女子的真正死因,并确保女子的身分依然只有她一人知晓。
「我发现她时,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死死瞪视着我。」一阵长长静谧后,在南宫燕探查女子伤势时便避至远处的贺兰歌阙,低哑的嗓音才又在她身后响起。
「我知道……」待将女子再无法开口言说,却以身上所留下的伤痕代她说话的证据线索全记在心中后,南宫燕用手轻轻阖上她的眼眸,嗓音已彻底沙哑。
她当然知道,因为隐宫的探子,全明白自己做得是什么样的工作,更早置死生于度外,她们唯一的准则,就是守口如瓶,唯一、也必须做到的,就是在生命即将消逝前,用尽最后一口气远离人群,绝不让外人由她们口中挖走任何一个字,更在体内血液彻底停止流动后,任早在第一时间便已吞食的蚀骨血丹将自己化为一摊血水,不让尸身透露出任何与隐宫相关的秘密。
当地上女子的尸身缓缓化成一摊血水,南宫燕由头到尾没有移开目光,无论她的眼眸如何酸涩,无论她的心底有多痛楚,因为她要陪着她,也必须陪着她,直到最后一刻。
「你不该如此大意。」望着身前蹲跪在地,脸上神情看似平静,纤细肩头却不断微微颤动着的南宫燕,贺兰歌阙突然说道,「若动手的人就是我……」
「少跟我废话,行凶者由头到尾都是那个用右手使霸王杵之人,而你这个六亲缘薄的家伙,根本是个道道地地的左撇子气宗御剑流!」未待贺兰歌阙的话说完,南宫燕望着如今已化为一摊血水,连残存衣物都被血水慢慢腐蚀而独留下一个小小私人玉坠的同伴,含泪握拳低喊着。
听到这话,贺兰歌阙整个被震慑住了。这样多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