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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快,像只兔子般匆匆地跳来又跳去。我在心底笑了起来,为能够吸引他的目光而
有点自豪。
我走了上前。“嗨,你好。”
他点点头。我发现他的脸上微微红了下,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
“你也好。”
“怎么今天不说话?那天你不是很会说的吗?大家听你的笑话都开心的要命。”
“那也只是逗他们玩玩。笑话说多了,也就没啥意思。”
“为啥没意思?别人开心,你不也就开心?”
“这又不是感冒,还会传染?开心与否只也是因为自己。”
“不说这些,对了,在外面还好吗?”
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心里微微一痛。
“只是一般,只也是混饭。听说你弟弟也在外面?”
“是,可家里还不知他具体在哪儿呢,打电话写信回家,总也是没头没脑,让
我妈担心死了。”
“你弟那么聪明,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弟不去卖了别人,那别人就要大呼万幸,
谁还敢惹他?”
但愿如此。我在心里轻叹口气。
“你什么时候走?”
“再过几天就走,这个月那边的事儿不多,就回来看看。以后几年可能都回不
来了。”
“哦。”我应了声,二人就都沉默下来。
但在这不知不觉中,我们已走出聚会的房间。
过了会儿,他忽然开了口:“你知道吗?你与这些同学相比年纪不大,但却最
为沉稳,一点儿也不像个女孩子。”
我笑了起来。心里一酸。又有个男孩儿这样说我了,而且还是个我曾经很有好
感的同学。“不会。我怎么不觉得?”
他站住脚,伸出手,指着来往人群:“你知道吗?在回来的这个月,几乎每天
夜里,我都要在这街上逛到两至三点。那个时候差不多所有的正常人都已回家睡觉
了。冷冷清清的街道上只有着叫化子、疯子,还有我。”
我无语,而他似乎也不需要我的回答。
他又开了口:“你会是我们同学中最能干的。要好好把握。对了,回去,别让
大家说闲话。”
我点点头。脑袋里却一直回旋着他刚才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叫花子,疯
子,我。
心中一阵冰凉。
八月二十六日
在家看了会儿书,便开始起行李来。预则立,不预则废。莫要事到临头,
手忙脚乱。
爸爸妈妈仍是平静地上班下班。这日子过得真是让人不敢大声喘息。
看着弟弟的相片,他也在相片上微笑着看着我。坐看弟弟脸,相看两不厌。我
朝他吐了吐舌头,他则在相片上淘气地摸着自己的耳朵。
弟弟,谢谢你给姐姐寄来的钱。姐姐想着你。在外面可不要聪明过了头。木秀
于林,必遭风折。枪打出头鸟,凡事要三思。也不知我与你说这话,你是否能感觉
到?不是说血浓于水吗?弟弟你应该明白得。上次我在信中说的很清楚,也不知你
是否收到。你的来信为何这么短呀?总不会忙得连那十分钟的时间也舍不得?
过年回来,我是要好好骂骂你。爸妈嘴上不说,心里却因此愁得要命。你这样
懂事,为何在这方面就不会体恤一下父母呢?多说些废话,他们也是会很开心的。
对了,我以后也要注意这点,要养成每个星期给家里写封信的习惯。不管有没
有话说,最起码得问个好。
我把弟弟的相片小心地放入通讯录中。弟弟陪着姐姐。
下午点点小金库,还有一百多。便满打满算地买了些土特产。屈起手指一算,
班主任刘老师那儿一份是少不得的,管党员的李老师那一份,管文学社的陈老师那
儿也得一份。只能是这样,再多算上几份,也就太过寒酸。话说回来,就现在这样
也薄得很,管它呢。不管他们是怎么样想,我权当尽尽学生的心意。我想要与他们
搞好关系,最重要的不应该是物质的问题,而应该是通过言语在感情方面的联络与
加强。当然自己也一定要表现出适当的实力出来。昔世贤文里不是有句话吗?稀泥
糊不上壁。我想我应该不是那么块稀泥。
人要有信心。我就有。
八月二十七日
早上出门买菜,遇上前几天那个骑三轮车的白发老头。在人群中大喊大叫。本
来我是极不喜欢凑这各种热闹的,但在不经意间也就瞥见老人那张涨红的脸。心中
一动,便也挤了进去。事情很简单:老人是属于无证蹬车,刚被工商执法人员查获,
不仅要没收三轮还要处以几百块的罚款。老人显得不服,大声嚷嚷,说从没有人对
他说过这些,这辆车才刚从别人手里买下。边说老人的手边拼命地拽着三轮,不让
执法人员拉走。他穿着短袖汗衫,臂上的肌肉便清晰可见地正在一块块蹦起,像是
几只愤怒的老鼠。
老人说的话,我信。其实办这样的三轮登记证也根本就不要很多钱。虽说规章
制度应该要遵守,但这样的处罚却也是重了点。
我看见老人那近乎于暴躁的脸,心中有些黯然。我很清楚这辆三轮车对于他来
说意味着什么。可我又能帮他什么?我无意识地往那几个执法人员的脸上瞧了瞧。
那个女的不就是高二辍学顶替他爸来工商所的同学陈玉梅吗?
我从人群外悄悄地走了过去,拉了拉她的衣角。她诧异地回过头。
“是珠儿,好久不见你,总想找你去玩儿,可一直忙着。对了,有什么事吗?”
“玉梅,你过来,我有点儿话对你说。”
她点点头,便与我来到个偏僻点儿的地方。
“玉梅,有点事想请你帮个忙,那个老人是我乡下的一个远方亲戚。你看能不
能照顾点?”
“珠儿,我说什么事让你这个才女这样神经兮兮的。没问题,我去与队长说下。”
说着话便又往人群中挤去,并在一个瘦高男人的耳边嘀咕起来。那个男人则不断地
点着头,就像是一只正在啄米的公鸡,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很快,她又跑过来。“好了,珠儿。不过证还是要办。这你也知道,二十块钱
也就够了。才女,要如何谢我?要知道本来是打算没收这车并罚款二百的呀。”
心中不由得一阵后悔,得了,这位老同学把账记我头上了。人情不可欠,欠了
还不清。可见我心肠真的是太软了,下次可再莫做这样的傻事了。
我微笑起来:“玉梅,你说要怎么个谢你?晚上请你吃冰淇淋总得。”
“我才不稀罕呢,只是与你说的玩。对了,我元旦结婚,你有空会回来吗?”
“不会这么快吧?恭喜你哟。对了,新郎是谁?”
她有点得意地指了指那个瘦高男人。
我笑了起来:“你们可真是对革命夫妻,同吃一锅饭。”
“好了,才女果然牙尖嘴利。我要过去了。”她笑着对我挥挥手。
我点点头:“玉梅,今天的事真是多谢你了,还有不要让他知道是我叫你帮的
忙。”
老人已经走远。也许他一辈子也不会弄明白刚才那些凶神恶煞模样的人,为何
在忽然间就慈悲心肠大发。他不停地回过头对那些执法人员说着感恩的话。
他始终没有看见我,而我却一直在默默看着他。我又多份人情债了。
八月二十八日
爸爸脸上的愁色越来越重了;妈妈也没有再唠叼什么。家里静得就像是有根针
掉地上,也能听见那巨大的回音。
我想爸妈应该不是为我的学费愁。说实话,如果省点花,弟弟寄来的那一千块
还是够用一个学期的。可我不敢再多问爸妈正在愁什么。我想可能是爸在那私营企
业工作上的事。
心里隐隐约约感觉很不好,有点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我有点怕。可我还是不敢多想。
我不想因为提出来的问题让爸妈更是烦忧。何况,每个人的心结应该只有自己
才能解开。
晚上睡觉前,我听见爸妈在房间里压着嗓门说的话,才这明白了是发生了什么
事。爸在那家私营企业做会计时发现那存在着比较大的偷逃税现象。若是去检举,
爸爸可能就要没了这份工作;若是不去,爸爸的良心上却总是不安。而妈妈则在一
旁劝说爸爸不要去;说现在工作难找,再说那私营老板对爸爸还算可以。
竖起耳朵,听了许久,心里闷闷的。终于忍不住敲响爸妈的房门。
爸爸开了门,有点奇怪:“珠儿,这么晚,还不去睡,有什么事吗?”
我鼓足勇气,犹豫着还是说了出口:“爸,你们刚说的事,我都听见了。爸爸
这样,你把去的好处与坏处写在一张纸上;再把不去的好处与坏处写在另张纸上。
我相信你最后会有答案的。”不知这个法子是否幼稚,可我真的是不希望爸妈再对
此事犯愁。
爸爸露出吃惊的样子,点点头说:“珠儿,爸知道了。你去睡。”说完又轻轻
把房门合上。我听见爸爸小声地对妈妈说道:“珠儿长大了。”
不知道爸爸最后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最后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或许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们要有勇气去做选择。
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慢慢地发起呆来。
八月二十九日
天气依然很热。明天就要去学校了。胡思乱想着,也不知爸爸是否有了决定。
看样子,我在家里是看不着这个结果了。我忽然失声笑了起来。我为何要这样
在意这结果?没这个必要。爸爸不是说过吗?人在世上就是不停地走着,也只有走
到生命的最后,那才叫结果。也不知爸爸自己是否还记得他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