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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长官离去,他张眼望去,只见面前是两间相连的厢房,左首一间仍亮着灯,从窗子上还能看到一个人影,右首一间却是乌灯瞎火。他看了一眼左首的房间,却没有往那走去,而是举步走向右首黑乎乎的房间。走近房门,可见到门是上了锁的,他却越过房门,来到门边的一扇窗子前。那窗子也是上着锁,他从怀中摸出一把钥匙,轻易的就开了锁,推开窗子,纵身从窗口跳进房内,然后把窗子从里面闩上。
此人的举止有如小贼,这一连串开窗跳进房内的动作也轻盈之极,做得完全是悄无声息,如此毫不惊动旁边房间里的人,就更像是个贼了。
他进了房间,把大麾脱下。从另一扇临着一个万丈悬崖的窗子外透进的月色落在他的脸上,映照出一张跟四年前长安皇宫之内的月色落在那个双手捆在身前的年轻人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脸庞。只是,四年前那张脸上,显示出来的是与他的年纪完全不相称的冷淡与漠然;四年后的这张脸上,显示出来的神色仍是与他的年纪完全不相称,却是沉静与戒备。可无论那脸色如何变化,这张脸还是属于同一个人——侯君集。
侯君集借着月色察看了一下这厢房,只见房间的式样虽不相同,但里面的摆设却与四年前在长安皇宫里见到的那个房间一般的简单,也只是一床一桌一椅而已。他却像是向着谁似的点了点头,确认了这样的房间就会是那人的房间。
这时,他听到隔壁那亮着灯的厢房响起了拉动椅子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显然是那里的人走了出去。他连忙闪身到床边,借着纱帐遮掩了自己的身影。
他竖起耳朵,倾听着隔壁那人向外呼叫了几句,大意是让亲兵来给他开这边的房门。不一会儿,两个人的脚步声来到这房间门前,然后是开锁的声音,然后是亲兵恭敬的道:“请元帅安寝。”然后是亲兵离开的脚步声,最后是那人——唐军元帅李世民——走进房间,关上房门的声音。
侯君集屏住呼吸,凝神看着世民的人影走近桌子,背对着他点着了灯火。斗室之中蓦地亮起的那一刹间,看着眼前这人的背影一下子亮堂清晰了起来,侯君集就反射性地仿佛感觉到他坐过的椅子上残余的体热,鼻端也似闻到那人体的气味。一股冲动如潮水般涌上,他忍不住就从藏身之处扑了出来,张开双臂一把从后搂住了世民。
世民不防身后突然有人袭来,也完全是反射性的,手臂一屈,就要以肘部撞向身之人的腰间。但随即而来贴在他身边的一声“小君!”的轻呼,窒住了他的动作,不觉脱口回应:“君集?”说着转过头来看向身后的人。果然在烛光摇曳之下,映入眼帘的正是童年小友那熟悉的脸孔。
世民吁了口气,轻轻推开君集的搂抱,拍着胸口道:“你搞什么鬼啊,差点给你吓死了。以后不要这样突然从后面扑上来,我会以为你是刺客,如果一时收手不及,把你伤了怎么办?”
君集嘴角一撇,委屈的道:“我好久没见你了,实在是一时忍不住嘛。你……真的生气了吗?”
世民见他一副负气的样子,连忙道:“不,我不是生气,我只是怕你受伤而已啊。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想我,可是……”他不觉微微一笑,“……我们其实也没分开多少天吧?你是三天前从洛阳到这里投入夏军大营作卧底的,我们也就三天没见嘛。”
侯君集却不由得想起古人所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但这话他终究不敢说出口来,念头一转,道:“幸好我没听你的话,留在洛阳,否则何止是三天见不着你啊?”
世民却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道:“你也是的,武牢这里敌众我寡、凶险万分,我本来让你留在洛阳那边,还不是为了能让你安全点儿?你却一听到我没把你列入前来武牢的名单,就缠着非跟我来这里不可。”
君集悻悻然的道:“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是觉得我没用,来这里只是碍手碍脚,才要我留在洛阳的。跟着你来武牢的,全是唐军里的精英,我是没这个本事跻身其中。对不对?”
这一番话只听得世民哭笑不得,道:“你不是没本事,只是你的本事不在于打斗厮杀。你想得太多啦。”他见君集嘴巴一张又想说什么的样子,忙抢着道:“好了,你现在不是来了吗?还担了个最危险的任务,投入夏军作卧底,这种事情可就不是别人能干得了的啦。”
侯君集这才高兴了一点点,不无自得的道:“我还是能派上点用场的嘛。”但紧接着又懊恼起来:“可是这样一来,虽说你我都在这武牢一地,其实我还是不能天天见着你。”
“你为什么一定要天天见着我啊。以前咱们一分开就是十四年,你不也照样的过日子?”
侯君集张了张嘴,但没有说话。
是的,以前他跟世民一分开就是十四年,但那时他是身不由己。一个小孩子,落在人贩子手里,能活下来就不错了。但那个时候,他每天都有想起世民,若非如此,他也许就熬不过那十四年了吧。然后,是四年前二人的重逢。开始时他为着自己的沦落草莽而不愿与世民相认,现在回想起来,他很庆幸当时世民极力地把他挽留了下来。
这四年来,他们没有再分开过。最一开始时,世民甚至是天天把他带在身边,有空就和他一起练武习文,忙于军务的时候也让他跟在一旁观看、熟习军中各项事务。他也许并不是个好学之人,但确实学什么都上手很快,一年半载之后,该学的东西就已经都学得差不多了,他和世民才没有那么日夕共对、形影不离。可他在世民手下办事,因着办理公务的缘故几乎天天都能见着面。
也许是这个缘故吧,应该是的……总之,他渐渐觉得一天见不到世民,就会浑身不自在,心里不踏实。换了旁人,大概就会对这种心态感到奇怪,但侯君集一来总能以“毕竟我们自小相识,情谊非比寻常,隔了十四年不见,自然是巴不得能把这十四年的分离都弥补回来……”诸如此类的说法来作为解释;二来他在那人贩子团伙里,对男男之间的亲昵情状,却是司空见惯了。
那人贩子团伙里尽是男子,还大多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平日里不是作奸犯科就是作案之后东躲西藏,既没有机会、也没有金钱去寻花问柳、发泄欲望,两男配对之事遂于团伙之内大行其道,甚至曾经发生过因多角关系而争风吵闹、拨刀杀人的。侯君集年纪尚轻就受此耳濡目染,还以为这是与男欢女爱一般寻常的事情。待年纪稍长,虽然知道了这绝非常态,却也不会觉得奇怪甚或反感。
久而久之,他甚至已经觉得那是天经地义之事,不需再找什么解释,只是认定了他就是该几乎天天都见到世民的,这好像已经成了起居饮食一样必不可少的习惯。
直到这一次……
从去年(武德三年)七月起,唐室发动了旨在破灭郑国、夺取中原的战争,虽然早知此战不易,但谁也没想到会如此旷日持久、波折重重——开始时唐军乘收复河东的余威,势如破竹直逼洛阳,后来却被王世充凭借洛阳城池的坚固与守城器械的厉害而拖至军心疲惫,几乎要撤返关中。然而在唐军元帅李世民的坚持下,唐郑两军一围一守地耗了下去。到武德四年三月之时,眼见洛阳城内粮食日益短缺,人心浮动,郑国大势已去,在山东自称夏王的窦建德却突然横加插手,率十万大军逼近洛阳,声称要救援郑国,要求唐军退兵。日夜围攻洛阳已久的唐军已是强弩之末,疲惫不堪,因此大部分将领都畏惧夏军声势,主张退守潼关。世民却不甘心将洛阳拱手相让与窦建德,亲自率领三千五百精骑前来武牢关阻击夏军。
虽然明知到武牢来的凶险要大得多,但侯君集一听到世民没打算让他来,他马上就缠着世民死活也要跟着来。最终世民是答应了,分派给他的任务却是打入夏军内部作卧底,把夏军的重要举措传报过来武牢关。
后记:
1、这一跳又跳了好几年,从唐建国之前跳到这唐夏武牢之战的武德四年鸟~~~~
2、这一部分写作与连载的时间其实也与上一部分相隔了很久,回看起来,真有点物是人非的感慨呢~~~~
19 同眠
19 同眠
李世民见侯君集没再作声,便向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道:“怎么样?进来这武牢关,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有你如此精心安排,还会有什么麻烦?”君集一边说着,一边又掏出那个剑形的护身符,“没想到我小时候戴在身上的这个护身符,你一直保留着,现在还大派用场,成了我进来武牢关的信物了。这样一个陈旧的护身符戴在身上,谁也不会想到是你让守城卫队的长官辨认我身份的信物。”
世民点了点头:“而且只有那个卫队长知道这是辨认你身份的信物,这件事我只吩咐过他,他这人也忠诚可靠,不会把这事说出去的。再说,他也不知道你是谁,你的脸孔没给他见到,是吧?”
“没有。”君集指了指放在他刚才藏身的罗帐之后的大麾,“我披着这大麾,人家只能看到我的眼睛。而且,我也没有跟他说一句话,他听不到我的声音,也就无法听音辨人。”
“这就好。你是打入到夏军之中的卧底,那就不能让我军有太多人知道你的身份,认出你的相貌,否则一个不慎,就会给你带来灭顶之灾了。”世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开始解自己的衣衫,“我们先上床睡下,再慢慢听你讲在夏军里打听到的消息。”
“我们……一起睡吗?”君集的心“咚”的大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