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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世杰立剑上挑,剑钩相接之时,左右一带,将洪士南沉如山岳的双钩挑斜。
跟着翻腕亮剑,扭腰转身递扫,嗡的一声,古剑划出道森森长虹,直扫洪士南的中盘。
洪士南双钧一摆,招出“斩金截玉”,右钧一横,封向柳世杰扫来的长剑,左钩一式凤点头,直敲顶门。
他这一出手,柳世杰心中大惊,乍然想起爷爷曾说过,百色地方,鬼愁崖下面的洪家钩,算是武林一门绝技。
虎头双钩曾雄视西南十数年,向未遇过敌手,前在骡子岗上,洪士南恃技自傲,想一举成名中原,立下雄心,要一战击败这剑林四龙之首的柳剑雄,他认为以自己成名西南的虎头双钩赢这个只有九个指头的剑客,打赢了也不见得十分光彩,是以在当时舍弃用钩,拳掌相交,败在柳剑雄的百步神拳四绝手下。
今天,一上来又碰到这么一个对手,柳世杰的名头,近几年来,威名赫赫,雄风万里,大有超过乃父之势,他怎还敢自大?是以柳世杰一报出名号,他怎还会再蹈覆辙,舍钩就掌呢?立将成名西南的虎头双钩掣了出来。
两人一交上手,一个是雄霸边陲的巨枭,一个是中原道上的俊彦,当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洪家钩是一门秘技,三环剑法又是一门绝学,打来各见功夫,钩影纵横,剑气以天,打得翻翻滚滚,真是一场罕见的恶斗。
数十人翘足探颈,瞪定两人,其实此刻实斗场之中,只见一片剑光钧影,一般人那还分得出坦克面的两道黑乎乎的影子谁是谁来?
立在殿脊后的柳剑雄此刻朗目威光如电,紧盯着两人的身形,俊面之上,时露喜色。
这多人之中,能看得清两人身形招式的,恐怕只不过少数几人。
玉凤俏眉蹙得紧紧的,凑着他的耳边悄声细语道:“杰儿是不是需要人替他掠阵?必要时也好出手助他一臂。”
柳剑雄侧脸安慰她道:“这孩子当真不可小视,这套剑法不输洪士南,你放心……”他接着剑眉一蹙,轻喟了一声。
柳剑雄成名以来,有谁听说过他在看人比斗之时,唉声叹气过?他所到之处,又几时不是威光万丈的?
怪在他此刻看两人这场恶斗,竟会不时兴叹起来。
玉凤看爱侣面色有异,很想间问,又苦于刘银龙在身侧,难于出口,她转头一望刘银龙,只见他双目圆睁,似呆似愣,想来是为下面恶斗的两人的招式将他的全副精神吸住了。
再转顾下面,方氏姐妹一左一右的分执着段玉芝的手,俏眼发直,瞪着斗场,一瞬都不瞬。
场中静得鸦雀无声,鼻息可闻,连一向穷嚷惯了的狂道朱纯飞,此刻也收起狂态屏息静气,双目愣愣的注视斗场。
两人打人了生死斗场,谁都知道,这两人一身能耐,所施招式无一不是惊世骇俗的绝学;功力相当,转眼已斗了将近百招。
柳剑雄剑眉一动,朗目转了转,侧脸向玉凤点点头,凑着她的耳边咕略了一阵。
玉凤点点头,转眼凝望着太夫。
柳剑雄移近刘银龙,低声唤道:“师叔!我们!”
刘银龙似是陡然间从梦中惊醒一般,望着师倒,欲言又止,终于悄悄的随定他身后退出。玉凤望着他们俩身形急人夜雾之中,猛然仰天一道银铃脆啸,跟着手执青虹剑,罗衫飘洒,展出绝世轻功,自殿顶之上,宛如轻云一般的纵身而下。
一啸已使场中之人吃惊,加上这有如天仙般的玉容他姿,挺剑而下,场中之人,全都立即为之骚动不已。
狂道眼尖,玉凤身子尚在空中,他已从她手中那柄剑上划出的青虹认出她是谁,尖着嗓子狂叫一声:“二弟!”
语音凄凉,真情流露,动人肺腑。
难怪,他们之间,十多年不见了,这一乍然相遇,怎不令人喜不自禁!更何况他们黄鹤三雄之间的情感,究非一般常人可比。
狂道一声叫出,双袖一振,迎着飞落的俏影奔了过去,恰恰玉凤了飘落实地,凝泪叫了声:“大哥!”
狂道双臂一张,就等向玉凤抱去,玉凤清泪摇睫,并未避让,落地本立,锦虹一敛,垂指地面。
狂道这番举措,吓得段玉芝及华燕大惊失色,场中之人,全都“啊”的叫出声来。
要知,在那个时代,男女界限极严,纵然他们曾义结金兰,有八拜之情,更且武林男女不拘俗礼,但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妇,面对着天下黑道高手之面,与一个又脏又臭的老道把臂相拥,毕竟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
他们是真情流露,喜极忘形,尚幸华燕玲这一惊呼,两人同时醒觉,狂道陡然将伸出的两手同下一落,弯腰作了个向天得告的姿势拜了下去,口中唉声叹气的道:“啊呀!我的好兄弟!啊!你想煞为兄的了!”
他的机警应变可算是首屈一指,轻描淡写地将一场难堪的场面遮掩了过去。
华燕玲与段玉芝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齐齐转目,注视玉凤,一面轻移莲步,迎着她走了过去。
方氏姊妹与柳慧娟也跟着踱了过去。
狂道朱纯飞猛地浩叹一声,呼天抢地的埋怨道:“你与三弟好狠的心,这些年来,让我这苦命的哥哥孤孤单单的在雨中飘摇,吃了多少着头!”柳慧娟伸出玉掌,拉着他的破袖摇晃几下,说道:“朱伯伯,我哥……”
狂道闻言之下,立时有如大梦初醒一般,惊啊一声,玉凤的出现,使得双方之人,都只顾着她去了,狂道与段玉芝妯娌几个与她手足情重,对方之人,可也为她的绝世风华吸引住,是以全都忘了狠斗中的两人。
玉凤亦为适才的话提醒,猛然憬悟到自己此来的目的,立时将俏眉扬了扬,向狂道叫了一声,又向段玉芝与华燕玲点点头道:“两位妹子请稍待一会,等我将杰儿的围解了再与你们慢慢地谈吧!”
话落之后,陡然一扬宝剑,不顾诸人,挺剑向恶斗中的二人走了过去。
骆二爷猛地吐了口浓痰,一横手中钢拐,声如闪雷般的吼道:“慢着!”
他大踏步走了出来,拦在玉凤身前,沉声道:“凤女侠懂不懂江湖规矩?”
玉凤气得俏眉斜飞,娇喝一声:“住口!”接着说道:“姑娘十几岁就在大河南北闻名立万,天底下的奇人异事,不知见过多少?一生之中,还没有人编排过我,胆敢说我不懂江湖规矩。”
事实上,玉凤一生当真并未作过趁人之危的事,骆二爷也知道得极是清楚,但他凶横惯了,一横钢拐,沉声道:“凤女侠的清誉虽是不错,但你挺剑而上,怎不令人生疑?”
玉凤冷冷笑道:“你这叫做疑心生暗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骆二爷摇摇头道:“女侠若不解释得更清楚些,骆某便不能坐视我们这边的人吃亏。”
就在此时,东海四异一个个怒目沉哼,八只凶睛,一齐瞪向玉凤。
玉凤俏目一转,振动高吭的银喉,脆啸一声,倏地擎剑一抡,趁骆二爷不备之际,振腕洒出满天剑下雨,罩向骆二爷。
骆二爷“嘿”的喝了声,扬手摇拐,抖起斗大一团杖影,护住面门,双足一点地,倒纵出一丈开外,脱出这般凌厉无匹的剑招之外。
东海四异各自一声怪叫,刚想出手,玉凤已如一股旋风般,在一片森冷的剑气护裹中,遍体青光闪闪,直投向恶斗中的两人。
只听一阵“叮当”之声过处,场中人影纷飞,洪士南拖着双钩倒退三丈,气喘如牛。
他脸色本就红得如大红土布一般,这刻看清俏立当场的女人是玉凤,更加气得红脸成了紫酱之色,沉声怒哼,环眼之中,隐蕴着两股愤怒毒焰。
东海四异恰恰落在他身旁,一个个举手问讯道:“洪施主没有什么吧!”
洪士南苦笑一声,蓦然觉得有些不对,颔下那把半尺浓髯似是去了一半,他羞愧无地的摇摇头,四异当即簇拥着他退了回去。
柳世杰朗目望着玉凤,强喘两大口气,将剑收了起来,走到玉凤身前躬身便拜,口中低低的道:“若非大娘解救,孩儿与他不知要纠缠到几时方休?”
原来柳剑雄在殿顶之上,心有所触,想到此时此地,自己最好不要现身,原因是方姥姥所言爱子所习的三环剑法,果真是门惊世绝技,但是为了没有习全之故,与洪士南只能战个平手,也就是说,要胜洪士南那就难了,他细心想,如果爱子习不全三环剑法,就胜不了洪士南……反过来说,牟昆在习了另一套剑法之后,爱子纵然是胜得了洪士南,也未必见得能胜得了牟昆。
而自己的金刚四式已是无法运用,百步神拳对牟昆有没有效用,还有问题,这么一来,不但爱子胜不了牟昆,连自己亦也无法胜得了他,柳剑雄思念及此,忽然想到那套大罗金刚剑谱中的一百零八式剑招。
柳剑雄想到那套剑招,猛地灵智一现,脑海里泛起了一个念头,他轻轻地靠近玉凤,低嘱道:“你快下去,用金刚四式将他们二人分开,立刻命杰儿去白燕谷习剑,此刻不可轻进,退了强敌之后,转告大哥一声,全体立刻赶回武当,等我回武当之后再动身上黑龙关,反正他们重九论剑,离此刻还有三月之期,我现下有点急事上嵩山一趟。”
玉凤果真听从柳剑雄的话,用快刀斩乱麻的手法,一出手便先逼退了骆二爷,削去洪士南的长须,这就将敌方之人全都震住,对玉凤的武功,莫测高深,一个个愕然失措,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柳世杰向玉凤道谢拜了下去,她轻盈地迈前一步,玉手一伸,将他挽住,轻声道:“乖孩子!别那么多礼,娘还有事呢!”
柳剑雄恭顺的立直身子,挺剑在她身旁站着。
玉凤俏眼向敌方一扫,冷冷的道:“今天到此为止!算了!我们重九在黑龙关上见吧!”
敌方之人,似以洪士南为首,洪士南都败了,余人谁还敢吭一声,闻言互望一眼,默默无言,洪士南环眼一转,心中暗将敌我双方力量作一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