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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飞燕看着披着黑色斗篷的东陵煜慢慢地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她的眼里,莫名地蒙上了一层淡淡的云雾。
这个东陵煜,今天晚上说起话来,很奇怪,很奇怪。
哪有人喜欢被人恨上的呢?
可是上官飞燕不知道的是,在东陵煜那里,只有被恨上的人,才会刻骨铭心地被烙印在心底。
他要的恨,便是一辈子的牢记,永恒的。
七天之后,渝城一案三司会审,案子了结得很顺利。
由于渝城府尹魏简钟在狱中服毒自尽,皇上体恤,便不再追究,依旧以生前的荣耀给予魏简钟厚葬乡里。0
另外,此案主犯已死,其他从犯很快便被下了处罚令,轻者丢官卸职,削职为民,重则流放关外,永世不得入内。
而上官飞燕,恰恰就在流放关外的那批官员之中。
因为上官飞燕在渝城办案期间,为了深入虎穴,不得不收受贿赂,引得魏简钟这头老狐狸上钩,从而破了渝城贪官一案。
但本是上官飞燕功绩的渝城一案,如今却成为大理寺卿奏本上的铁证。
奏本上数据分明,人证物证皆在,上官飞燕百口莫辩,难推其罪。
皇上龙颜大怒,下令将上官飞燕流放关外,连降三级。
很多有良知的大臣为上官飞燕抱打不平,以上官飞燕的功绩而言,没有嘉奖升官,已是委屈了上官飞燕。若论其过失的话,那最多就是功过抵消,不奖也不罚也就是了。
但是如今皇上不但将上官飞燕问罪,还将她流放关外,连降三级,这根本就是让做臣子的心寒啊。
尤其是那位在殿前欣赏上官飞燕的护国大将军左飞虎,他更是殿前拍案怒吼,直骂皇上昏君。
惹得少年帝君东陵煜龙颜大怒,要将左飞虎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幸得满朝文武大臣求情,才保住了左飞虎的性命,却挨了五十棍的军棍,回家养伤去了。
然无论大臣替她悲愤也罢,还是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也罢,在上官飞燕那里,什么都没有改变。
她一袭月牙长衫,飘然风中。
书生布衣,风度依旧。
她不怒,也不悲,她不愤,也不怨。
依旧是那个在君前跟雪狼国来使比试的那个上官飞燕,音容笑貌,气势胆魄,不差一丝一毫。
“唉——上官大人,伴君如伴虎,皇上如此行事,倒叫老夫心寒得很啊。此事大大委屈了上官大人了,老夫身为护国大将军,却无力保得忠臣在朝,老夫愧对先帝啊。”带伤的左飞虎坚持来送行上官飞燕,他说着说着,老泪盈眶。
上官飞燕却笑了笑,宽慰着左飞虎大将军。
“左将军言重了。皇上年幼,还需得有将军这样的臣子随侧辅佐才行。上官钦本就是一介布衣,得幸入朝为官,全凭皇上慧眼识才。如果没有当年皇上的恩典,也就没有上官钦今日的荣耀。如今下官明知故犯,理当受到皇上惩罚。左将军就不必为下官之事耿耿于怀了,其实皇上,是个好皇上。”独独皇上的身份,东陵煜不失为一个好皇上。
如同上官飞燕在天牢之中所言的那般,她确实并不怨恨东陵煜。身为帝君,他所要权衡的势力,远比她这个人要重要得多。
有时候,牺牲了她一个人,可以平衡了各方势力,那么,她的牺牲就算有所价值。至少,那样的结果,可以换来渝城百姓从今往后稳定平安的日子。
更何况,渝城之地,本是当今太后娘娘鱼家的势力范围,她端了渝城一锅,就算皇上可以闭眼过去,那太后娘娘焉能饶得过她?
所以,流放关外,其实并不算委屈了她。如果她留在关内,反而危险重重。
因此在她的内心里,其实很感激那个上了奏本的大理寺卿欧阳少棠,多谢他给了她一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活路。
官场之中,风云变幻,瞬息万变。
唯有时间,是最好的筹码。
而她目前,正好缺的就是时间。她上官飞燕需要通过时间,慢慢地沉淀掉她过去过盛的锋芒,在世人的眼中慢慢地褪去光环。
“所以,左将军,皇上以后就拜托将军多多照顾了。”
左飞虎见上官飞燕言行举止之间,丝毫未露对皇上怨恨之意,见她身处这种境地,还如此深明大义,当下内心更为震动,大有相识太晚的悔意。
“老夫过去真的是错看上官大人了。文臣之中,若人人都像上官大人这般,我银鹰王朝统一天下之日,指日可待也。”
上官飞燕笑了笑,并不答话。
“大人,夫人随后,过来问问大人,时辰不早了,我们是否该启程了?”冰冷少年寒烈,寸步不离地守护在侧。
上官飞燕朝前方的四人绿色轿子望了望。
“告诉夫人一声,本官马上就起程,叫夫人稍等片刻。”由于此刻流放关外,上官飞燕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返回,当下便派人接了云翩翩过来,一同前往关外。
那左飞虎知晓时辰不早,便不再多加寒暄几句,他拱手抱拳道:“上官大人,一路保重!”
上官飞燕同样施礼,笑着回道:“左将军,也请珍重!不必相送了,将军还是回去吧。”临到离别之时,没想到,只有左飞虎大将军一人来送。
人情冷暖,她自然知晓。
上官飞燕苦笑一声,低头进了青衣小轿之中,随着一声起轿,慢慢地朝着关外而去。
夕阳下,一行人渐渐地缩成了一个个黑点。
山道之上,一袭骏马之上,白衣飘然,少年出尘。
他一双莹玉美眸,定定地凝视着远方,眼中莫名地起了一片水光。
上官兄,一路珍重!
远远地,梅子枫安坐马背之上,他朝着远处快要消失的人马,深深地一抱拳。
山道之下,斜坡之上,一辆豪华舒适的马车,薄翼长纱,飘飘飞舞空中。
躺在马车内的绝美男子,懒懒地绕着鬓前散乱的青丝。
他一双妖娆的单凤眼,神色复杂地望着上官飞燕离去的影子。
第94章
一个月之后,渝城新一任的各位官员到位,皇上根据魏简钟生前提拔的人才名单,一一都给予妥善安排。0
不过那些提拔的人才身边,皇上都给安排了一个副手。
那些副手,经常在渝城走动的百姓,偶尔看到,会在那些副手的面孔上依稀看到过去故人的影子。有江湖上的神偷我来也,有山寨的匪首黑煞,有地下赌场的一把赌手陆上千,有渝城街面上的混混何小三,还有乞丐窝里的头头疯癫老儿等等。
不过,渝城的百姓是不敢将疑惑说出口的,因为他们是官,而他们是民。
官跟民之间,无论关系如何,都是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存在。
所以,久而久之,过去那些人的影子统统不见了,在渝城的百姓眼中,渐渐的,那些人统统已经死去了,活着的人,都是他们头顶上的一片天,是他们新的父母官。
而上官飞燕在渝城的事迹,随着他们的励精图治,经过他们不断创下的赫赫功绩,慢慢地在百姓的记忆中淡去。
就算酒楼茶馆之中偶尔还会有人谈论渝城一案,也很快被新出来的种种事件给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之中。
半年之后,这位曾经震惊朝野的上官飞燕,已经完全在朝廷众臣的记忆中抹杀殆尽,他们开始关注渝城新起的能人,关注被皇上重视的臣子。
一年之后,在关外辽阔宽广、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
驾驭在雪白高头大马上的俊逸少年,他穿着一袭绣云纹的月牙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银白色对襟袄背子。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上穿着一双白鹿皮靴,方便骑马。
他的皮肤很白,就像绝大部分的文人一样,但因为皮肤白,俊美的五官看起来便格外鲜明,尤其是双唇,几乎像涂了胭脂般的红润。
看起来,他美丽的相貌之中隐隐透着一股女儿的娇态,女儿的容貌上却透着身为男儿的英姿飒爽,清冷不羁。
总之,远远地望着他,倒觉得他,无论男人皆适宜。0他的气质介于男女之间的妖娆,似模糊男女之间明显的界限,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若碧玉清透,若高山清流,看起来慧黠灵敏,聪明又骄傲。微笑的时候,如沐春风,笑容之中隐隐透着女儿调皮的光彩,淡漠的时候,直视人心,令人不敢对他生出些许怠慢之心。
岁月的痕迹,世间的磨练,并未改变他原本的风貌,书生依旧当年,风度翩翩,谈笑风生。
驾——
紧随少年身后的是一袭黑色的披风,少年五官精致,生得俊朗,却是线条冷硬,仿佛从石头缝隙里蹦出来般,天生不会有笑容。
他脸上的表情,常年下来,只有一种表情,冷漠疏离的。
唯有面对俊逸少年的时候,他的表情之中,除了冷漠之外,还有肃然而起的敬意跟内心由衷而发的钦佩。
“大人。”他尾随而来,朝着雪白骏马之上的少年拱手抱拳道。
“寒烈,又怎么了?”上官飞燕笑得清朗,她这一年呆在关外,心情越发地放松了,言行举止之间越发地任意随性,在关外,逐渐地颇有少年风流不羁的美名了。
寒烈抬眸平视着上官飞燕,他淡道:“阿里酋长请大人晚上到他的帐篷**用晚餐。”
上官飞燕轻笑的容颜,忽而神色微微变了变。
难怪寒烈神情有些怪异,原来如此。她也绝对预料不到,那位阿里酋长的掌上明珠海明月竟然对她一见倾心,整整痴迷她有一年了。
唉——
怪只怪英雄救美的声名所累。一年前,上官飞燕被皇上下旨流放关外,途径赫里舍的时候,正好看到几位匪徒欲对一位昏迷的貌美女子行不轨之事。
当下上官飞燕出手教训了那几位匪徒,救下了那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没想到这位女